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糖真人麵無表情。


    他特地對白露真人重複了一句:“讓林珂來解釋解釋。”


    “糖老兒,這……”白露真人皺了皺眉,還以為糖真人屈服了。


    要知道,他們十萬仙宗這邊的人剛剛基本上都交流過了,根本就沒聽說過那什麽“撥雲”大法。


    雖然林珂用出來了,但是必定不會是十萬仙宗的傳承。


    既然如此,何必讓林珂上來?


    讓林珂上來,確認了不是十萬仙宗的傳承,那不就得逼問林珂是從何處得來的傳承嗎?


    可要是林珂說錯了,或者是編造理由,那還不得被仙庭之人定一個欺瞞之罪,直接輸掉本次比賽?


    畢竟林珂或許根本不知道,在仙庭老者這裏,隻要境界低於他這個境界的,那就根本不可能欺瞞的。


    若是林珂撒了謊就麻煩了!


    “去,讓林珂上來。”


    糖真人麵無表情。


    最近他一直關注著林珂,暗中保護林珂,免得受到那正氣域的侵襲,也避免林珂受委屈、有危險。


    所以自然知曉這幾天並沒有人進入靈鶴峰範圍。


    於是他眼神看向了破滅仙門那邊:“若是林珂此次所用大法,乃是我十萬仙宗所傳,那就算認輸又何妨,畢竟是我們不守規矩在先。”


    “但若是林珂自己偶然所得,嘿嘿……”


    糖真人眼中殺機一閃:


    “破滅仙門無緣無故阻我宗天驕施法,並讓我宗天驕重傷垂死,我就算拚了這條性命不要,也要屠了他宗門上下,雞犬不留。”


    屠了破滅仙門!


    “好大的口氣!”破滅仙門的掌門冷哼一聲,負於身後的手卻不由得捏緊了。


    而糖真人的話語一出,就算是仙庭老者的麵色都凝固了幾分:“糖真人,此事……”


    “你給我閉嘴。”糖真人冷冷看了他一眼:“今日你阻我十萬仙宗多次,他日若遇仙庭巡查組,我倒要登門拜訪一二,好好聊聊‘偏頗’一詞。”


    “我倒要看看,天庭裏是天帝定下的規矩大,還是你自己認為沒問題就沒問題這個規矩大。”


    “這……”仙庭老者合上了嘴唇,歎了一口氣,不再說話。


    “此事,不止如此。”糖真人眼中殺機一閃,而後隱沒,旋即轉為淡漠。


    他取出自己的域令往空中一拋,其上光芒流轉。


    “吾為大荒司域長,今告泥丸殿,林珂初入宗門,由凡入靈不足月,以道基初期之能,帶門下弟子力敵六名道基、近千凡人,更自創撥雲法,已具‘大法’雛形,實已有天驕之資。”


    “故,其當位列吾宗天驕編製,享泥丸殿直屬靈粒資金撥款,若外有欺辱……”


    說到這裏,他看了一眼仙庭老者和破滅仙門之人,冷聲開口:“當舉全宗之力,不死不休。”


    話音落下,其司域令衝天飛起,沒入雲層裏,騰飛向不知多高多遠之處。


    沒過幾秒,一道恐怖至極的神念向下碾壓而來,一瞬間就掃了一遍在場之人。


    神念雖恐怖,卻也隻是掃了一遍,像是某個不知名存在看了這邊一眼。


    但是在眾人的感覺中,卻仿佛是小貓被遠古巨虎注視一樣,一個個汗毛炸立。


    同時,一個聲音響徹眾人腦海。


    “準。”


    十萬仙宗大多數人都知道這個聲音是誰,於是一個個對高空之上的虛空行禮。


    “宗主!”“宗主!”……


    眾人行禮,因這聲音來自於十萬仙宗的宗主!


    而行禮過後,向蒼生便一臉凝重地抬起頭看向糖真人:“天驕?望他能承此名。”


    糖真人懶得理他。


    而另一邊,破滅仙門的掌門則是麵色巨變,玉瓶真人等也臉色蒼白無比。


    聽到十萬仙宗的宗主之聲,仙庭老者瞳孔一縮,而後立馬皺眉思索起來。


    他們仙庭之人處於中立不假,但是做事情也是要講方式方法的。


    如果他這一次方式方法沒做好,即使他本意是為了維護規矩,那也會被巡察組評定為工作能力不夠,並因此懲罰。


    這種懲罰不會太嚴重,但是會丟麵子。


    而麵子,恰恰是他們最看中的東西,也是他們引以為傲的資本。


    他們全部財產散盡都可以,修為盡廢都可以,甚至身死道消都可以,但是不能因為自己而給自己的工作丟臉,不能讓自己有汙點。


    這是他們仙庭眾人的信仰。


    “先將林珂帶上來,我斷其真假再說。”看破滅仙門的都被嚇傻了,仙庭老者也隻得就著糖真人的話往下說。


    於是,白露真人不一會兒就帶著林珂上來了。


    ……


    林珂此時麵如金紙,嘴角和衣衫上還有血跡,手腳都在止不住地顫抖。


    本來他都要痊愈了,畢竟體質好,靈力浸潤的心髒也給力。


    但是當時他感覺到高空風起雲湧,便猜到了什麽。


    於是馬上又自己給自己再來了一下,讓自己再度重傷,甚至抑製住了身體的痊愈之力。


    見到這個模樣,包括糖真人在內的大荒域之人,連同著蕩魔真人和金錐真人,都麵色更加難看了。


    林珂這樣子,明顯是遭了靈力反噬的結果,而且還比較重。


    “林珂,這位是仙庭之人,負責本次宗門之戰。”


    將林珂帶到後,白露真人想要迅速介紹:“他乃是……”


    “白露真人,你還是不要說的好。”不遠處的向蒼生眯著眼睛輕輕開口,打斷了白露真人:


    “你若透露了仙庭大人的來曆跟腳,保不齊有串通之嫌,我們宗可不喜歡做那等下流卑鄙之事。”


    白露真人見狀麵色一沉,但是確實也不太好說什麽。


    因為這個仙庭老者的身份確實是不能提前告知的,否則定有應對之法。


    而糖真人也看了向蒼生一眼,卻也沒有多說。


    雲層之上靜了下來。


    “林珂。”仙庭老者徑直看向林珂:“你便說一說,你那撥雲大法從何而得?這可不是你這個境界夠得著的。”


    林珂環視一圈,而後上下打量了仙庭老者幾眼,腦海裏迴想起仙庭中人的一些傳言。


    “噗!”


    張嘴就先噴一大口血再說。


    並且語句也斷斷續續的:


    “迴……迴真人,此法並非是宗門所賜,而是我偶然悟出。”


    說完就閉上嘴,一副進氣多出氣少的病癆樣。


    偶然悟出?


    而他這句話一開口,十萬仙宗的人麵色齊齊一變。


    唯獨向蒼生那邊的人,除了向蒼生外盡皆笑出了聲。


    甚至連破滅仙門之人都一個個麵露笑容,隻不過沒有笑出聲而已。


    笑出聲的是靳過。


    靳過站在向蒼生身後,不僅笑,他還開口說話:


    “你可是言說,那撥雲大法乃是你自己悟出?”


    “稚子,稚子。”


    “你如此信口雌黃,豈非有辱我們宗之名,當斬之!”


    糖真人卻沒有理會靳過,而是看著林珂鄭重開口:“我知你不會撒謊,便詳細說說經過!”


    仙庭老者卻沒理他們,而是翻手從腰間取下一個螺旋獨角樣式的掛件,握於手中仔細感應,眉頭時而皺起,時而舒展。


    片刻後,他放下獨角,看向林珂。


    “你說,此法是你自行悟出?”仙庭老者再度重複了一遍林珂剛剛說的話。


    林珂雖看上去淒慘無比,但卻麵色平靜:“是,是……剛剛我用出來的方法,乃是我自己悟出。”


    隻不過我悟出的是“剛剛用出來的方法”,也就是將真正的“撥雲”化為書法的方法。


    這以書法來體現原本“撥雲”之法的一二威能,這種方法本來就是他自創的!


    並不是說當初那個撥雲是他自創的。


    就像有人畫了一匹馬,人家問他“馬”這個東西是不是自創的,他迴答的卻是“畫”是他自創的一樣。


    當然了,他的每句話都是真話,隻不過真實意思沒人猜得到就是了。


    這也正是林珂所期望的。


    因為他知道,這個仙庭老者手中那東西是什麽。


    獬豸之角!


    何為獬豸?


    當朝大儒著《論衡·是應》有雲:獬豸者,一角之羊也,性知有罪。


    獬豸懂人言知人性,能辨是非曲直,能識善惡忠奸,是勇猛、公正的象征,也是司法“正大光明”“清平公正”等的象征。


    而獬豸之角,通過煉化之後,就可以成為斷言真假的利器。


    隻要被審問者的境界不高於獬豸之角的持有者,那被審問者的語言真假就可以被判斷出來。


    這就是為什麽很多時候仙庭之人能判斷是非曲直。


    他自己的本體就是獬豸!


    一頭四境獬豸!


    當然,即使是獬豸,也隻能在某種程度上判斷別人話語地真假而已。


    隻是一定程度上的。


    比如此時,林珂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話,獬豸之角也認可這是真話,但是實際上的情況卻就不一樣了。


    既然要使用“撥雲”之法,林珂自然早就把事情來龍去脈想好了,為的就是避免這種意外情況的發生。


    某些驚人的巧合,隻不過是刻意為之而已。


    他謊話連篇,但他句句屬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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