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安瀾不過隨口一問,謝清啼卻本能的防備起來,他摸不準楚安瀾對常輕長的事情知道多少,也猜不透他今日來所為何事。


    於是斟酌道:“常輕長給了我一隻匣子,一隻簫和一架琴。那管簫的飾物中有一個珠子,我無意間碰到珠子的機關,那珠子就變成了一長根鋒利的線。”


    暗衛查了常輕長的身份,隻查到他來自西邊,是西邊一個頗有些名氣的大儒的弟子。


    那大儒博古通今精通樂器,他座下弟子眾多,常輕長不過是並不十分出眾的一個弟子。


    原來這層身份是偽裝,他的身份可能比暗衛能查出來的更複雜些。


    楚安瀾心中罵了句暗衛無用,在謝清啼身邊的台階上坐下。


    高公公見狀,忙輕手輕腳的退出院子,讓人速速送軟墊過來。


    “這線比繡娘們繡花的金線粗不了多少,受力後不會斷開麽?”


    楚安瀾沒有追問常輕長的事,謝清啼也便放鬆不少。


    桌案上放著一隻白瓷茶盞,謝清啼將盞中殘茶潑在地上,扯起一段金線拉直,然後朝白瓷茶盞的盞口切下。


    他沒有用多少力,但那金線如切上嫩豆腐一般,沒有絲毫停滯的將那茶盞切成了兩半。


    謝清啼轉頭看向楚安瀾,眼中似有比夜幕中的星子更亮的光:“是不是很鋒利?”


    那眼中亮光,讓楚安瀾唿吸都停滯了片刻。


    這種東西,他即便沒親眼見過,也在書上看到過,其實並不十分意外。


    但謝清啼興致勃勃的樣子,讓他想到了幼年生活在宮中的謝清啼,那時他尚且年幼,在謝府又過得不好,許多東西都不曾見過。


    就連一隻熏香用的銀香囊球,一柄能憑機關隨意伸縮的匕首,都能讓他極感興趣。


    他把玩香囊球,撥開香囊球的卡扣打開香囊球時,會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說:“皇帝哥哥快看,我把這銀球打開了!”


    楚安瀾給了他一些機關提示,讓他尋法子把匕首收迴手柄中,他破解了楚安瀾的提示,摁對機關收迴匕首時,也會眼睛亮晶晶的看著楚安瀾說:“皇帝哥哥,我找對機關了!這匕首真有趣!”


    自送謝清啼到南境至今,已有將近九年的時光,這九年來,他再不曾見過謝清啼如此鮮活的模樣。


    楚安瀾眼中流露出意外神色:“此物果真奇妙。”


    楚安瀾一句誇讚,謝清啼又警惕起來,他擔心楚安瀾會細問常輕長的事:“也不甚奇妙,逍遙宗的機關秘籍中,就記載有這種東西。這東西不過是取東山金髓石以高溫熔化,然後拉製成的絲。”


    那亮晶晶的鮮活眼神,如劃過夜空的流星,一瞬間便消散了。


    流星劃過,那雙漂亮的眸子,又變的如黑夜般,隻有疏離戒備的冷漠。


    楚安瀾臉上的笑意也不自禁的消散了。


    高公公已然取來軟墊,但卻沒敢打斷二人,此時察覺到二人之間那種融洽的氛圍變了,才敢開口緩解二人之間的疏離:“陛下,仔細石階涼。”


    高公公呈上一隻軟墊,楚安瀾將軟墊墊在身下,高公公將另一隻軟墊呈給謝清啼:“謝大人,小心著涼。”


    謝清啼沒拒絕他的好意,接過軟墊墊下:“陛下今日來此,可是有事要吩咐?”


    “隻是來看看你。”楚安瀾說:“這絲線鋒利,若不收迴去,恐怕不方便攜帶吧,收迴去後,是什麽樣子呢?”


    謝清啼道:“我還沒找出收迴金線的辦法。”


    “這東西是常輕長的,他未曾告訴你如何收迴金線麽?”


    謝清啼搖了搖頭:“他沒對我提過機關的事,這東西是我無意間打開的。”


    他的眼神雖有戒備疏離,楚安瀾卻看出了一分失落。


    常輕長離開京城的事,楚安瀾是知道的,他有些後悔沒讓暗衛繼續跟蹤常輕長,若能將人抓迴來,至少能讓謝清啼不再為此事煩惱。


    楚安瀾沒追問常輕長的事,以免讓他更加戒備:“清啼可要傳信給曆宗主,看他有沒有見過這機關?”


    謝清啼道:“微臣把玩這東西,不過是閑來無事打發時間,這也不是什麽頂頂重要的東西,不必為此事打擾曆宗主。”


    一個小太監向院中看過來,那是高公公新收的義子,高公公知道他有事通報,但不敢隨意闖入打擾。


    高公公退出院子,聽完義子的話,斟酌片刻後,迴到楚安瀾身邊,道:“陛下,兵部有急報,兵部的幾位大人已經在宮裏候著了。”


    楚安瀾心中實在舍不得這難得的溫馨時光,但兵部之事不能疏忽,他不舍的起身道:“迴宮吧。”


    “陛下。”謝清啼起身道:“可是東境戰事出了什麽變故?”


    “暮山侯已帶兵趕往東境,即便戰事有變故,暮山侯也能處理。”楚安瀾道:“你安心養病。”


    魏家父子一人駐守北境,一人重傷之後再無法上戰場。


    楚安瀾對因有功於先皇,而被先皇封侯封王的那些人一直心存戒備。


    即便是才能遠不如東山王和南境王的暮山侯,他也沒有對其放心。


    所以這些年來,他一直將暮山侯拘在京城。


    如今若非無人可用,楚安瀾絕不會給暮山侯兵權,還放他帶兵趕往東境。


    “陛下”,謝清啼道:“微臣的病已經恢複了,微臣想盡快趕往東境。”


    此事楚安瀾心中十分不願,但離開京城,去東境殺敵的事情,是自己答應他的,也是他用自傷換來的。


    按謝清啼的性子,自己縱然找理由拖延此事,等拖的他不耐煩了,保不住他又會做出什麽過激之事。


    楚安瀾說:“你受傷太重,再休養一月吧。一個月後,朕放你去東境。”


    謝清啼跪倒在地,聲音中是掩飾不住的歡喜:“微臣叩謝陛下!”


    楚安瀾迴宮之後,當天傍晚,宮中太監就送來了十幾本極為難得的機關秘籍。


    這種舉動,和送小孩子他喜歡的玩具,其實沒什麽分別。


    隻是時過境遷,這番舉動,再無法如幼年得了他賞賜的玩具那般,讓自己心中雀躍歡喜了。


    一月後,楚安瀾果真如此前承諾那般,讓謝清啼帶兵趕往東境。


    謝清啼從宮中領了聖旨剛迴謝府,就聽管家來報,說暮山侯世子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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