高飛禮貌地一笑。


    “下次見麵,我的身份一定會讓你滿意。”


    柯乘風放聲大笑,邊笑邊往外走。


    “是男人就記住自己說過的話,別讓我失望,哈哈!”


    隨著柯乘風那讓人反感的笑聲逐漸遠去,華玉馨來到柯自然身旁。


    “爸,我們不打擾您了,一會兒我們去看看三弟和依文。”


    柯自然眼中閃過一絲憂傷。


    “去吧,多陪陪依文,代我向她問好。”


    “知道了,爸。”


    柯自然又看了看高飛,有些愧疚地笑道:“孩子,第一次見麵就讓你為難了,我這老臉都不知道往哪兒擱。”


    高飛不在意地說:“爺爺您太客氣了,我根本沒把這些事放心上。”


    “小柯能有你這麽懂事的孩子陪伴,我們這些長輩也就放心了。”柯自然笑道。


    高飛和母女倆又陪柯自然簡單聊了幾句,等到柯自然的情緒稍微緩和了一些,三人才告辭離開。


    等到高飛和那對母女離開後,柯自然的目光落在了桌上那滿滿一杯茶上,那是柯乘風不久前剛為他斟滿的。


    他臉色忽明忽暗,伸手拿起那杯茶,帶著明顯的厭惡,隨手一揮,茶水便潑向了一旁。


    從涼亭出來,華玉馨對柯乘風引發的這一幕感到十分難堪。


    一路上,從萬勝意到停車場,這位美麗的女士不停地向高飛道歉和解釋,這讓高飛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阿姨,您真的不必這樣,我是個晚輩,而且二叔說的話也有道理,男人確實該有正經事做。”


    高飛說著,又意味深長地補充了一句,“或許,我換個身份和小柯相處會更好。”


    柯青羽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你別聽他胡說八道!他算老幾?有什麽資格對你指手畫腳?”


    “你是什麽身份又怎樣?你是我的未婚夫!我就喜歡你現在這樣子!”


    “下次見著他,你不許再叫他二叔!他沒資格和你說話!”


    望著大姐姐激動的模樣,高飛有些啼笑皆非。


    他自己都沒太當迴事,畢竟,和一個即將被自己親手抓捕的罪犯較勁,又能有什麽結果呢?


    一個合格的刑警,是不會被情緒左右的。


    一旦感情用事,就會喪失判斷力,失去對線索的敏銳捕捉和對案件冷靜的分析能力。


    他先安撫了大姐姐的媽媽,接著又去安慰大姐姐,好不容易才讓母女倆的情緒穩定下來。


    三人抵達停車場後,他們的下一個目的地是海藍人民醫院,母女倆想帶高飛去看望柯辰雨。


    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柯自然,真正關心這對母女的,就隻有柯辰雨的妻子蔡依文了。


    高飛發動汽車,載著母女二人向醫院駛去,一邊開車,一邊迴味著與柯乘風交鋒的每一個細節。


    短暫的會麵之後,他在心中有了重大的發現。


    原本以為今天隻是簡單地探望柯青羽的爺爺,沒想到半路殺出了柯乘風,而且還暴露了一個巨大的破綻。


    看來,下次再見柯乘風時,就是他穿上警服的時刻!


    臥底存在的意義何在?


    正義與邪惡之間的較量,本就是一場不對等的戰爭。


    罪惡潛伏在陽光無法觸及的陰影中,期待罪惡自行暴露在陽光下,無疑是不可能的。


    這是一場命運的躲貓貓,罪惡總是躲藏的一方,正義則是尋找的一方。


    犯罪的成本很低,隻需藏匿;而正義則需曆經艱辛去搜尋、懲治罪惡。


    如果罪惡藏得越久,我們的世界就越危險。


    如何讓這場躲貓貓變得公平一些?


    這便是臥底存在的價值——它們是躲貓貓遊戲中的提示,在正義迷失方向時,提供關鍵線索,指出罪惡可能的藏身之處,幫助正義順利執行任務。


    正因為它們的存在,平衡了正義與邪惡的較量。


    今天遇到柯乘風,就是最好的例證。


    如果高飛直接亮出刑警的身份,柯乘風恐怕連麵都不會露,甚至可能永遠避開母女二人。


    一些關鍵證據也會被徹底銷毀,對方會提高警惕,拚死抵抗。


    但高飛以普通人的身份出現,對方完全放鬆了警惕,甚至敢把當年殺害柯華雲的幫兇帶在身邊。


    沒錯,柯乘風身邊的那位短發保鏢,正是當年視頻中的頭盔男!


    十年時光,人的麵貌或許會有所變化,但失去的眼睛不會再生。


    從柯乘風踏入涼亭的那一刻起,高飛的注意力就集中在了那個保鏢身上。


    當柯自然憤怒地掀翻茶桌時,柯乘風和保鏢距離最近,茶水四濺,茶杯翻滾,柯乘風本能地眯起了眼睛,而那個保鏢隻眯了右眼,左眼紋絲不動——那是一隻假眼!


    高飛立刻聯想到了視頻中的頭盔男。


    柯乘風怎麽可能恰好雇傭了兩位左眼都有殘疾的保鏢?


    況且,保鏢這個職業非常特殊,視力對他們至關重要,柯乘風不會無緣無故留下一個左眼有缺陷的保鏢。


    十年前,他成了柯乘風的幫兇;十年後,他依然是柯乘風的貼身保鏢。


    柯乘風疑心極重,想想那些大貨車司機、法醫、木雲晨的結局,任何可能構成威脅的人,柯乘風絕不會手下留情。


    警方正在調查這三人的自殺原因,試圖找到指證柯乘風的線索,但高飛心裏清楚,這條路很可能走不通。


    從柯乘風對嚴丹奇長達十年的精神折磨中,卻不泄露絲毫線索,可以看出柯乘風的心思有多細膩。


    他敢於讓這三人“自殺”,就證明他對撇清自己的嫌疑有足夠的信心。


    如果能從這三起自殺案中找到線索,推翻原判,指證柯乘風故意殺人,高飛現在就沒有必要隱藏身份了。


    因此,高飛並沒有在這方麵浪費精力,反而是今天的這個保鏢,讓他看到了突破的關鍵。


    作為當年柯乘風殺人的目擊者和幫兇,按理說,這個保鏢才是柯乘風最應“處理掉”的人。


    然而,柯乘風不僅沒有讓他消失,反而讓他留在身邊長達十年,這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柯乘風對他極度信任,意味著他所做的讓柯乘風極為滿意,且無人可以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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