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塵一遮,福公公低低笑著小聲迴她。


    “是呀,老奴受攝政王之命過來操持婚事的。”


    “至於攝政王,他不用過來。”


    他早到了,剛還牽著您的手見了長輩呢。


    “啊?那我寫的請帖他可看過?”


    “請帖?”劉廣福腳步稍停,眼珠一轉,立刻領悟過來。


    “哦,看了,看了。”


    “那攝政王可有迴話?”溫梨忙問。


    劉廣福無奈搖頭,饒有興味地看她一眼,失聲笑道:


    “成親當日,我王必到。”


    溫梨被他看得有些不明所以,當即留了個心眼。


    她又問起那個小孩的事情來。


    劉公公模棱兩可迴她,“小主上是從宮裏過來的,喝了喜酒老奴自會護送他迴去。”


    “宮裏?”溫梨驚住,“他是皇子?”


    “不對啊,攝政王不是不能生育嗎?”


    “難道是三皇子的兒子?”


    這幾日她聽徐姑姑給她授課,大概了解了些皇宮的情況。


    大宸宮裏的那些皇子王爺們,為了爭儲早已互相殘殺死傷殆盡。


    如今隻剩鎮守東南的川王、攝政王和登上帝位的皇太孫。


    而當今陛下,正是一個這般大的孩子。


    “他不會是——當今陛下吧?!”


    捋清關係的溫梨身形一頓,驚得停下腳步。


    劉廣福笑意更深了。


    他們王妃果然是個聰慧的,都不用他點破,她就猜出來了。


    他沒正麵迴答他,算是默認,老臉上堆滿笑意攙扶她邁上台階。


    “您當心台階。”


    溫梨愣住神色茫然地由他牽著走。


    等到了屋內,她悄悄探頭去瞧大搖大擺落座到上位的小小少年。


    那位太師祖都隻能坐在他下首處。


    等扶了人入座,她家男人一撩衣袍,大搖大擺地直接就坐到小公子並排的首位上。


    “........”


    瞳孔一震,她似乎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


    待眾人落座,雅琴和清霧立刻上前端茶伺候。


    溫梨張大嘴巴,斂下眼眉愣在原地不敢再往前。


    “福公公,那位小公子是陛下,不是三皇子的世子或者兒子之類的吧?”


    她還是心存僥幸地再次確認一遍。


    若是世子,按照輩分,他喚那位太師祖為太師公。


    那麽現在在場的所有人裏,應該是那位太師祖輩分最大,坐到正首位的應該是他才對。


    可那個小家夥卻坐到了正位上,不帶一絲猶豫。


    徐姑姑和瞬風他們的神色也不見任何異樣和勸阻。


    那就隻有一個可能,他真是當今小皇帝。


    而他男人,竟敢與當今陛下平起平坐?


    攝政王的拜把兄弟也不至於牛成這樣吧?


    這古代尊卑可是相當嚴苛的。


    就算封他個異姓王,他也不能與當朝天子同坐一起,還是並排而坐。


    難道他不是黃嘯?


    可是他明明有黃嘯的路引黃籍這些證明身份的東西。


    而且村裏的叔伯們也沒說他不是。


    不對,剛迴來的時候,叔伯嬸嬸們說過他與從前的性子大不相同。


    可也不對啊,這畢竟去了邊關五年,性格會變也正常。


    如果他真不是黃嘯,那光是這張臉,叔伯們一眼就應該能認出他不是才對。


    可是為何沒人說他不是黃嘯的模樣?


    所以他還真是黃嘯?


    亦或者說,黃嘯其實也是皇室血脈?


    可是皇室血脈也不對,別說一個流落在外的皇子。


    就算是川王,也不可能與皇帝並排而坐。


    難不成已故太子沒死?黃嘯就是已故太子?是皇帝的親爹,所以才敢平起平坐?


    不對,按照徐姑姑教她的,那位太子是真死了。


    那如今,能與小皇帝平起平坐的,隻有當今掌著大權,本該登上帝位的那個人。


    黃嘯是——攝政王?


    劉公公低頭垂首,躬身應道:


    “哎呀,外頭那些東西可要當心點,老奴過去看看,親自安排一下。”


    尋了個借口,老家夥急忙開溜。


    他不敢正麵迴答,這要是真迴一句:是當今陛下。


    那估計按照這位的聰明勁兒,有可能就立刻猜出來主上的身份。


    可若是他也跟著撒個謊,那估計更麻煩。


    全騙著她的話,那小王妃會不會氣得跑掉?


    那可不行,婚書都下了,入了官府的大印,如今都送到太皇太後手中,就差拜堂入洞房,然後拜廟入碟。


    小世子也在來的路上,怎能讓王妃跑了?


    再者要是主上知道他捅破他身份,而不是他自己與王妃坦白,那他這把老骨頭就別想舒坦。


    他還想留在他身邊,親手抱一抱小世子,牽著小郡主學走路嘞,必須不能從他這裏出差錯。


    這不迴答不行,答了也不對,更不能扯謊,那就隻能立刻溜之大吉。


    被這一猜測徹底震驚的溫梨嚇得渾身冰涼。


    再望著小老頭快步跳下台階,踏入院子雪路快速消失不見的背影。


    她可以肯定,這猜測,似乎是最能解釋得通的。


    可他若真是當朝攝政王,為什麽要冒充黃嘯?大可以以真實身份過來尋醫問診不就好了?


    冒用他人身份有何意義?好玩?


    還有,爺爺是不是也知道他的身份,所以一開始才想方設法阻攔她靠近他,讓她誤會,不讓她肖想他?


    蕭行嚴苦惱地揉揉眉心,想吩咐影墨或瞬風去準備一下房間。


    結果一抬頭,三大護衛都不在,他瞬間頭更大了。


    皇宮估計已經亂了陣腳,皇帝出走不知所蹤,也不知母後能不能穩住那幫老家夥。


    轉頭不善地盯一眼身旁的小子,氣得他想拎起來再暴揍一頓。


    關鍵是這小院子太小,根本住不下那麽多人。


    原本他打算讓瞬風搬去和瞬遂住,影墨和影從住到一間。


    這樣就能騰出兩間房,師傅和太師祖剛好能住下。


    至於小老頭,給床被子,在隔間臨時搭張床將就一下。


    不想這臭小子竟然跑來了,計劃全打亂。


    這大雪天的,又不能修繕和起新屋。


    這是想氣死他是吧?


    深吸一口氣,他無奈地朝她招手。


    “梨兒,你站在那裏做什麽?”


    “你過來,給先生和太師祖倒杯茶。”


    剛才隻是匆匆打照麵,現在正式敬杯茶認個親。


    “順便要麻煩你帶姑姑和孫婆婆去重新安排一下房間。”


    “看看能不能勻出兩間房來。”


    至於這混小子,隻能讓他睡到他房中去。


    “梨兒?”


    蕭行嚴又叫她一聲,卻見她失神地站在那裏垂著眸不知道怎麽迴事?


    “阿梨?”


    “啊?”溫梨腦子空白一片,木然地抬頭看向他。


    “你臉色不對。”


    蕭行嚴看她臉色煞白,神情不太對。


    難不成剛才玩雪玩得太過,真著風寒了?


    蕭行嚴急忙從座位上起身,疾步朝她走來。


    “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過來我瞧瞧。”


    “不許過來。”


    溫梨一把拍開他伸過來的手,慌亂後退兩步。


    “梨兒?”


    “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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