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亂的木柴,泥土的地麵,破敗的蜘蛛網。


    這是舒瑩睜開眼看到的第一畫麵。


    “這是……一個柴房?”


    勉強活動了一下身體,隻感覺後背火辣辣的疼,肚子傳來深深的饑餓感,好像有一張嘴巴在啃食著自己的胃。


    腦子忽然有些疼痛,一股陌生的記憶翻湧上來,舒瑩足足用了五分鍾,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麽。


    “我穿越了?”


    “一個叫大梁國的國家……”


    “女子十三歲就要被出嫁,若是超過十六歲還未嫁出去,那每年賦稅翻倍。”


    “這具身體也叫舒瑩,如今已經十六歲,但因為家境貧寒,沒有嫁妝,所以無人願娶,最後好說歹說,終於說好給張屠戶做妾。”


    “原身不肯答應,結果被親爹狠狠抽了一頓,關在柴房裏餓了三天……”


    靠著雙料碩士的強大歸納能力,舒瑩快速梳理了一遍記憶,總結出關鍵的信息。


    至於為什麽原主不願意去嫁給張屠戶。


    記憶中,張屠戶大腹便便,五十多歲,渾身散發一股肉腥味,臉上橫肉堆疊,一條刀疤掀開了頭皮,咧嘴一笑,僅剩的幾個大牙帶著煙垢。


    而且,張屠戶每天喝醉了就關上門打老婆,那是真用刀子砍,誰家好姑娘嫁給他,半年之內就會莫名“病死”,足足送走了五個!


    最關鍵的是,張屠戶是和他弟弟一同娶親。


    自己嫁過去,就得被兩個男人折騰。


    也難怪那些嫁過去的婆娘會跑,也難怪原主不願意,換了誰誰也得跑,誰也不會不願意!


    穿越而來的舒瑩也不願意。


    一時間,舒瑩有點難受。


    別人穿越,要麽貴妃王妃,要麽好歹也是被許配給將軍什麽的。


    結果自己剛剛穿越,開局差點餓死在柴房,更是要被強行嫁給屠戶,還是兩兄弟齊娶親?


    差距可不是一點半點!


    “不是說好了穿越古代,非富即貴嗎?”舒瑩感覺自己穿了個假越。


    拖著饑餓無力的身體站起來,舒瑩看著柴房裏那半壞的銅鏡,模糊可見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女,身子骨勉強算是長成,但卻沒多少肉,雙手上帶著老繭,顯然是常年勞作導致身體沒長開。


    還沒長開的臉蛋也算清秀文靜,卻帶著蒼白,身上穿著的簡單白裙滿是塵土,算作是嫁給張屠戶的嫁衣。


    事實上,這也是原主唯一的衣服了,家裏父母給她穿白裙,倒不是為了好看,隻是不需要染色,布料便宜。


    一頭秀發也因為營養不良而變的枯黃分岔,舒瑩撫摸著那充當發簪的粗擦木棍,歎了口氣:“這大梁國女子的地位,還真是堪憂啊。”


    “我好歹也是化學和工程學雙料碩士,穿越竟然穿越到這個環境。跟迴到古代一樣……不,還不如古代女人的生活環境。”


    “好好一個女孩,不願意嫁人,就被活活打死餓死!”


    “不過既然我來了……”舒瑩那帶著鄉村少女的老實的雙眼中,猛然迸發出一縷寒芒!


    自己一個化學和工程學雙料碩士,還能被一群野蠻村夫欺負了?


    必須反抗!


    不然還要真嫁給什麽張屠戶兩兄弟?以後自己在穿越者中怎麽抬頭?對得起自己學習的化學和工程學雙料碩士嗎?


    新時代女性,反對包辦婚姻!


    而就在此時。


    “哢噠!”


    柴房的鎖忽然轉動,舒瑩眼中的寒芒頓時散去,連忙退到牆角,俏臉上隻剩下恐懼和委屈。


    來人是一個身形佝僂的婦女,常年的操勞讓她雙鬢斑白,身形也佝僂如蝦米,雙手帶著厚厚的老繭,一雙眼睛都有些昏花。


    但舒瑩知道,這眼前的老婦就是原主的母親舒氏,其實也才四十多歲,隻是整天沒日沒夜的紡織勞作,再加上吃不上好東西,這才如此老態。


    明明是原主的母親,但看起來就像是外婆一樣,完全是六十多歲的模樣。


    “瑩兒啊,”舒氏打開門鎖,有些心疼的看著閨女:“現在你知道錯了嗎?”


    知道錯了嗎?


    不嫁,就是錯了?


    舒瑩眼中再次閃過寒芒,但隨即露出乞求的模樣:“娘,我知道錯了!”


    “哼,早這樣不就行了嗎!”舒氏身後,拿著棍子的舒父冷哼一聲,嫌棄道:“在家吃了十幾年的飯,養了你這賠錢貨十幾年,好不容易能送出去了,你還不答應!就是欠板子!”


    “要是還不知道錯,再打一頓,餓她三天!看她老不老實!”


    舒父身後,一個白白胖胖的小男孩掐著腰,老氣橫秋道:“就是,餓死這賠錢貨才好!”


    被自己兒子這麽火上澆油的一說,舒父似乎罵還不過癮,抄著棍子就要動手。


    “知道錯了就好,知道錯了就好。”舒氏連忙打了個圓場,有些畏懼的拉了舒父一把,連忙道:“既然瑩兒知道錯了,你一會去叫張屠戶來接人,我……我先去做頓飯……”


    “做什麽飯,還要讓她多吃我們一口?”舒父兩眼一瞪,抬手就給了舒氏一巴掌。


    “啪!”


    舒氏被打了個趔趄,捂著臉小聲道:“總歸是……養了十幾年,而且萬一餓死了,張屠戶和他兄弟不認賬怎麽辦,人家可是給了三兩銀子,還送了半鬥白米……再說了,一把野菜,算不上什麽的……”


    此話一出,舒父沒有再說,瞪了一眼舒瑩,轉身往破舊的農屋裏走去,一屁股坐下。


    “那就快點做!我吃飽了去一趟村頭,讓張屠戶來接人。”


    舒父坐在破凳子上,敲著桌子催促道:“磨嘰什麽呢!快去生火!”


    站在原地的舒母這才像是得到準許似的,緩緩走向廚房,舒瑩沉默片刻,也幫著去廚房忙碌起來。


    白白胖胖的小男孩小跑著跑到舒父的身旁,一把抱住舒父的打退,大聲道:“爹,我要吃白米,還有大肉塊!”


    “好,好兒子,好大寶,給你做白米,做大肉塊!”


    “他娘,給大寶做兩碗白米!我昨天弄來的野雞,也給他做了!”舒父坐在凳子上,翹著二郎腿摸了摸兒子的腦袋,一臉驕傲。


    不多時。


    一桌飯菜已經端上了桌子。


    在這大梁國,農家日子並不好過,隻有兩盤菜。


    一盤是水煮的野菜,舒母小心翼翼的隻撒了幾粒鹽,寡淡無味,更是沒有半點油花。


    另一盤則是豬油爆炒雞肉,香氣撲鼻,滿是油香。


    聞到肉味,餓了三天的舒瑩肚子頓時咕咕亂叫,也顧不得什麽,下意識一手端起一碗米飯,一手拿起筷子伸向雞肉。


    但。


    “啪!”


    一雙筷子狠狠抽在舒瑩手背上。


    突如其來的疼痛讓舒瑩倒吸一口涼氣,險些把手中筷子掉落。


    “爹,舒瑩要吃我的雞肉!”舒大寶拿著筷子,一雙眼睛滿是憤怒和兇狠的盯著舒瑩,仿佛護食的小狼!


    “砰!”


    “真是沒規矩了!”舒父狠狠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指著舒瑩手中的一碗米飯,咬牙道:“這是給你吃的肉嗎!這是給你吃的飯嗎!”


    “你吃了,你弟弟怎麽辦!”


    “你馬上就要走了,以後就不是我們家的人了,讓你吃了十六年,最後還想多吃我們一口是嗎?賠錢貨!”


    舒父越罵越起勁,就要起身動手。


    舒瑩握緊筷子,但理智告訴她,自己如今這餓了三天的身子絕對打不過眼前這個雖然看起來瘦弱、但卻有把力氣的野蠻村夫!


    “你吃!”舒瑩咬著牙,把那碗米飯遞過去,自己拿起一張小小的糠餅。


    桌上的主食有三樣,一個是窩窩頭,擺在舒父麵前。


    兩大碗香噴噴的白米飯,擺在白白胖胖的舒大寶麵前。


    舒氏和舒瑩麵前,則是一盤糠餅。


    舒瑩還是第一次吃這種糠餅,一吃下去,隻感覺一股堆放許久的腐臭味,粗糙的口感更是夾雜著沙子。


    顯然,毫無營養。


    也難怪原主會營養不良。


    “多吃點菜。”舒母歎了口氣,把那盤水煮野菜推在舒瑩麵前,想安慰幾句,但猶豫許久,也隻能道:“吃菜……對身體好。”


    舒父看了一眼舒母,夾了一筷子野菜嚐嚐,冷哼道:“鹽放多了。”


    “我這不是……最後一頓了嗎……”舒母畏懼的聲音都在發抖。


    餓極了的舒瑩忍著惡心。吞咽著寡淡無味的野菜和糠餅,舒大寶卻沒急著吃,一手捧著米飯,一手夾著一塊雞肉,像是在逗舒瑩一樣:“嘻嘻,我要吃了哦。”


    “哈哈,乖大寶,多吃點。”舒父哈哈一笑,摸了摸大寶的腦袋:“等這賠錢貨一走,這家裏的以後都是你的,咱也不用養著她了。”


    “有了張屠戶的銀子,爹再攢攢錢,給你也說個婆娘伺候你。”


    才十歲的舒大寶瞬間兩眼一亮,開心道:“婆娘!我也要婆娘!”


    “好好好,到時候給你娶個好生養的婆娘,再生個大胖小子。”舒父哈哈一笑,隨即看了一眼小口吃著糠餅的舒瑩,輕蔑道:“可千萬別再生個賠錢貨,養了她十幾年,給她糠餅吃,她還不樂意呢。”


    “對了,一會兒吃飽了,你也別閑著。”舒父補充道:“去踩踩紡車,把今天的紡線做足了,賣不出五文錢,看我迴來怎麽收拾你!”


    “再把那二畝地也澆一遍,臨走前總得幫家裏幹點活。”


    說著,舒父站起身往門外走去。


    “不吃了?”舒母連忙起身問道。


    “吃飽了,我去找張屠戶,早送出去早省心。”舒父說著,關上門:“你在家看好了這賠錢貨,別讓她跑了,讓她最後多幹點活。”


    “要是她跑了,我打死你!”


    “砰!”


    木門關上。


    屋子裏忽然安靜下去,隻有舒大寶還在舉著白米飯,對舒瑩笑道:“嘻嘻嘻,我要吃了哦,你吃不到,賠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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