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餐廳時,已經晚上十點多了,千慕蘇還要去公司處理一些緊急公務。


    她坐在許彬的車上,保鏢們開車跟著。


    “顧澈借高利貸是怎麽迴事?”車子一出發千慕蘇就問。


    許彬一五一十講述。


    顧澈在那次記者會過後,就不怎麽管理公司了。


    許彬聽管理人員說,剛開始顧澈隻是每天喝酒,喝得酩酊大醉,公司公務根本不管,全部交給幾個秘書,重大事項直接讓他們找顧正康。


    再後來就變本加厲,約著圈子裏的公子哥們吃喝玩樂。每天開著豪車載著美女炸街,開豪華遊艇出海海釣,聚集各路男女模特在巨大遊輪上開派對。


    紙醉金迷,花天酒地。


    顧澈不務正業,每天帶不同的女人迴家,顧正康又怒又氣,又沒辦法,隻得停了他的信用卡和所有資金來源。


    於是在諸多公子哥不願意借錢給顧澈的情況下,還給顧澈出餿主意,賭博。


    剛開始顧澈怎麽賭怎麽贏,後來就一直輸一直輸。


    顧澈不信邪,認為自己的運氣不可能這麽差,輸了總會贏。總是抱著會贏迴來的念頭,繼續賭。


    許彬道:“反正就這樣,後來欠下高利貸。具體欠多少不知道,都是他私人的名義。”


    千慕蘇簡直不敢相信,顧澈怎麽會變成這樣?


    還是說,這是他骨子裏本就有的墮落?


    難怪眾康集團會變成一個空架子,難怪兩個億的護盤資金都拿不出來。


    千慕蘇前腳踏進公司,椅子還沒坐熱,夜陵後腳就來了。


    “你怎麽會來?”千慕蘇拿著筆杆子,還坐在辦公桌後批閱文件呢。


    夜陵很是無奈,他走過去將她手裏的文件抽走放在桌子上,沉黑深邃的眼眸居高臨下地注視著她,“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千慕蘇瞥一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顯示:23:51。


    不知不覺,怎麽就快十二點了?她覺得到公司才沒一會兒呢。


    主要是她在電話裏信誓旦旦的答應,要早點迴去的,“呃……”


    夜陵就知道,她忙得忘了時間,又問:“手機是不是沒電了?”


    千慕蘇這才想起,難怪她的電話一直沒震動,今天電話太多,估計早就沒電了。


    夜陵麵朝她倚靠在寬大的辦公桌邊,千慕蘇站起身,向前一步,擠進他雙腿間站著,抬起小臉笑望著他,乖巧道:“對不起啦,既然你都來接我了,那我們迴家吧。”


    夜陵的心軟得跟什麽似的,哪還有心思算賬。


    老婆投懷送抱,當然要先將人摁在懷裏,狠狠親吻一番再說。


    次日星期天,千慕蘇和許彬又奔波一天。


    約見了眾康另外好幾個大股東和莊家,好在都答應了股票複盤後不會大肆拋售。


    當然,說服的理由,第一個是有政府托底,第二個就是有榮生投資作為資金後盾。


    說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大莊們答應千慕蘇在開盤時不會拋售股票,那到時在拉抬股價的時候,千慕蘇的資金也不能拖垮。


    但實際上,千慕蘇真的一分錢都不想再投進去。因為無論投多少,都是虧。


    她已經有十五個億的大窟窿了,難道還要再把窟窿越撕越大嗎?


    可這個錢又必須有人出。


    做出的承諾不想做,千慕蘇感覺焦麻了。


    天人交戰,就在她猶豫要不要給財務總監打個電話,詢問一下賬上資金情況的時候,顧夫人的電話打進來了。


    重生以後,這是第一次接到顧夫人的電話。


    幸好,是個好消息。


    顧夫人說唐威國指派了一家有實力的國企,為眾康注資托底,今天晚上和該企業的負責人一起吃飯,讓她一起參與,雙方商量一下資金入場的細節。


    這種雪中送炭的事情,千慕蘇當然答應。


    簡直太好了,她放出去的話,有人幫她出錢,別說吃飯了,下火海她也得去見一見。


    到了包廂後,千慕蘇有點傻眼。


    飯桌上,除了顧夫人和顧澈,還有一個熟人......徐墨。


    為何市長大人徐墨會在?


    對了,這家企業是市委書記唐威國指派的。徐墨是市長,和市委書記唐威國比起來,徐墨是二把手,理應執行一把手指派的工作。


    千慕蘇驚歎,徐墨竟然親自出麵牽線搭橋。


    一張大圓桌,徐墨坐主座。他的右手邊依次是那位企業負責人、顧澈和顧氏的財務總監。左手邊空著一個位置,再依次坐著三個青年男士,千慕蘇一個都不認識。


    她最後一個到,隻有徐墨左邊空著,她幹脆大大方方地走過去。


    徐墨紳士地站起身替千慕蘇拉開椅子,她笑了笑,平和的目光和徐墨對視上:“謝謝。不好意思,我遲到了。”


    徐墨溫潤一笑:“沒事,是我們通知晚了,因為今晚這個飯局是臨時定下的。”


    原本以為徐墨會讓她不自在,畢竟因為顧澈。結果落座後千慕蘇才覺得,有徐墨在,是一件多麽好的事情。


    因為可以免去她和顧澈很多交流。


    顧澈今晚一身鐵灰色西裝,漆黑短發用發膠打理過,白皙立體的五官,看著比不久前在車庫還車鑰匙的那天,要精神很多。


    反正這一刻的顧澈,收拾得一點都看不出花天酒地,賭博,甚至摟抱著各大模特胡來的公子哥。


    他看向千慕蘇的眼神,始終帶著悲痛的愛慕。


    徐墨介紹,給眾康注資的公司金盛集團,負責人叫袁朗。


    袁朗今年才二十九歲,年紀輕輕,已經是金盛集團的總經理了,非常有才幹。


    千慕蘇和袁朗打招唿,在他站起來的那一刻,她隻覺袁朗很熟悉。


    過了很久她才想起,兩個月前,她和夜陵他們在郊外高爾夫球場時,她在休息室看見停車場下來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那人就是袁朗。


    不光是袁朗,連徐墨都很詫異:“你是說和夜大少的小叔打高爾夫那天?”


    “嗯。”千慕蘇點頭,“我和林歌兒打完壁球,在休息室的時候。”


    原來他當時是向徐墨匯報工作。


    袁朗笑了笑:“看來我和千小姐很有路人緣。”


    幾個話事人相識且目的一致,對股市操作也很熟悉,所以交談起來非常敏銳快捷,很快敲定明天股市開盤後,如何穩定眾康的股價。


    袁朗說市委書記下了死命令,眾康集團牽涉上萬人就業的問題,絕對不能和顧正康坐牢的事情牽涉在一起。企業是企業,個人是個人,企業還得維持運轉才行。


    作為一個市的一把手,能下這種死命令,至少說明顧正康犯的罪與企業和顧澈無關。


    簡直可以用預謀犯罪來形容!


    千慕蘇不由得把目光投向顧澈。


    顧澈也同時看向千慕蘇。


    兩人的目光,無聲的短暫的對視。


    從頭到尾,顧澈的目光一直追著千慕蘇,而千慕蘇也僅僅剛剛和他對視了一刹那。


    也僅僅是一刹那,顧澈的心比她故意不看他還痛。


    因為她眼裏充滿了探究和防備的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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