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即使披上華麗龍袍,仍被視為戲台小醜。


    有人,即使身著最為廉價之衣,旁人也不敢稍有輕蔑,因他正是蕭衡,隱世蕭家的唯一傳人!


    在幽暗的魔法森林深處,裴老爺子凝視著那位年輕魔法師緩步而來,沒有上前迎接,而是做出了一個出乎意料的舉動,緩緩躬身行禮。若讓大陸上的其他勢力目睹這一幕,定會驚駭得連眼珠都要滾落一地。這位擁有億兆財富的裴家老祖,竟對一位孫輩人物如此畢恭畢敬,史無前例,未來亦不會再現。


    裴家上下,對這位年輕魔法師的身份背景愈發好奇,甚至帶著幾分敬畏。裴芊芊眼中流露出複雜的光芒,夾雜著迷茫與不解。或許,在她心中,已然明白自己與蕭衡之間的緣分,如同兩條平行線,再也無法交匯。


    蕭衡對裴芊芊輕挑眉頭,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便不再理會,快步上前扶起裴老爺子,“老爺子,您的大禮,我受不起啊!”


    “理應如此,理應如此,”裴老爺子笑眯眯道:“蕭大師,是您救了老夫一命!此等大恩,猶如再生父母,即便是下跪磕頭,也在情理之中!”


    “老爺子言重了,隻不過是舉手之勞,何談大恩?”蕭衡謙虛笑道。其實,對於裴老爺子隆重迎接的原因,蕭衡心裏明白得很,所謂感激救命之恩,不過是表象,亡羊補牢,才是真意。他們所看中的,無非是蕭家能為裴家帶來的那份‘利’。


    果然,裴家能成為億萬家族,除了實力雄厚,老頭子這份厚臉皮的功夫,也非同小可。此刻,裴家眾人態度大變,再不是當日靈堂上對蕭衡的冷淡。他們紛紛露出笑容,熱情打招唿,尤其是幾位中年女眷,更是上前一步,緊緊握住蕭衡的手,迫不及待地向他介紹自己的女兒。


    蕭衡侃侃而談,來者不拒,仿佛與裴家的千金們熟稔已久,倒讓幾個裴家千金麵紅耳赤。有少女偷偷避開長輩的目光,向他投去嗔怪的目光。裴老爺子適時笑道:“蕭大師,請移駕寒舍,我們已備好佳肴美酒。”


    蕭衡收迴目光,不再盯著某位千金胸前的風景,正色道:“老爺子,我今日前來,目的隻是取迴那根魔力銀針,就不必入內了。”


    取迴銀針,這隻是其一。當年大姑母與裴家定下的聯姻,那時兩家關係和睦。蕭衡覺得,即便這段婚約不能繼續,雙方也應友好結束。


    裴老爺子未及開口,隻覺頭頂一涼,那根魔力銀針已被蕭衡握在手中。一尺長的銀針,被他緩緩擦拭幹淨,隨手收入袖中。裴老爺子活了一大把年紀,如何看不出蕭衡心中的冷漠。他寧可見蕭衡今日大發雷霆,哪怕是直指裴家的不義,也好過這般雲淡風輕。


    “蕭大師,婚約之事,全都是裴家的責任,我已經嚴懲過張華,至於您與芊芊的婚約……!”裴老爺子頓了頓,轉頭對裴芊芊厲聲道:“還不快過來向蕭大師賠罪?”


    裴芊芊輕輕走來,嘴唇早已被咬破,嚐到一股腥甜。她低下頭,正要開口,蕭衡卻平和道:


    “老爺子,裴小姐並未做錯什麽,一切都是命運使然,我向來相信緣分二字,強求不得。若真讓她道歉,反倒顯得我過於小氣了!”


    裴芊芊顫抖著,今日這場尷尬,她原以為在所難免,沒料到蕭衡竟會挺身為她化解危機。


    裴芊芊仰視著他,目光疑惑!


    他對自己,是否還抱有別的意圖?


    “神醫蕭不責怪她?”裴老太爺驚訝不已。


    其實留下裴芊芊,何嚐不是打算讓她成為蕭衡的發泄對象?


    蕭衡淡然迴應:“婚書既已丟失,便是緣分已盡,老太爺不必掛懷,蕭家並未對裴家有所芥蒂。”


    裴老太爺急忙附和:“婚約不過一紙約定,兩位年輕人在此,何不重新開始呢?”


    “就算蕭某願意,裴小姐還會同意嗎?”蕭衡凝視低頭的裴芊芊,言語中透著一絲戲謔。


    裴芊芊瞬間紅透了耳根,險些脫口而出的迴答。


    但她終究羞於啟齒。


    裴老太爺無奈地對裴芊芊示意。


    蕭衡突然笑道:“往事如煙,隻是些許玩笑,裴小姐不會介懷吧?”


    裴芊芊呆滯地看著蕭衡,眼神愈發複雜。


    如果她剛才迴答“願意”,他會真的重修舊好嗎?


    還是借此羞辱她一番?


    裴老太爺歎了口氣,上前一步,隔斷了裴芊芊與蕭衡的視線。


    這一步也拉遠了兩人的距離,不讓蕭衡再困擾,也不讓孫女繼續尷尬。


    這一步還意味著,這位八旬智者對這門婚事徹底絕望。


    此刻,無數思緒在裴老太爺心中閃過。


    就算把最大的好處讓給二房,也好過錯過眼前的天賜良緣。


    裴老太爺很快笑道:“神醫蕭,其實芊芊並非裴家小姐中最出色,比如二房的裴芳如、裴蘭娜和裴雲思,她們正值豆蔻年華,尚未婚配,一直仰慕神醫蕭呢……!”


    蕭衡沒等他說完,忙擺手:“老太爺,裴家小姐各個風華絕代,豈是我這鄉野小子能高攀的?”


    言畢,蕭衡向裴老太爺微微鞠躬:“老太爺保重身體,日後再見,告辭!”


    他害怕再不離開,老頭子說不定真會把已故的兒媳複活嫁給自己!


    哪有如此不顧顏麵的老家夥?


    “神醫蕭……!”裴老太爺追了幾步,眼底的最後一絲希望逐漸消散,強撐微笑揮手:“慢行!”


    裴家二房的幾位少女麵麵相覷。


    之前的青年曾顯得那麽輕浮。


    她們既期待又抗拒。


    尤其是當裴老太爺拿她們當商品任由青年挑選時。


    每個人心中都湧動著說不出的憤怒和羞恥。


    此刻,那青年卻轉身就走,頭也不迴,仿佛從未正眼看過她們。


    反而,一種淡淡的失落感在她們心中彌漫開來。


    青年身形修長,迎著晨光,大步向前行進... ...


    一種無法言喻的優雅與神秘氣息環繞著他。


    原來那家夥隻是用言語略施狡黠之術!


    裴芊芊敏銳地感受到了幾個堂姐妹們交織在一起的複雜眼神。


    她的眼眸緊隨著蕭衡漸行漸遠的身影,嘴角浮現出一抹苦笑。


    他心中堅守著不可逾越的界限,看似在繁花之中穿行,實則心如止水,無牽無掛,這般神秘,這般超脫,這樣的男子,哪個少女不會為之傾倒?


    遺憾的是,錯過的機會已如流水逝去。


    再無重來的可能。


    ......


    正當此時,一位頭發淩亂的小姑娘,如同一道閃電,從裴家宏偉的城堡奔騰而出。


    背後,裴家的次子緊隨其後:“月月,慢些,小心跌倒!”


    小姑娘仿佛未聞其聲,如同狂風追趕著蕭衡。


    裴家的老族長睜大雙眼,注視著那個僅穿著輕薄睡袍,一隻拖鞋早已脫落,索性赤腳奔跑的小孫女。


    “真是不成體統,女孩家怎能如此不顧禮儀,次子,你就不能攔住她嗎?”


    裴家次子停下步伐,雙手撐膝喘著粗氣,聲音透露出無奈:“父親,我攔不住,月月一聽說蕭神醫到來,就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


    裴家的老族長氣得渾身顫動,之前讓他去召喚月月時,內心還存有一線希望。


    而現在,蕭衡已明確表示無意於裴家的聯姻。


    此時裴月月若再前去,可能會讓蕭衡感到被強迫的意味。


    “這丫頭如此胡鬧,不僅丟盡了裴家的臉麵,也損害了我們的聲譽,次子,這就是你教導的女兒嗎?”這時,張華不知從何處出現,語氣中帶著嘲諷。


    麵對這個經常愛潑婦罵街的大嫂的指責,裴家次子臉上顯露出尷尬,但自知理虧,辯解道:“我根本攔不住她,誰跑得過她呢?”


    “父親,您就不加以製止嗎?”張華再次對裴家老族長冷嘲熱諷:“這次可不關我和孩子的事。”


    裴家老族長今日不顧多年累積的顏麵,最終落得一場空,此刻也無暇與張華糾纏。


    “蕭衡哥哥,等等我呀!”


    小姑娘的清脆嗓音穿透了初升的晨曦。


    蕭衡的腳步頓時停頓,迴過頭,在那一片月季花簇擁的狹窄石板路上,那位頭發散亂、赤足奔跑的小姑娘正歡躍而來。


    淩亂的發絲下,一雙如彎月般的眼睛笑得燦爛。


    她的美麗麵容因笑容而更顯生動。


    恍惚間,蕭衡似乎看到了那個名叫小叮當的女孩的影子。


    “月月,昨晚蕭衡哥哥思慮良久,似乎找到了治愈你病症的方法,正打算過幾天再來找你,你怎麽現在就跑出來了?”蕭衡轉身,大步向前,迎接裴月月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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