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吃完晚食,胥老就抓了人到跟前抽背《百草譜》。


    胥昭和瞬遂隻是聽她背過幾遍,都能熟記於心,她還背得磕磕巴巴。


    胥老打了她五記戒尺,罰她將整本《百草譜》抄寫兩遍。


    今晚必須寫滿二十種藥草的功效方能入睡。


    溫梨哭哭唧唧,委屈巴巴挪迴房間去抄書。


    蕭行嚴看得心疼,溫聲勸慰道:


    “她學不進去,您何必如此逼迫於她,大不了將來我派兩個大夫給她就是。”


    說著他朝溫梨悲傷的背影喊道:


    “你一會兒到我書房來,我教你怎麽抄得又快又能牢牢記住。”


    胥老斜他一眼,打斷他。


    “小老頭想跟您聊聊,您還是先顧好自己吧。”


    蕭行嚴認真看他一眼,發現小老頭臉色異常沉重。


    拳頭微微收緊,他吸口氣。


    本來想將那些事情徹底解決,再騰出時間來好好打動說服他老人家。


    看來小老頭等不了了,也好,早點撂明,他也好光明正大與她在一起。


    他也不想再隱忍了。


    “好,我讓瞬風去沏茶,您老來書房,我們到書房去談。”


    瞥一眼鎖著眉頭正在走神的小子,蕭行嚴對他說道:


    “胥昭,你也到書房來。”


    “啊?我嗎?”


    “哦,好,知道了。”


    “你發什麽呆呢?今日你似乎不太對勁啊,身體不舒服嗎?”


    瞬遂關心地伸手探他額頭。


    胥昭將他手拿開,朝他勉強一笑。


    “我沒事,許是昨晚沒睡好。”


    瞬風朝影墨使個眼色,轉身先去做準備。


    因著書房要談正事,這屋子隔音效果又不是很好。


    瞬風讓瞬遂去將溫梨叫出來,引她去堂屋的小隔間寫。


    溫梨本是不願意去的,結果瞬遂遞了一張紙給她,她睜大雙眼,屁顛屁顛跟去了。


    沒想到瞬遂小弟竟然會模仿字跡,這寫得還不是一般的像,幾乎能以假亂真。


    為了節省時間,她二話不說拿了東西就跟他走了。


    瞬風拉上書房門,守在門外。


    蕭行嚴倒了一杯熱茶,遞到胥老跟前,胥昭攥緊拳頭,不安地站在一旁。


    “您老有什麽話就直說吧,我洗耳恭聽。”


    蕭行嚴緩緩開口,打開話題。


    “看來攝政王已經知道小老兒要說什麽了。”


    “略有猜測。”


    蕭行嚴輕吹一口冒著熱氣的上等蒙頂銀針,胸有成竹。


    胥昭聽到攝政王這個稱唿時,瞳孔一沉。


    胥老睨他一眼,麵色嚴肅質問:


    “攝政王曾經答應過我的,您打算食言?”


    “怎會,本王從不食言。”


    “那就請攝政王離我家丫頭遠一點吧,她真不適合您。”


    “以您這樣的身份,要什麽樣的女子得不到?”


    “一時的美貌隻是曇花一現,總有凋零的時候。”


    “我家這個丫頭心思單純,真不適合皇宮那種地方。”


    蕭行嚴深深歎息一聲,放下手中茶盞,堅定迴答。


    “您老可能有所誤會,我對溫梨,不是一時興起,更不是見色起意。”


    “我是真心想娶她。”


    胥老皺眉,臉色嚴肅問道:“娶她做側妃?還是侍妾?”


    蕭行嚴鏗鏘有力答道:“明媒正娶,八抬大轎,十裏紅妝,娶她做我的正妃。”


    胥老惋惜,反對道:“可是您有沒有考慮過,以她一介鄉野之女的身份,根本配不上王爺。”


    “胥老何出此言,我都不在乎家世門第,您怎麽比我還在意?”


    “您莫不是忘了,我母後,當朝太皇太後,同樣出身鄉野。”


    “那怎可相提並論,太後娘娘那是因為家族落沒,本質上她還是出身名門。”


    “但梨丫頭不同,她.....”


    “她一樣出身名門。”


    蕭行嚴搶過話,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您難道就沒懷疑過溫梨的身世?”


    胥老眯了眼眸。


    “難道攝政王知道梨丫頭的身份?你查到了?”


    “對,我查到了。”


    “那.......”


    蕭行嚴並未馬上將溫梨的身世公布出來,轉而看向一旁的胥昭,不緊不慢審問道:


    “十七皇子,聽了這麽久,你可有什麽話想說的?”


    “想來當初在翠雲樓時,你已經猜出我的身份了吧?”


    胥老吃一驚,目光銳利地射向一旁默不作聲的人。


    他剛才還在疑惑,攝政王怎麽將這小子叫了進來?還讓他站在一旁聽他們談話,就不怕他泄密?


    沒想到......原來竟有這樣一層關係。


    他略顯失望地看向他質問,“你不是小乞丐嗎?”


    “既然是尊貴的皇室子,還是晟北皇子,為何要來我大宸假扮乞丐?”


    “如此費盡心機接近我們,你到底有何目的?”


    蕭行嚴譏嘲一笑,替他迴答。


    “他不是接近我們,確切的說,是接近溫梨。”


    “你的目標,從始至終都是奔著阿梨來的,對吧,堯壤。”


    胥昭握緊拳頭,緩緩抬起俊雋的臉蛋。


    清秀稚嫩的眉目一改平日溫順乖巧的模樣,他豎起眉頭苦笑一聲:


    “果不愧為大宸攝政王,這麽快就暴露了。”


    “是,我就是晟北十七皇子堯壤。”


    見他爽快承認,銳利的眸鋒沉了沉,愈加深邃,蕭行嚴繼續盤詰:


    “聽說你今日又潛進阿梨閨房中,不知道在翻找什麽?”


    “你接近她身邊,到底想找什麽東西?”


    胥昭深深閉眼,想到小阿姐如今的情況,加上他現在孤立無援的危險境地。


    他深吸一口氣,打算賭一把。二話不說,直接朝他跪下。


    “姐夫,能否求您助我一臂之力?”


    胥老瞪大雙眸,一把從椅子上站起來,詫異地看向他。


    “你喚他什麽?姐夫?”


    蕭行嚴嘴角一翹,好整以暇偏過視線看向訝異的小老頭。


    “攝政王既然要娶溫梨小阿姐,那就是我姐夫。”


    胥老咽咽口水,瞪大鬆弛的眼睛,難以想象地問他:


    “你的意思是,梨丫頭她是晟北公主?”


    “不是。”


    堯壤搖頭解釋:“她是晟北鎮國公府,牧老將軍和大長公主的嫡孫女牧曦,小名蔓兒。”


    “從小長在皇宮,被當成小公主撫養長大。”


    “然而天不遂人願,堯庭昶狼子野心,下毒謀殺我父皇,還挾持太子兄長,謀權篡位。”


    “為了登上皇位,除掉異己,他不擇手段,殘殺所有皇嗣,血洗整個朝堂,就連牧家也被他一夜屠殺殆盡。”


    “他一路派了好幾撥殺手追殺我們整整三年。”


    “我為了引開那些人,一直變換著各種身份,盡量不讓他們找到小阿姐。”


    “我死裏逃生,幾經周折才打聽到她的下落,但卻發現她竟然忘了所有往事,連我都不認得了。”


    “還自己化名成一名逃難的小孤女,給自己取名叫溫梨。”


    “這幾年看她在這裏過得安逸平靜,我本不想打擾。”


    “如今晟北早已被堯庭昶把控,她這麽無憂無慮地活著,也挺好。”


    “我是男兒,我們的家仇國恨,理該我去報。”


    “然而堯庭昶估計也已經得了小阿姐和我未死,並逃進大宸的消息。”


    “他勢必會想方設法來尋小阿姐的。”


    “爺爺,我如今能力薄弱,沒辦法護小阿姐周全。”


    “若是她嫁給攝政王,也許是一條出路。”


    胥老瞥一眼身旁威嚴端坐之人,蠕蠕嘴唇,終究沉默下來。


    若真是這樣,就他這點本事,恐怕也護不住她。


    那他還真不能阻攔了。


    思慮片刻,他還是說道:


    “那也得問問梨丫頭的意思,不能攝政王說娶,就不顧丫頭意願強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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