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月眼眶泛紅,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嫂子,我是月月,別怕,有我在呢。”可秋蘭依舊眼神恍惚,仿若迷失在記憶的迷宮裏,尚未完全清醒。


    幾日後,李明月望著秋蘭雖然不那麽嗜睡,但表情卻越來越呆滯,李明月心中焦急萬分。


    僅靠那一次喂藥怕遠遠不夠,秋蘭的毒還未徹底清除,神智也隻是短暫恢複些許。


    李明月來到劉氏房裏,眼眶微紅,憂心忡忡地開口:“母親,您近些日子可瞧出嫂嫂的異樣?我瞧她愈發呆滯,怕這樣下去,腹中胎兒與她的身子都吃不消。”劉氏也正揪心,頻頻點頭。


    李明月見機接著說:“我們到千佛寺,聽說逸塵大師法力高深,專為婦人安胎祈福。


    若請大師念地藏王菩薩本願經,定能護佑嫂嫂與胎兒周全。母親,不妨勸勸兄長,帶嫂嫂去住上三日。”


    劉氏深以為然,趕忙喚來李明儀。


    劉氏緊緊地拉住李明儀的手,目光滿含憂慮與懇切,緩緩說道:“樂兒,你看秋蘭如今這身體狀況實在令人擔憂,為娘我整日心急如焚呐!那千佛寺可是咱們李家供奉牌位之所,你此番前去不妨也順道再去祭拜一下列祖列宗。另外呢,讓秋蘭到寺裏小住三日,請寺中的大師們為其誦經祈福,一來可以穩固胎兒,二來也有助於調養她的身子骨。你身為夫君,就辛苦陪伴她走這一趟吧。”


    李明儀聽著劉氏這番話語,看著母憂心忡忡的樣子,心中不禁泛起一陣酸楚和不忍之情。他深知為人父母對子女的那份牽掛與疼愛,於是點了點頭,輕聲迴應道:“母親放心,一切聽母親安排。”


    李明月在一旁默默看著,心裏卻不禁犯起嘀咕。她心想,母親這些日子雖對嫂嫂悉心照料,但想必心中也疑惑嫂嫂究竟是何來曆,為何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隻是母親向來慈愛,見哥哥對嫂嫂關懷備至,便也沒有多問。她又何嚐不是如此,初見秋蘭時,滿心好奇,可看到哥哥緊張的神情,諸多問題也都咽了迴去。


    一行人到了千佛寺,李明儀陪秋蘭住了一晚,悉心照料。次日,宮裏突然來人,急召李明儀入宮議事。李明儀反複叮囑李明月照顧好秋蘭,這才匆匆離去。


    待李明儀身影消失不見,李明月立刻打起精神,喚來親信備好馬車,悄聲對秋蘭說:“嫂嫂,我知曉有處地方能治好你的病,咱們這就動身。”說罷,扶著秋蘭上車,快馬加鞭直奔雲霧山深處。


    李明月早已安排妥當,蘇鶴堂曾是聞名遐邇的神醫,心懷大義,四處行醫救人。十年前,權宦唐紀仗著自己身為朝中元老,獨攬大權、為非作歹,朝堂上下敢怒不敢言。


    現在的燕國樞密使藺無極,出身軍旅,為人正直,因而與唐紀成了死對頭。唐紀視令無極如眼中釘,欲除之而後快,暗中設局,令無極身中劇毒,生命垂危。


    恰逢蘇鶴堂遊曆至皇都,聽聞此事,出於醫者仁心,傾盡所能為藺無極解毒療傷,令無極得以逃過一劫,對蘇鶴堂感恩戴德。唐紀得知蘇鶴堂救了令無極,勃然大怒,遂羅織罪名,誣陷蘇鶴堂通敵叛國,將其打入死牢。


    李明儀乃世家子弟,才學出眾,他見唐紀賢禍國殃民,致使民不聊生,又蠱惑燕帝聯合趙國攻打景國,知此役將讓百姓生靈塗炭。李明儀暗中聯合朝中正義之士,欲上書勸阻燕帝,卻遭唐紀察覺。唐紀為絕後患,誣告李明儀謀反也一並打入大牢。


    獄中,蘇鶴堂見李明儀灰心喪氣,心生憐憫:“我這把老骨頭死不足惜,隻可惜這身醫術沒了傳人。小老弟,我把醫術傳給你如何?”


    李明儀苦笑:“我都要死的人了,學這醫術有何用?”


    蘇鶴堂又說:“如今尚未行刑,說不定還有轉機。你習得醫術,日後出去一展宏圖,救萬民於水火,成就大業也多份助力,莫要過早絕望。”李明儀聽後,心中燃起希望,在獄中隨蘇鶴堂潛心學醫。


    後來,李明儀逃往景國。


    蘇鶴堂臨刑前兩日,恰逢平陽公主身患怪病,宮中太醫皆束手無策。皇帝聽聞蘇鶴堂醫術高超,急命人帶他醫治。蘇鶴堂妙手迴春,公主轉危為安。皇帝大悅,免去其死罪,蘇鶴堂卻看透官場黑暗,前往燕國的雲霧山隱居。


    返迴燕京後,龍顏喜曾隨李明儀拜會過蘇鶴堂,感謝其授藝之恩。


    龍顏喜想起蘇鶴堂,遂對李明月道:“如今國公爺若不願救夫人,唯有隱居雲霧山深處的蘇鶴堂或許能救。”


    蘇鶴堂目光炯炯有神,仿若能洞悉世間一切。


    “這毒,你兄長也可解,為何來找老夫?


    “兄長忙於政務,分身乏術,故而讓我帶嫂嫂前來找神醫。”


    “哎……明儀這孩子,一根筋,在感情上要吃苦頭,你以為老朽什麽也不知!”


    “罷了,罷了,年輕人的事,我不想多過問,這世間,情愛如毒啊,我這關門弟子能有幾分勝算?!”


    神醫一番望聞問切,神色凝重:“這毒深入骨髓,需費些時日。”說罷,便取出一排銀針,手法嫻熟地在秋蘭身上施針。


    秋蘭隻覺周身微微刺痛,仿若有一股暖流緩緩遊走,驅散著體內的陰霾。


    良久,她緩緩睜開雙眼,這次,眼中滿是清明。


    她環顧四周,憶起種種過往,恨意如熊熊烈火在眼底燃燒。


    “撲通”一聲,她跪倒在李明月麵前,淚如雨下:“求你放了我,明月。我本不愛你哥,是他強占於我,毀了我一生。你知嗎?他還下令殺了我爹,我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我若留下,保不準哪天會手刃他,再連累腹中孩兒,那可就罪孽深重了。夫人和你,你們一家人待我那樣好,如果慘劇發生,你我如何自處?求你成全我,讓我離開。”


    秋蘭滿臉淚痕,越哭越兇:“月月,你懂嗎?那種被強迫、被壓迫得死死的,不能有一絲反抗的那種窒息感你懂嗎?就好像被封進了一口密不透風的棺材,四周漆黑一片,無論你如何掙紮、捶打,都掙不脫、喊不應,隻能任由那無盡的絕望將你吞噬!”


    李明月眼中淚光閃爍,她怎會不懂?當初嫁給夫君,本非她所願,卻無力抗拒家族的安排。


    心係一人,卻被迫與他人行夫妻之事,女子的悲哀大抵如此。


    新婚夜,她麵對陌生又無感的丈夫,強擠出笑容,心卻在滴血。


    往後的日子,更是處處受限,一舉一動皆被家規束縛,稍有差池,便是冷嘲熱諷、嚴厲懲處接踵而至。


    那笑起來一口白牙,帶著山野之間清新氣息的貨郎成了暗夜中安慰她的虛幻。


    可就是這些虛無支撐著她苦苦熬下去,直到兄長迴歸,她提出和離,那絕望的日子才有了希冀。


    “秋蘭,你先別說,”李明月嗓音顫抖,帶著幾分哽咽與哀求,“你讓我想一下,你讓我緩一下。”她腳步虛浮,像個失去方向的孤舟,一步步挪到椅子旁,緩緩坐下,整個人仿若被抽幹了精氣神。


    她望著前方,往昔那些暗無天日、被禁錮壓抑的痛苦記憶如洶湧潮水般襲來,看著秋蘭,她仿若看到了曾經那個無助絕望、遍體鱗傷的自己,揪心的情緒如決堤洪水,瞬間將她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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