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芳塵扶住寧采庸的瞬間,顧憐纖直接炸毛了。


    “不許你碰娘!”


    少女上前兩步,接過寧采庸,擺出一副兇巴巴、氣鼓鼓的模樣,兩顆小虎牙若隱若現。


    活像一條攻擊性十足的護主小狗。


    顧芳塵鬆開手,皺眉看著顧憐纖的動作,輕聲嗬斥道:


    “輕些!你以為娘跟你一樣皮糙肉厚嗎?”


    顧憐纖一愣,她從來沒有見顧芳塵用這種語氣和自己說話。


    往日裏的顧芳塵因為被她針對好多次,還險些被斷子絕孫,對她是有幾分怕的。


    兩人每次見麵,就是針尖對麥芒,火氣十足地互相嘲諷。


    但顧芳塵沒有修為,怕被她打,次次都隻能灰溜溜地放狠話開溜,找寧采庸告狀,慫得一批。


    也因此,顧憐纖對顧芳塵的厭惡與日俱增。


    她平生最恨的,就是無恥小人,顧芳塵這種敢做不敢當,欺軟怕硬的家夥,簡直就是這四個字的具現化。


    然而此刻,顧芳塵嚴厲的語氣太自然了,完全是長輩管教小輩的教訓姿態。


    甚至有那麽一瞬間,讓顧憐纖想到了顧於野。


    等她下意識把動作放輕了,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麽事情,頓時惱羞成怒。


    她竟然鬼使神差,聽了顧芳塵的命令!


    可惡!


    顧憐纖銀牙緊咬,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


    “你說誰皮糙肉厚!”


    顧芳塵掏了掏耳朵,不屑地道:


    “六品境界的武道修士,連話都聽不清楚嗎?自然說的是你。”


    他這一開口,顧憐纖心裏的微妙違和感又消失了。


    果然還是那個隻會耍嘴皮子的無賴!


    顧芳塵接著道:


    “娘隻是個普通人,你用這麽大力氣,傷到她怎麽辦?”


    “假惺惺!”


    “假惺惺?”


    顧芳塵看著她,片刻後,搖了搖頭,冷笑道:


    “真不知道是誰在假惺惺,在王府那麽多年,連怎麽扶娘的力道都控製不了,可見平日裏對娘沒有半分的孝心。”


    “結果到了這時候,反倒上趕著表現來了,總聽人說我是小人,我怎麽倒覺得這王府裏處處是小人,也不差我這一個。”


    “前有人不分青紅皂白,後有人冒充忠孝兩全,還有一個顛倒黑白,真是一台好戲。”


    王府裏麵幾個人物,顧憐纖是最好對付的一個。


    年紀小,心思簡單直白,善惡分明。


    但恰恰也是因為年紀小,她對善惡的判斷全都是非黑即白,在王府裏麵嬌生慣養,不明白世事的複雜。


    說白了,她除了不做壞事,性格和原身是如出一轍的蠻不講理和嬌縱妄為。


    稍微戳一下少女自以為是的夢幻泡泡,這薄薄一層膜立馬就破了。


    “你——”


    顧憐纖聞言,果然一張小臉憋得通紅,捏緊了拳頭卻說不出話。


    因為顧芳塵說的是真話。


    謊言不會傷人,真相才是快刀。


    顧芳塵沉下臉,擺出一副嚴肅的兄長做派。


    “你什麽你,沒大沒小,剛才你們懷疑我身份,我不跟你計較,現在你應該叫我什麽?”


    顧憐纖被氣得頭頂都快冒煙了。


    若是顧芳塵仍舊是顧於野的血脈,就算不是王妃生的,那也還是她的哥哥,鎮北王府的世子。


    按照規矩,她當然要叫一聲兄長。


    但是她怎麽可能開這個口,她以前都是直唿顧芳塵大名的!


    顧憐纖心裏不斷告訴自己,不可能的,爹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他根本沒道理自己曝光自己有個私生子,絕對是有人故意陷害!


    這家夥才是那個小人,倒打一耙!


    顧憐纖哼了一聲,倔強地抬起細巧精致的下巴,就算是她有錯,但是要她向顧芳塵低頭是絕對不可能的。


    這家夥想嘲諷,就嘲諷吧。


    顧芳塵見她繃著臉不說話,煞有介事地歎了口氣:


    “唉,算了,聖人曰,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若是知道錯了,就小心好好扶著娘。”


    “別搶了我的活,反倒把娘給摔了。”


    顧憐纖愣了愣。


    怎麽迴事,若是以前,顧芳塵要是能抓住她一點錯處,肯定要蹬鼻子上臉。


    今天怎麽輕拿輕放……


    少女心裏有些狐疑,可顧芳塵和寧采庸的關係的確是最好的。


    雖然近幾年越來越混賬,但他要是生出良心來,擔心娘親,倒也正常。


    她不自在地哦了一聲,雙手小心地控製力道,讓寧采庸靠在自己身上。


    就在她努力且謹慎地專心調整姿勢的時候,顧芳塵忽然伸手捏了一把少女嬰兒肥的臉頰:


    “人小鬼大,你剛才為什麽不讓我碰娘?”


    “無恥之徒!”


    顧憐纖呆了呆,氣得發抖,又因為騰不出手,連暴打顧芳塵都做不到。


    這才明白,顧芳塵剛才為什麽沒有得寸進尺。


    他根本就是得寸進海!


    讓她好好扶著寧采庸,就是不讓她能夠出手。


    可顧芳塵的問題又把她問住了,她剛才隻是一瞬間想起了顧於野質問寧采庸的話,所以一時情急。


    這種話,又怎麽能和顧芳塵說?


    顧憐纖扭過頭:


    “不讓你碰就是不讓你碰!”


    少女加快腳步,朝著寧采庸的院子走去,恨不得離顧芳塵遠遠的。


    顧芳塵看她氣得不行,卻還是不說理由,眼神一閃,心下瞬間了然。


    顧憐纖就是直來直去的性子,被他這樣激怒,居然都不說為什麽。


    那就說明,這理由不好說。


    或者,是不能放到台麵上的話。


    連顧憐纖都知道不能當著人說出來,可見其中必定有齷齪心思。


    顧芳塵能打通全結局,最擅長的,就是捕捉細節,轉念一想,也就明白了。


    肯定是顧於野,在他和般若公主對峙的時候,對寧采庸說了什麽見不得人的話。


    顧於野畢竟是個男人,急了口不擇言也是正常的。


    難怪寧采庸會直接氣暈過去……


    前腳被丈夫懷疑,後腳發現丈夫可能有外遇。


    顧於野的懷疑,這樣看來反而像是心虛了。


    原來是顧於野給他打了一波助攻,那可就怪不得他更進一步了。


    想要瓦解顧於野的力量,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寧采庸代表的劍閣勢力,但寧采庸對顧於野不是沒有感情,又是個相夫教子的傳統女人,想要讓這對夫妻決裂,並不是容易的事。


    但現在,是顧於野親手給他送來的機會!


    顧芳塵沉吟片刻,忽地有些暈眩。


    丁行風一把抓住他的領子,沒讓他直挺挺栽到地上。


    “小子,你娘隻是氣血攻心,你可是真快死了。”


    他臉色難看:


    “你若是毒發身亡,可不能算我沒完成承諾。”


    顧芳塵胸口一陣翻湧,穩住身形,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跡,看向了籠罩在鬥篷下的希音侍者,咧嘴一笑:


    “沒事,操作一下,還能活。”


    天下三種奇毒都聚集在一個人身上,壽命也快耗光了,理論上是活不了一點。


    但好就好在,他的丹田也毀了。


    這樣一具身體,不能拿來修煉,但卻極其適合拿來煉成傀儡!


    沒錯,顧芳塵從一開始就不準備修煉,而是打算把自己直接煉化!


    ……


    顧於野帶走顧元道和顧幽人之後,讓他們兩個在外麵等著,迴到自己房間裏閉上眼睛靜坐,複盤這兩天一夜之間發生的一切。


    片刻後,他睜開眼睛,眸中寒光一閃而過。


    顧芳塵突然和眾多頂尖修行者有了聯係,雖然離譜,卻也算是有跡可循,有其他人給他背書。


    但唯獨一件事,是無中生有——


    擷芳院中,突然被篡改的禁製!


    ————


    ps:第二更,順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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