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3年4月14日是北川千秋的28歲生日,也是富田(佐藤)久真莉病逝8周年的日子。


    我送給千秋的那幅名為《夜曲》的油畫,被她掛在了她與未婚夫穀本一矢的家中最顯眼的位置上,一進門就能看到那位老人在破曉時分為床上等待死亡降臨的丈夫演奏豎琴曲的畫麵。


    每個人欣賞這幅油畫的心情不同,像我呢,我羨慕畫中這對老夫妻的愛情,為他們陪伴彼此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而感動。


    阿羽與我的想法相反,他為即將逝去的愛情感到痛苦,為相愛之人被生命無情地分離而落淚,第一次見到這幅畫的那天他哭了很久。


    純一則比較平淡,他說自他的外公去世迴魂了之後他就不再害怕死亡,他相信死後大家都會再見的,我們會重逢,隻不過是在那之前短暫地分別一下。


    他是醫生嘛,見慣了這種生離死別,自然比我們這些沒怎麽接觸過生命的人要平靜得多。


    我還記得在久真莉生前最後的一段時間裏,純一寸步不離陪在她床邊時的場景。


    癌症像是在吞噬她的靈魂,她連講話的力氣都沒有,一開口就是“純一我好疼”。


    一迴想起那段日子就讓我沒辦法安然入睡,越是到她的忌日這天我越是容易迴憶起她痛苦的哀嚎……


    純一已經完全走出了那段傷痛,這其中應該和千秋有很大關係。


    想當初,每年到了四月份他都會喝很多酒,4月14日這天會喝得更多點,直到喝醉。


    可自從認識千秋後他便再也沒在四月喝醉過了,一切的傷痛都被為了給千秋過生日的慶祝而取代,喝酒也是因為開心。


    這種事情沒辦法吃醋,他能走出來是好事,相比於讓他一輩子都對四月有陰影,我更希望是這種發展。


    我沒有像以前那樣跟他吃醋,我與他一同對千秋舉杯,喝下了這杯微甜的雞尾酒。


    今天反而是我醉了呢,我貪嘴多喝了兩杯,然後又喝了點威士忌,這種酒以前常看阿光喝,我隻敢聞聞味道,從來不敢進嘴,今天嚐了一口發現自己還蠻喜歡的。


    看我到了馬上要發酒瘋的前兆,純一抱著我趕緊走了,他怕在外麵控製不了我,怕我在別人家發瘋。


    我倆都喝酒了沒辦法開車,我半醉半醒著不肯老實待著,他被迫叫了輛出租來接我們迴家。


    那晚我睡得不太好,夢見了久真莉的病房。


    在昏暗的燈光下,我站在玻璃窗外看著病房裏麵,沒有找到久真莉。


    “澈子——”一陣輕飄飄的聲音自我腦後傳來。


    我沒有敢轉頭看聲音的來源,因為,玻璃倒影上的那個人正對著我的腦袋笑。


    我看不清是誰,隻能看得見那詭異的笑容,以及揚到耳邊的嘴角。


    不……這個熟悉的感覺……是我好多年都沒有想起來過的今井正明!


    今井老師在2024年的11月來我們家給我的女兒由加奈當英語家教老師,當時他的一些舉動讓我特別在意,比如常會盯著同一個地方看好久、他用過的筆或者餐具上都有劃痕、在不用上課的時間莫名來我們家拜訪的等等行為,都在向我傳達著應該早點辭退他的信號。


    半年後的某一天,他在家裏謀殺了妻子和兩個孩子,以及隔壁太太。


    他帶著他們的身體組織逃去了山林裏,在逃跑之前還在我們家門外待了好久。最後警方在山洞裏找到了自宮身亡的今井正明的屍首。


    因為太過於害怕,我強迫自己忘掉了和他有關的一切,家裏再也沒人提起過他。


    現在又夢到了他,會不會是……他向我托夢了?


    若是以前,我絕對不會相信這種托夢的說法的,在我看來完全是無稽之談。


    可自從2031年的那個夏天,純一的外公在去世後迴魂……我已經從唯物主義完全變成了唯心主義,也開始相信一些詭異的事情。


    不過,就算是他向我托夢或者是特意到我夢裏看看我,我也不想再想起和他有關的一切。


    這件事沒有跟任何人說,我希望自己可以再次淡忘掉他,不想去思考他殺人的動機是什麽,也不想去猜測他因為什麽才發病的。


    越是想忘越是記得清楚,晚上我已經不敢自己一個人睡了,暫時搬去了純一的房裏住。


    他沒有問我為什麽突然這麽粘他,他隻享受我纏著他的每一刻,巴不得我能多來點這種粘人。


    光是和他住在同個房間並沒有幫我清除掉對於今井正明的記憶,我嚐試著把一整天都排滿,基本上沒有什麽空閑的時間再去多想。


    經過一周的努力,我已淡忘了大部分,隻是偶爾他那猙獰的笑臉還是會在我腦中突然冒出來一下下。


    這些天光忙著趕畫了,我都沒注意家裏的情況,直到現在才發現,小徹已經連著三天沒有去學校了。


    本來我還因為早上叫他起床的時候他都是醒著的而高興,以為他終於改變了,不會再遲到了,結果周五早上就明白了他這些天的勤奮是為什麽。


    他壓根就沒睡!


    這孩子估計是連著通宵好幾天了,黑眼圈重得呀,心疼死我了。


    我關掉電腦問他:“你是不是瘋了!通幾天宵了?不想上學啦?”


    他倒沒生氣,癱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看了眼窗外,然後迴過頭左手托著下巴問我:“我那成績還上什麽學?你還指望我像老姐那樣考哈佛啊?別逗了!”


    “考不上最起碼也要上個大學吧?你明年就要國中畢業了,就這個狀態連高校都去不了!”


    “那就不去咯。”他聳聳肩說,“反正去了也是浪費我寶貴的時間,還費錢。”


    他說得倒對了,就他這狀態上學估計是沒希望了,還不如早點幫他找到適合他的路。


    我們家不是什麽有錢人家,但還不至於到了逼著孩子去做不喜歡做的事情的程度,就算是養他一輩子都沒問題,我隻是怕他會荒廢自己的人生。


    催他吃完早飯,我讓他迴房睡覺了,正好明後天是周末,爭取讓他把作息調迴來,等他休息好,到時大家再一起商量一下關於羽佐徹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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