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實在太大,大家走到村子前的土地廟,在廟門前暫避一會兒。


    這走到家還有一段路,雨下得人眼睛都睜不開,實在走不動了。


    林嬸幫她把背簍取下來,溫梨抹掉臉上的雨水,腰間的錢袋子也滴答著水滴。


    一把扯下濕答答的袋子開始數錢。


    還以為那錢袋子最多也就三四兩銀子,結果打開一看,嚇她一跳,仔細一算,足足三十兩。


    她愣在當場。


    幾位叔嬸也嚇一大跳,驚唿,“這麽多?”


    溫梨微紅了臉頰,確實多了點。


    早知道剛才打開看一眼,不然那男人估計還以為她就是故意貪他這點小便宜。


    她就是氣不過,賭氣拿點藥錢罷了,這下可好,有口說不清。


    可拿都拿了,難不成還迴去?人都走遠了,去哪裏還?


    “算了,他自願給的。”


    溫梨一把將那精美的錢袋子,一股腦全部倒在凹凸不平的台麵上,細心地開始瓜分。


    因著這銀錠子有大有小,為了方便均分,溫梨無奈掏出自己的錢袋子將它們都兌換開來。


    幸好爺爺讓她去藥鋪配藥,給了她十兩,加上她身上餘留的,東拚西湊才將三十兩換開。


    “咱們一共六個人,我就按人頭來分吧,一人五兩。”


    剛好一人一份。


    黃有鬆拿出煙袋,看著傾盆而下的大雨笑道:


    “你自己拿著吧,我們做長輩的哪裏好分這錢。”


    “你要願意,給小虎分點就行。”


    他們孤兒寡母,日子艱難。


    梨丫頭現在也是孤身一人,這些錢足夠她生活好幾年,都不容易。


    “那怎麽行,都是叔嬸們在出力,我充其量因為受傷才理直氣壯拿了這銀子。”


    “我分好了,叔嬸們自己拿,每人一份啊,這錢袋子就給我了。”


    她將銀子分成六份,說完自己抓了一份裝迴錢袋。


    拎起自己的背簍冒著大雨就衝向西麵的小路,向著家的方向跑去。


    “哎!溫梨?”


    “這丫頭,還下著大雨呢,急什麽?”


    “她是怕我們不肯拿。”


    黃有鬆搖搖頭,看著她嬌小的身子消失在雨幕中,視線轉向台麵上。


    的確是一筆不小的銀子,他可以做主讓她自己都拿著,畢竟他是村長。


    他開口,大夥兒也不敢說什麽。


    但是要是一點都不分,明麵上不說,估計心裏確實會不太舒服。


    這丫頭深知這一點,所以一點也不藏私,幹脆均分,誰都沒話可說。


    幾人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黃有鬆歎口氣,擺手道:


    “罷了,既然梨丫頭願意,就每人拿一份吧。”


    “但是拿了這銀子就要管好嘴巴,別到處瞎嚷嚷,我們這是沾了她的福氣才得的這意外之財。”


    “這錢嚴格來說,是她手臂因那位貴人而傷才補償給她。”


    “她願意分給大家,就拿著,記著咱們又欠她一個大人情,平日多幫襯她一些。”


    黃大山等人相互看幾眼,沉默幾許,到底還是伸手拿了那剩餘的。


    梨丫頭是個明事理的,他們了解她的性子。


    得了好處,以後都先緊著她來,多留心她的事情。


    溫梨冒著大雨衝迴家中,徹底淋成落湯雞。


    背簍裏的東西也濕答答地淌著水,她趕緊將東西都拿出來晾到一邊。


    又去屋裏換了一身幹淨衣裳,把頭發攪幹。


    拆掉濕掉的布條,重新包了一下又滲血的傷口,急忙去廚房起火做飯。


    天色已暗,胥爺爺還等著她的晚飯呢。


    片刻後,簡樸的屋頂上空飄出縷縷炊煙,在雨中似有若無地飄蕩著,如輕紗般與雨絲交織纏繞。


    溫梨手腳麻利地做好飯菜,她盛了一份裝進食盒,打著傘朝後屋山崖的藥廬走去。


    胥老正坐在屋簷下切著藥材,等溫梨進屋擺好飯菜,他才停下手中的活兒去淨手。


    “怎麽傷的?”


    剛吃兩口,他老人家就注意到她手臂上的傷,關心地詢問道。


    溫梨抬起手,將布條拆下,露出傷口給他看。


    “迴來的路上竄出一隻野貓,被他咬的。”


    胥老懷疑地‘嗯?’一聲,放下筷子給她檢查起來。


    “看著不像咬傷,是劃傷。”


    “你自己摔的吧?”


    溫梨皺著眉委屈巴巴。


    “差點摔溪溝裏被大水衝走,您險些就沒小廚娘做飯吃了。”


    “你不是和黃老頭他們一道去的縣城嗎?怎麽會摔下去?這麽不小心。”


    胥莊趕緊起身去給她找藥,一邊找一邊念叨。


    “毛手毛腳,你是個姑娘家,這麽長一條口子,肯定要留疤了。”


    溫梨噘著嘴告狀:


    “是那隻可惡的病貓,他把我嚇得摔下去了唄。”


    到底不好意思將自己摸了人家大鳥的事情說出來,溫梨燙著耳珠簡單敘述幾句。


    胥老無奈搖頭,給她上了藥,細心包紮好,又遞給她一瓶小藥膏,耐心叮囑:


    “傷口有點深,給!”


    “等傷口愈合以後,每日抹三次,一個月後每日抹一次,直到傷疤消失。”


    “估計要抹個大半年左右,藥用完了自己來爺爺這裏取。”


    “可別再毛毛躁躁的,這麽水靈靈的大姑娘,留了疤可就更找不到俊俏小郎君嫁出去了。”


    “這幾日當心著點,傷口別沾水。”


    這說到嫁人之事,溫梨瞬間蔫下腦袋。


    她趴在桌上用可憐巴巴的眼神望著胥老,有氣無力道:


    “胥爺爺,能不能求您幫個忙。”


    胥莊端起飯碗繼續吃飯,好笑地瞥她兩眼。


    “說罷,又有什麽鬼點子?想讓爺爺幫你什麽?直說。”


    “爺爺最好了!”


    溫梨立刻坐直身體,咧開嘴角笑道:


    “下個月就到我十八歲生辰了,我這不是還沒尋到好人家嫁出去麽。”


    “我前幾日被叫去縣衙相看了,不想被強行婚配。”


    “官府給配的那些男人,不是膀大腰圓,就是肥頭大耳,要麽年紀都快趕上您了。”


    “您不是認識薛大人嗎?能不能幫我去說說情,給我寬限半年?”


    胥老一頓,撚著花白胡須眯眼。


    是哦,這一晃三年過去,他停留在這裏已經三載春秋。


    小丫頭竟然馬上十八了,都到了不得不婚嫁的年紀。


    隨即又蹙起眉頭,有些擔憂道:


    “可以是可以,但是這不是長久之法呀。”


    “胥爺爺最多給你求得一兩個月的寬限時日,可日子一到,不還是要解決?”


    “那怎麽辦?”


    溫梨愁死了,為了嫁人這事,她日日夜不能寐,寢食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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