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仿佛迴到最初他們相識的日子。


    彼時,李明儀初任大景朝工部侍郎,秋蘭被他從蘭水帶迴,進入他的府邸,佯裝成他的小妾住了下來。


    她一心想要找到李景文,揭開父親被害的真相,同時,還要逃避公主對她與慕容青弦之間關係的猜疑。


    初入李府的日子,她不得不放下身段,刻意討好李明儀。


    夜晚,她著藍色衣袍,提一盞宮燈,在風中等他迴來,然而,李明儀每次迴府,隻會眼神犀利地看她一眼,就大步流星地邁向書房或者內室,將秋蘭尷尬地晾在原地。


    而如今,物是人非。


    秋蘭身著一襲綠色衣裙,站在紫藤苑門口,手拿一盞宮燈 ,宛如一幅絕美的仕女圖,靜靜等候李明儀歸來。


    風,恰似一雙溫柔的手,輕輕撩動著她的發絲。


    此刻的秋蘭,容顏依舊絕美。曾經,她的臉圓潤飽滿,稍微帶著點嬰兒肥。


    但在芒東村與雪族百姓一同生活的那段艱苦歲月裏,她跟著大家一起勞作,繁重的農活重塑了她。長時間的勞作讓她的身形愈發秀美高挑,原本柔和的臉部線條也變得分明起來,透著一股堅韌,再也不見往昔的柔弱與嬌氣。


    馬車轆轆的聲響由遠及近。李明儀結束一日的忙碌,乘坐馬車迴到府邸。車簾剛一掀開,他的目光便牢牢地定在了秋蘭身上。


    此刻的他,對秋蘭的迷戀早已深入骨髓。初見她時,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惹人憐愛,帶著點莽撞勁兒,連關心都顯得虛情假意、自以為是,可一旦被逼急了,反抗起來又倔得像頭小牛,這些都意無意地勾引著他,撩撥著他。


    如今她初為人母,身上多了了幾分少婦獨有的韻味。在芒東村的辛勤勞作下,她的身體愈發緊實,身姿婀娜,曲線迷人,臉部輪廓柔美中透著堅韌。他望著她,心中的迷戀如野草瘋長,貪戀她的身體,更癡迷她整個人,沉淪其中,無可自拔。


    他明知秋蘭此番種種作為背後定有所圖,可那又何妨?隻要此刻她站在這兒,等候著自己,就足夠了。他邁著大步走向秋蘭,臉上洋溢著難以抑製的喜悅,伸出手臂,一把攬住秋蘭纖細的腰肢,順手接過秋蘭手中的宮燈,嘴角噙著一抹溫柔的笑,與她並肩步入屋內。


    纏綿之際,秋蘭淚光盈盈:“讓我見他最後一麵。”李明儀終究敵不過秋蘭多日來的溫柔攻勢。


    隻要她稍微順從,他內裏那狂暴的野獸馬上變成一隻俯首帖耳的小狗,毫無原則,毫無底線!感情的世界裏,他覺得他卑微到了塵埃。


    秋蘭又迴到了這噩夢般的詔獄,雙腿止不住地發顫。上一次,她心懷恨意,攥著碎瓷片,向李明儀刺去,試圖終結這個給她無盡痛苦之人的性命,卻不想反被製住。李明儀盛怒之下,將她帶到了此地,就在這詔獄的某一處,當著她的麵,生生剁下了容齊的小拇指。


    而如今,她再度踏足,熟悉的腐朽絕望氣撲麵而來,令她幾欲作嘔。


    隻是這一迴,李明儀帶她前往的,是詔獄更靠後的一處隱蔽建築。


    秋蘭進來,瞪大雙眼,臉上血色盡失,望著那被鐵鏈半吊著的血人,她踉蹌著跑到慕容青弦跟前,伸出顫抖的雙手捧起他的臉,“是青弦嗎?”她擦拭開他臉上的血汙,那是她思念的眉眼,是她思念的臉,是吻過她的唇……淚水奪眶而出,聲音帶著哭腔,一遍又一遍地質問:“你為什麽要來?你為什麽要來?”


    慕容青弦嘴唇幹裂滲血,但他還是努力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容,輕輕地搖了搖頭,似是在說這一切都是他心甘情願的。


    秋蘭雙手捧起他的臉,直視著他的眼睛,眼中滿是心痛與不舍:“為什麽要來?”她再次喃喃問道,聲音裏帶著絕望的顫音。慕容青弦眼神明亮,盡管氣息微弱,卻字字清晰:“我要帶你迴去,迴到……該迴的地方。”


    秋蘭聽到這句話,身子猛地一顫,淚水流得更兇了:“青弦,你身上怎麽那麽冷?”她將慕容青弦抱得緊緊的,試圖用自己的體溫溫暖他。


    而李明儀站在入口的台階上,雙眼死死地盯著地牢中那緊緊相擁的兩人,他實在無法忍受這般郎情妾意,於是大步朝牢裏走來,一把扯住秋蘭的胳膊,陰森森地說:“時間到!”


    秋蘭不肯走,緊緊抱著慕容青弦。慕容青弦雖想罵人,可喉嚨裏隻能擠出微弱的聲音,他的雙眼滿是怒火地瞪著李明儀,拚盡全身力氣想要保護自己的戀人,卻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秋蘭被拉扯。


    李明儀極其殘忍地將秋蘭從牢房拖到台階上,秋蘭的腳在地上拖拉著,衣服與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秋蘭的右手一直伸向慕容青弦的方向,掙紮不過,隻能身子側著,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慕容青弦。


    天空陰霾,風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響。


    秋坐在地上不起來,龍顏喜上前蹲下身子,輕柔地握住秋蘭的胳膊,想要將她扶起。秋蘭地將龍顏喜的手拿開。


    李明儀倏地抽出龍顏喜腰間的佩刀,龍顏喜嚇得擋在兩人之間,李明儀推開龍顏喜,用刀直直地指向地牢方向:“你若不上馬車,我現在就進去把他給殺了!”


    秋蘭的哭聲頓住,她挪到了李明儀的腳邊,抱住他的腿:“你殺了我吧,不要再這樣折磨我了,我求你,你殺了我吧,殺了我……”


    李明儀低頭看著秋蘭如此狼狽淒慘地抱著自己的腿苦苦哀求,將手中的佩刀狠狠朝著地麵砸去,發出“哐當”聲響。


    龍顏喜無奈地轉過身,有些事他真的很無力,他咬著下唇,深唿一口氣。


    李明儀手中聽著秋蘭絕望地喊著“不要這樣折磨我”,李明儀的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他心想,秋蘭說自己折磨她,可她又何嚐不是在折磨自己呢?這份愛讓他疼、讓他憤怒、讓他嫉妒,讓他瘋狂,這些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就好似有無數尖利手指的妖魔鬼怪在狠狠地撕扯著他的心,令他痛苦不堪。


    他緩緩抬頭,望向鉛灰色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極力平複著內心的波瀾。片刻後,他彎下腰,湊近秋蘭的耳邊,輕聲哄道:“乖,聽話,我們上車,這麽多人看著,你在這哭鬧不合適。”


    說著,他小心翼翼地去掰秋蘭緊緊環抱住他腳的雙手,接著,李明儀雙手從秋蘭的腋下穿過,將她麵對麵地抱了起來,就像抱起一個受傷的孩子,秋蘭此時已哭得精疲力竭,李明儀將她輕輕放進車廂,自己也跟著坐了進去,然後將她環抱,一隻手溫柔地拍著她的後背,嘴裏不停地念叨著:“別哭了,聽話。”他的眼神裏透著從未有過的溫柔與憐惜。“


    那些士兵們靜靜地站在一旁,目睹著這一幕,心中暗自驚歎。


    他們雖不敢明目張膽地交頭接耳,但眼神交匯間,彼此都能看到對方眼中的驚訝與疑惑。


    他們從未想過,這位潛伏景國十年,為大燕的統一做出巨大貢獻、令眾人敬畏的國公爺,在感情麵此的失態與脆弱。在他們眼中,此刻的李明儀不再僅僅是那個權勢滔天的權貴,更像是一個被情所困的普通男人,而這一幕人間悲喜劇,也將成為他們日後在這陰森詔獄中難得的談資,盡管他們不敢大聲談論,隻能在心底默默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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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藤院,燭火明滅不定,將室內的一切都籠罩在一片曖昧的光影之中。秋蘭身著紅色長袍,雙眼紅腫,淚水還掛在臉頰上。


    李明儀靜靜地走進房間,輕輕坐在床邊,抬手緩緩托起她的下巴,讓她直視自己,輕聲問:“就這麽難過嗎?”秋蘭緊咬嘴唇,沒有迴答,淚水卻奪眶而出。李明儀的眼中滿是疼惜與無奈,手指輕輕撫過她的臉頰,擦著她臉上的淚水。


    他傾身向前,吻住了秋蘭的唇。這個吻起初帶著一絲試探,而後愈發濃烈,充滿了眷戀與渴望。秋蘭身子一僵,眼中滿是絕望與無助,此刻她的內心似被千萬根針紮著,但想到慕容青弦還在受罪,朝不保夕,她又強忍著心中的抗拒,雙手無力地攀上李明儀的脖頸,被動地迴應著。


    這兩年裏,不管秋蘭情不情願,每一個夜晚的相伴,讓她的身體對李明儀產生了一種本能的反應。


    屋內的梳妝台開始微微震顫起來,台上擺放的胭脂盒、首飾匣子也跟著輕輕晃動,相互碰撞發出細微的叮叮當當聲,聲音雖小卻在這寂靜的房間裏格外清晰。


    床上的帷幔像是被一股無形的風吹拂著,輕輕飄動、糾纏,仿佛在掙紮著想要擺脫什麽束縛,又像是在應和著某種激烈的節奏。


    許久之後,秋蘭在恍惚間,聽到耳邊李明儀沉重的唿吸聲,感受著他熾熱的體溫,她的眼神空洞而迷茫。過了許久,秋蘭終於鼓起勇氣,在李明儀的耳邊輕聲問:“我這麽聽話,你會放了他嗎?”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和期待,打破了這曖昧而壓抑的氛圍。


    李明儀摩挲著她的手腕,聲音暗啞充斥著意猶未盡的情欲之色:“那要看你是聽話一晚上,還是很多晚上,我還再要一個孩子,最好是個女孩,和你一樣。”


    話語剛落,屋內的氣氛瞬間變得更加濃稠熾熱。秋蘭的胸脯微微起伏,急促的喘息聲悄然逸出,而那張雕花床榻,隱隱發出了輕微的“吱吱呀呀”聲響。


    秋蘭早早起身,看著睡在搖籃裏一歲零兩個月的瑞安,眼中滿是溫柔。她輕輕抱起瑞安,在他小臉蛋上親了一口,小家夥被弄醒,卻不哭不鬧,反而揮舞著小手,咿咿呀呀地笑起來。


    秋蘭抱著瑞安來到院子裏,龍顏喜笑著走上前,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巧的波浪鼓,逗弄著瑞安。“來,小瑞安,看看這是什麽?”他輕輕地晃動著波浪鼓,發出清脆的聲響,瑞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伸手就要去抓。秋蘭笑著將瑞安放在草地上,讓他和他一起玩。


    看到李明儀迴來,秋蘭立刻起身迎上前去,臉上掛著溫順的笑容。她默默地接過李明儀遞來的官帽,輕輕地放在桌上。


    以前秋蘭在李明儀麵前從不會自稱“妾身”,然而此刻,她輕聲說:“妾身這就去準備晚膳。”


    進餐時,她依舊像往常一樣,細心地為李明儀布菜,隻是話語比以往更少了些。


    晚飯後,她又伺候李明儀沐浴,溫熱的水汽彌漫在四周。李明儀坐在浴桶中,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別樣的意味。


    突然,李明儀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將她往自己身邊一拉,秋蘭一個踉蹌跌入浴桶,身上的衣物瞬間濕透,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形。秋蘭驚恐地瞪大雙眼,卻又不敢反抗,隻能咬著嘴唇,任由李明儀在這曖昧的水汽中對她做出親密的舉動。她的內心滿是屈辱與痛苦,但一想到慕容青弦,她隻能強忍著淚水,默默承受這一切,用自己的身體討好李明儀,隻盼著他能念及自己的付出,兌現放了慕容青弦的承諾。


    就這樣,一個月的時光悠然過去,李明儀閑暇時親自為秋蘭把脈,手指搭在她的腕間,每次把脈後,她都會叮囑秋蘭多加調養,早日為他誕下一個女孩,而對於慕容青弦之事,卻始終隻字不提。


    這日清晨,李明儀身姿筆挺地站在古鏡前,他的身形雖瘦削卻自帶一種讓人仰止的氣場,秋蘭在他身側,戰戰兢兢,欲言又止。


    銅鏡中映出的他,英氣逼人,雙眸狹長而深邃,散發著冷冽的光芒,薄唇顏色略淡,此刻的他隻要開口,便能決定無數人的生死榮辱,舉手投足間皆散發著一種權貴氣息。


    他修長且骨節分明的手指接過秋蘭遞過來的黑色的官帽,動作優雅而穩重,手指白皙,在微光中泛著溫潤的光澤。


    官帽上的玉石在微光中閃爍著清冷的光澤,周圍點綴著粒粒飽滿的珍珠。


    秋蘭上前沿著紫色暗紋官袍的領口徐徐而下,輕輕為他壓平袍上的褶皺。而他則整理著裏麵那件青色交領青衫,漫不經心地扯了扯。


    待他差不多整理完,秋蘭看著他,雙手不自覺地攥緊衣角,身子微微顫抖,眼眶泛紅,聲音帶著一絲哽咽:“你說過,隻要我聽話,就會放了他。如今一個月過去了,你為何隻字不提?”


    李明儀的動作一頓,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他轉過頭,目光直直地盯著秋蘭,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在努力迴憶著什麽,片刻後:“我何時說過這樣的話?”


    秋蘭聞言,心中一緊,李明儀曾在床笫之間,緊緊地抱著她,一隻手輕撫著她的背,在她耳邊輕聲呢喃著“聽話,聽話……”那聲音低沉而蠱惑,讓她誤以為聽話便能換來慕容青弦的自由,雖然李明儀確實未曾明確承諾,但那曖昧的語氣和情境,讓秋蘭深信不疑,以為這便是他們之間心照不宣的交易。


    秋蘭的身體微微顫抖,她向前跨了一步,死死地盯著李明儀,眼眶泛紅,聲音帶著憤怒:“你雖未明言,可你當初的話,明明就是那個意思!你怎能如此戲弄於我?”


    李明儀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譏諷的輕笑:“你以為你是誰?那是慕容青玄,是外邦禍心奸佞之主謀,豈是你跟我說三兩句話就能夠放的?簡直荒謬!”說罷,他微微仰頭,隻用眼角的餘光掃了秋蘭一眼,目光中的厭煩毫不掩飾。


    他用力地一甩衣袖,寬大的衣袖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邁出了幾步,他卻突然停住,折轉身又緩緩走迴到秋蘭麵前。


    他看著淚眼朦朧的秋蘭,眼神中閃過一絲心疼,隨後伸出手,輕輕撫摸著秋蘭的臉頰,手指略帶涼意,滑過她的肌膚,讓秋蘭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李明儀微微彎下腰,將嘴貼近秋蘭的耳邊,聲音壓得極低:“夫人,這一月來,你我夫妻間琴瑟和鳴之時光亦不算少,我於這情事上,也算盡心盡力,不曾有半分懈怠,為何至今尚無喜訊?我同你說過,我想要個如你一般可愛的女兒。況且,我已與母親商議妥當,待你再度有孕,便先將你過繼給六王爺,那可是皇上的親叔叔,與我家向來交好。母親也看出我對你的心意,已然允諾,隻要我歡喜,你的出身皆不是問題。待你成為郡主,我便會選良辰吉日,風風光光地將你迎娶入門,扶為正室。你如今即將成為內宅主母,當明悉自己的職責所在,切不可辜負了我的這一片心意。往後可要更加精心調養身子,莫要再這般毫無建樹。”說罷,他直起身子,再次深深地看了秋蘭一眼,那眼神中已經沒了溫情,隻有冷漠與審視,然後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隻留下秋蘭一人,孤獨地站在原地,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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