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嫣然眼睜睜的看著肖衛國走進紡織廠的大門。


    有心想上前交談。


    但不知怎麽的,身子愣是一點都動不了。


    要以什麽身份,什麽借口上去交談呢?


    不是都已經知道結果了嗎。


    那天在什刹海邊上,他們兩個人看著多般配呀。


    她抿了抿極為蒼白以及幹燥的嘴唇。


    又繼續抱膝坐在原地。


    她其實也知道,自己這樣跟著做,基本沒什麽用。


    但是,這是她現在知道的,唯一的一個活口的機會。


    想到家裏現在的處境,劉嫣然默默的把巴掌大的小臉埋進雙腿之中。


    而進到廠子裏的肖衛國。


    是真的不知道,劉嫣然就在剛剛那群姑娘之中。


    如果知道的話,肯定會有所行動的。


    而且,那麽多妙齡少女聚在那裏,他也不可能隨意看的。


    剛剛路過的時候,基本上是眼觀鼻,鼻觀心的通過。


    雖然很可憐她們,但是肖衛國現在最主要的。


    其實是找到石光林,溝通一下他出去這麽久的事情。


    看石光林有沒有給他擺平沒請假,但是直接離崗的操作。


    所以,直接來到石光林的小辦公室,坐在椅子上等待了起來。


    每周一後勤處都會開例會,所以石光林還得一會才能迴來。


    不過肖衛國一點都不著急。


    從石光林的抽屜裏拿出來一包大前門,不客氣的拆開,抽出一支點著,慢慢的吸著。


    其實肖衛國並沒有什麽煙癮,但是這年代的男人們基本上都會抽煙,也算是入鄉隨俗了。


    而且,就算抽煙,在泉水的幫助下,肖衛國的肺部也不會有任何變化的可能。


    一支煙還沒抽完,就聽到外麵走廊上一陣吵鬧的聲音。


    肖衛國從窗邊往外看去。


    隻見石光林被一位大媽揪著領口,直直的往這邊走來。


    仔細看那個大媽,居然是紡織廠工會的邱聞邱主任。


    石光林左看看右看看,生怕碰到熟人。


    “邱大姐,我都在處長那裏答應你了,你就把我領口放開好不好。”


    “這要是讓別人看到,我這個采購科長可一點麵子都沒有了。”


    而揪著石光林的邱主任怒罵道:“麵子?”


    “小光林你還想要麵子。”


    “行呀,隻要你讓大家夥每頓飯都吃飽,我每天見麵都給你鞠躬行不行。”


    “不僅僅我,隻要大家夥滿意每天的飯菜,這麽大紡織廠裏的所有女工,我動員她們,讓她們見到你就鞠躬問好。”


    “行不行!”


    石光林拉著自己的上衣下擺。


    無奈的說道:“邱主任,是我想讓大家夥餓肚子嗎?這不是全部都這樣嘛,還有很多廠子連咱條件的八成都比不上呢。”


    “那我不管,我就管咱廠子的女工們,我得讓她們最起碼能吃飽飯!”


    說著,工會主任邱聞直接一腳踢開石光林辦公室的屋門。


    正要進的時候,看到裏麵的肖衛國。


    三個人都愣住了。


    肖衛國勉強扯開一個笑臉說道:“那個,要不我先迴去,您二位慢慢聊?”


    不過石光林怎麽可能如此輕易的放掉肖衛國。


    這個麻煩事,想來想去,還是得肖衛國才能解決。


    石光林連忙攔了下來,掙脫邱聞的手,說道:“邱主任,衛國可不能走,他是咱采購科三組組長,主要負責計劃外采購,現在兩個計劃內采購組都沒有任何辦法,咱隻能期望計劃外采購了。”


    邱聞盯著肖衛國說道:“衛國我肯定認識,上次的大肥豬就是人家采購來的。”


    “你看看人家衛國,要你這個采購科長有什麽用。”


    石光林不願意了:“不是,衛國那也是在我的領導下采購的,怎麽就不算我的功勞。”


    “是不是衛國。”


    肖衛國笑著說道:“那是,要不是林哥,我怎麽能那麽好運的遇到采購大肥豬的機會。”


    邱主任這時拉過來一把凳子坐在門口,攔著兩個人不讓出去。


    “那行,咱仨現在就談談,如何解決這個事情。”


    肖衛國這時真的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開口問道:“兩位領導,我現在還不知道你們在聊什麽,要不先給我說清楚一些?”


    邱聞哼了一聲:“上周的事情知道吧,在全力趕生產進度的這個關鍵階段,僅僅上周六一天,就有八位女工餓暈在紡織機器旁。”


    “還有兩個女工,到現在都沒辦法下醫院的床。”


    “而且,根據我知道的情況,一大半女工現在的月經基本都消失不見。”


    “這樣下去,她們還怎麽生孩子,這些可都是還沒有成家的姑娘們呀。”


    說著說著,邱主任就哭了起來。


    “我寧願我們這些老人餓肚子,也不想看到那麽年輕的孩子們一個個餓著肚子紡布織紗。”


    “你們說,現在怎麽辦,以後的飯量標準能不能提一下。”


    石光林聽完以後,插話道:“那個,大姐,我說句公道話。”


    “咱廠子裏每餐的飯量標準其實是夠的,如果正常吃飯,是不可能餓出病來的。”


    邱主任大聲的說道:“夠?每餐就那麽兩個窩窩頭,還有一勺子菜粥,你管那個叫夠?而且,現在窩窩頭的大小,可隻有大拇指那麽大一點!”


    石光林聽到這麽大聲音,連忙往後躲了躲。


    但是仍堅持的說道:“據我們調查,很多女工其實都是把每天的飯,拿出來一部分,放進飯盒,晚上下工以後,帶迴家,讓家裏人吃了,所以她們吃的才不夠的。”


    肖衛國聽到這個,倒是記起來,之前他就針對這個現象提了些意見,怎麽聽著意見沒有起作用的感覺。


    “林哥,我之前提的建議,沒有繼續施行嗎?”


    石光林轉頭歎著氣道:“哪能施行的下來,就那麽幾個保衛糾察,能和咱廠子所有的女工對著幹嗎?”


    “沒幾天就沒辦法管了。”


    “不過廠子大門口,現在還是堅決不讓家屬在那裏吃現成的飯的。”


    “所以女工們都會選擇把飯放飯盒裏,晚上帶迴家,讓家裏人去吃。”


    肖衛國想想也是,偌大一個國營紡織廠,怎麽可能讓自家工人壓根吃不飽,那樣還怎麽生產。


    要知道,紡織廠這種輕工業可是擔著賺外匯的任務的。


    所以,飯菜的質量、數量,還是可以的,頂多和之前沒法比而已。


    但是根據女性的胃口的話,吃個六七成飽,並沒有一點問題。


    說到底,還是為了家庭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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