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坐直身體,某人偷偷從旁邊的棋籠裏撚起一顆黑子,對準正要飛跨過石桌逃跑的矯捷身影飛速一彈。


    隻聽得哎喲一聲,瞬遂像隻王八一樣重重跌落在桌麵上,痛得他齜牙咧嘴。


    看吧,他就說這傻小子肯定要遭殃。


    還不等他開口責備呢,他們主子先開了金口。


    蕭行嚴麵色不愉地瞪向自己小護衛,沉聲命令:


    “瞬遂聽令,命你去把土豆削幹淨,去後院把馬兒喂了,馬廄刷幹淨。”


    “再去把雞鴨趕迴籠,去藥廬喂狗,今晚的碗筷和灶台,全由你負責洗幹淨。”


    “這麽多?”


    “那哥哥呢?他做什麽?”小呆瓜呆愣當場,一臉懵逼。


    “他放哨護衛。”


    “啊?就我一個人做?為什麽呀?主子,要不讓哥哥跟我一起唄,事情有點多,我一個人……”


    蕭行嚴躺迴藤椅上,陰冷的眸光不爽地盯著他斬釘截鐵迴答:


    “這是命令,現在,立刻,馬上就去!”


    瞬遂耷拉下腦袋,哭喪著一張臉,不複方才的興奮和興高采烈,懨懨領命:


    “是,屬下領命。”


    瞬風抱著雙臂歎息一聲,側身讓他:該!


    瞧他傷心地朝後院走去,溫梨盯著像個二大爺一樣躺在藤椅上發號施令的某人,維護起小弟。


    “這麽多活兒幹嘛非得使喚他一個人幹呀,我們這麽多人呢。”


    “瞬遂,先去幫溫姐姐把土豆削了吧,一會兒再給你做個幹鍋土豆片,雞鴨我自己去趕。”


    “瞬風,要不你去喂一下馬兒?”


    “至於喂狗,一會兒要是爺爺上去烘藥材,讓爺爺順帶不就好了?”


    某位二大爺嘖一眼,丹鳳眼眯得更深了。


    瞬風無奈搖頭:溫姑娘您這不維護還好,這一維護,待會兒小呆瓜鐵定會被折騰得更慘。


    主子讓小呆瓜去做這些事,無非就是想支開他,不讓他圍在您身邊轉悠。


    您倒好,還心疼起人來。


    瞬風看著同樣不開竅的溫姑娘,更加無奈了。


    “我們迴來的時候喂過了,等天黑我再去把它們牽進馬棚裏。”


    瞪一眼罪魁禍首,看出來他這是故意的,溫梨朝小弟招手:


    “瞬遂,走,跟姐姐去削土豆。”


    “好嘞,來了!”


    看著蹦蹦跳跳又跟上去的傻小子,瞬風白眼都懶得翻,無力吐槽。


    他盡力了,完全救不了!


    小呆瓜最後還是沒能逃過一劫。


    等他削好土豆,溫梨轉身進廚房去提那一桶養著的鱓魚,她要拿出來處理一下。


    蕭行嚴趁機將瞬遂叫到跟前。


    不是使喚他沏茶倒水,就是捶腿揉肩,要不就是去書房幫他找那根本就沒有帶來的書。


    溫梨提著木桶走到石臼池旁,引了水進來,再讓瞬風給她抬一把長條凳。


    她去雜物間翻出一塊木板,木板上一頭嵌著一塊尖尖的竹釘。


    打一些水將木板衝洗幹淨,溫梨一屁股跨坐在長凳的另一端。


    彎腰從桶裏抓起一條鱓魚,將它按在木板上,抄起菜刀啪啪就是兩下,直接將它敲暈。


    再掐著頭,將鱓魚的頭釘在竹尖上。


    拉直後,拿起一旁的剪刀一劃一拉,鱓魚的肚子立刻被劃開。


    溫梨熟練地掏出內髒,舀一瓢清水將血水衝洗幹淨,改換菜刀,一刀剁頭。


    最後將鱓魚背部切花刀,然後切成段,切好的鱓段被扔進石臼池裏衝洗。


    手起刀落,鱓魚一條接一條被抓起來開膛破肚。


    胥老對她這殺鱓魚的手法早已司空見慣,三年前他已經驚訝過一次,心中激不起半點漣漪,平靜如水。


    反觀一旁的主仆兩人,被她這幹淨利落又快準狠的手法徹底鎮住。


    特別是某位攝政王,驚得差點從藤椅上一把站起,瞪大不可思議的雙眸。


    死死盯著木板上那被一刀斷頭的鱓段看了好幾眼,再抬頭看看那張不諳世事的嬌嫩臉龐。


    蕭行嚴試圖從她身上尋找一點女人該有的柔弱與懼怕之色,可惜,她連眼皮都不帶眨一下。


    在戰場上同樣心狠手辣、殺伐果斷的攝政王,忍不住伸手摸一下自己的脖子,再一次將那抹嬌俏身姿深深映入眼簾。


    同時迸發出更加強烈的好奇心:有趣,實在有趣,這女人到底有多少麵?哪一個模樣才是她最真實的一麵?


    同樣震驚的還有瞬風,他張大嘴巴湊到長凳前,蹲下身來認真欣賞她處理鱓魚的過程。


    驚訝過後,他由衷稱讚:


    “溫姑娘,你這手法簡直太好看了,能否教教我?”


    溫梨用餘光瞄他一眼,一邊熟練地又撈起一條,揚手就是一砸,笑著說道:


    “這用不著教,你多看兩遍就會了。”


    “把鱓魚敲暈後,釘在竹尖上,用剪刀剪開一個口子,再從口子上往下一劃,劃的時候當心點,別拉到自己的手。”


    溫梨不解地問他:“你學這個做什麽?你要學做菜?”


    瞬風搖頭,不假思索迴答:“我覺得你這手法幹淨利落,相當順滑漂亮,若是用在逼供犯人身上,再硬的骨頭都能給他撬開來。”


    溫梨聽完一怔,秀眉輕皺,有些驚悚又無語地瞥他一眼:


    “我這是做菜的手法,你要用到犯人身上去?會不會太殘忍了點?”


    “殘忍嗎?不會啊,我覺得很合適,非常合適。”


    瞬風一動不動盯著她手上的動作,將細節一一看進眼裏。


    看到露出來的一根凸起,他又奇怪地問:“這是不是鱓骨,能剃掉嗎?”


    溫梨點頭:“能,從頭這裏開始,劃拉兩下,骨頭就剔出來了。”


    溫梨拿起剪刀直接剔給他看,瞬風再湊近,方便自己看得更清楚。


    連著剔了三條,溫梨這才繼續用切花刀的方法處理。


    麻利又快速地處理剩下的幾條,不到一盞茶的工夫,鱓魚全部處理幹淨。


    將木板洗刷幹淨,溫梨讓瞬風幫她放迴雜物間去,又舀了水將地麵上的血水衝掉。


    從石臼中將切好的鱔段撈起,抓一把麵粉,再倒一點白酒進去揉搓,隨後再用清水洗淨,瀝幹水分。


    前期處理就大功告成。


    等處理完鱓段,她又洗了萵筍、土豆和大白菜,取了一刀肉,端著滿滿一盆菜準備進廚房。


    掃一圈,發現瞬遂不見蹤影,看向某人問道:


    “瞬遂呢?怎麽不見他人,叫他進來幫我燒火。”


    因為沒能找到某人要的書,小呆瓜已經被他主子忽悠去給胥老幹苦力。


    蕭行嚴站起身,朝她走來,臉不紅心不跳迴道:


    “瞬遂去給胥老搗藥去了,我幫你燒。”


    “你燒?”溫梨懷疑,有些不放心地指指瞬風,“還是讓瞬風來幫我吧。”


    “不用,我來。”


    某攝政王一本正經,快步走過來接過她手裏的筲箕,端著滿筐的食材就朝廚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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