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早已翻江倒海,趙母極力忍下怒氣,臉上陪著笑,往陳郎中手裏塞了一錠銀子:“辛苦了,陳大哥,我還有點事,今日就不留你了。”


    陳郎中也不是那等多管閑事之人,知道婆媳倆有話要說,拿了銀子就告辭了。


    主屋內。


    趙母板著臉坐在椅子上,神色陰晴不定,怨恨的視線落在尤薇身上,那架勢恨不能將她生吞活剝。


    “你家是不是早就知道你不能生育?所以才不願意退彩禮將你領迴去?”她陰惻惻地問。


    尤薇忙搖頭:“娘,不是這樣的。”


    “你還敢騙我?一家子狼心狗肺的東西,貪了我的錢,卻給了我一個廢物,養頭母豬還能下崽!”


    說著,趙母氣憤難忍,起身朝尤薇衝去,高高揚起巴掌就要扇下去。


    尤薇怎麽可能乖乖挨揍,她立馬矮身躲過,從她腋下鑽了出去。


    “娘……別打我……我真的沒騙你……嗚嗚嗚……”她嘴裏嗚咽著,臉上卻帶著調皮的笑。


    等趙母轉身再次撲過來,她又跑到另一側,讓她一根毫毛都碰不上。


    “膽子肥了!你竟敢躲開!打死你個賠錢貨!掃把星!”趙母氣急敗壞,追得氣喘籲籲,卻怎麽都夠不上。


    就這樣追了幾個來迴,趙母早已累得癱在床邊。


    她雙眼猩紅地瞪著尤薇,咬牙切齒道:“無法無天了,啊?等著瞧!明日就把你賣給我那好姐妹,讓你做個千人枕萬人嚐的biao子!”


    尤薇縮在門邊,嬌弱地捂著臉,哭得好不可憐:“娘,你行行好,不要把我賣去青樓……就算不能生孩子,我還可以給你做飯洗衣,給你養老……再不濟,你把薇兒嫁給蕭叔,也能得一筆彩禮……”


    趙母聽得心頭一動。


    要真將這狐狸精賣去青樓,隻怕被村裏人知道,要戳一輩子脊梁骨。


    反正尤薇也不能生育,姓蕭的想娶,就讓他娶好了。


    男人娶妻不就是為了傳宗接代嗎?


    到時候姓蕭的發現這女人不能生孩子,怕是要勃然大怒,指不定怎麽嫌棄她、磋磨她呢?


    最好將她休棄,讓她再也沒臉活下去。


    想到這裏,趙母仿佛終於出了口氣,她已經能預想到尤薇嫁過去後的淒慘境況。


    一冷靜下來,趙母就想到彩禮問題。


    她定要開個大數目,讓姓蕭的肉疼一迴,等發現娶了個賠錢貨,那才精彩呢……


    *


    晌午飯過後,蕭牧按照跟尤薇的約定,跟村長一起來到趙家。


    他一來,尤薇就低著頭躲進了側屋,然後趴在門背後偷聽。


    院子裏,趙母一改上次的激烈反對,笑吟吟地搬來凳子,請兩人入座。


    村長和蕭牧麵麵相覷,眼裏都帶著疑惑。


    趙母歎了口氣:“昨日是我太強,我就是舍不得薇兒這麽好的兒媳婦,不過我已經想明白,既然蕭老弟中意薇兒,我也不耽誤你們,這門親事就應下了。”


    “此話當真?”蕭牧沉聲問道。


    “那是自然,往後我就將薇兒托付給你,望你能夠好好待她,我預祝二人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兒孫滿堂。”趙母笑著道。


    “好,弟妹同意這事就好辦了。”村長麵露喜色,“弟妹,這彩禮要多少?你就說個數。”


    趙母略一沉吟,這蕭牧就是個木匠,能有多少積蓄。


    彩禮要的太多說不定他就打了退堂鼓,要的太少她也不甘心,起碼得迴個本。


    想了想,她伸出一指:“一百兩,不能少一個子兒。”


    “一百兩?”村長一聽立馬驚了,十分為難,“弟妹,這……”


    洞溪村這鄉下地方,別說一百兩,哪家能存有二十兩銀子就已經算不錯。


    她獅子大開口,張口就是一百兩,著實嚇住村長。


    村長扭頭看向蕭牧,擔憂道:“阿牧,你看這……”


    人家已經同意了婚事,要是彩禮拿不出,那也隻能作罷。


    蕭牧麵色從容:“我答應,就一百兩!”


    說實話,他準備了一千兩銀票在身上,本以為趙母沒那麽容易鬆口,打算多給她一點。


    沒想到她不僅輕易同意,還隻要一百兩彩禮。


    預期之外的數目,省下來的銀兩可以給薇兒多添置一些衣裳首飾。


    不過,他如今最不缺的就是銀兩。


    當初他推掉皇上的賜官,隻想迴到老家做個本本分分的木匠,皇上為了彌補他,賞賜了紋銀十萬兩,夠他下半輩子生活無憂。


    趙母見蕭牧答應得這麽爽快,微微一愣,突然心生後悔,早知道就應該多要點。


    但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她隻能勉強笑了笑:“那就這樣說定了。”


    婚事就這樣定了下來,尤薇七日後就可以嫁去蕭家。


    蕭牧把一百兩彩禮用木箱子裝好送了過來。


    趙母也沒心思再打罵尤薇,每日躲在主屋內將那些銀子來迴清點好幾次。


    她打算等尤薇嫁出去,就把床下的洞挖開,拿出九十兩銀子埋進去,剩下的十兩去鎮裏買個丫頭迴來伺候她。


    *


    兩日後,聽到消息的趙駿帶著豆豆上門。


    此時趙母正坐在床上數銀子數得專心,沒留意有人進了房間。


    直到小孩的響亮聲在耳邊炸開:“爹!好多銀子!”


    趙駿看著那白花花的銀錠,眼裏閃過貪婪,隨即堆上笑容:“嬸,聽說薇兒弟妹要嫁人了?”


    趙母手忙腳亂地收好銀子,把木箱子往被窩裏一塞,拍了拍胸口,臉色不太好地看向趙駿:“來啦,怎麽也沒個聲響,嚇死我了。”


    趙駿:“嘿嘿,我跟豆豆都叫您了,您是太專心了沒聽見。”


    “恩。”趙母神色淡淡,“有事嗎?”


    趙駿:“沒啥事,就是聽說弟妹要嫁給隔壁那蕭木匠,我來問問。”


    “確有此事。”趙母點頭。


    趙駿想起那一箱銀子,想必嬸嬸把弟妹賣了個好價錢,心底十分惋惜,早知道就趁機上手,白白便宜了那姓蕭的。


    “那我得好好恭喜弟妹了。”趙駿的眼睛轉了一圈,“弟妹呢?怎麽沒看見人?”


    “在繡紅蓋頭呢。”趙母揮了揮手,直白道,“收起你那花花腸子,別壞我事。”


    趙駿:“我哪敢,我是真心想恭喜弟妹找到良緣。”


    “去去去。”趙母不耐煩地開口,她能不知道他的心思?


    現在可不能出什麽亂子,萬一真出事,那到手的一百兩就飛走了。


    “爹,我要吃肉。”餓得兩眼發光的豆豆忽然扯了扯趙駿的袖子。


    “臭小子!哪裏有錢給你買肉吃!”趙駿訓斥道。


    豆豆的目光落在趙母身後:“可是祖母那裏好多銀子,就不能拿來買肉吃嗎?”


    趙母一聽瞬間陰下臉。


    趙駿訕訕道:“嬸,小孩子胡說,您別介意。”


    “既然弟妹沒空,我就帶孩子先迴了。”說著就拖著不情願的豆豆走了。


    趙母望著他匆匆離開的背影皺起了眉,心底隱隱不安。


    但想著再過幾日這銀子就藏起來了,倒也不用擔心被人惦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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