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身沒上過一天學,爸爸羅大樹,媽媽朱小妹,名字都略為潦草,一聽就知道不是出自什麽有文化的家庭。


    在原身更小一些的時候,羅大樹還沒有那麽暴躁,隻有偶爾喝了酒,發酒瘋的時候會罵罵咧咧幾句,對原身的態度,雖然不說多麽疼愛,但也不至於沒事就上手。


    轉折點就發生在原身三歲,本來是要上幼兒園的那年。


    羅大樹被工友帶著玩牌,一開始運氣還好,贏多輸少。


    羅大樹贏了錢當然心情好,那幾天對原身母女態度還不錯。


    但他不知道的是這是工友和別人下的套,贏了幾次後,羅大樹徹底上了套。


    越玩越上癮,越玩越大,慢慢開始輸多贏少。


    賭徒的心理總是相似的,輸了就一門心思想著迴本,越輸就越不甘心,總覺得下一局就能時來運轉,把之前輸的全部贏迴來。


    羅大樹也不例外,他不僅將家裏多年的積蓄輸得精光,為了翻本,更是狠下心賣掉了房子,一家人被迫搬進了如今居住的破舊狹小的出租屋。


    即便如此,他還不死心,四處借錢賭博,親朋好友都被他借了個遍。


    俗話說,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借給羅大樹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迴漸漸地,熟人一見到他上門,要麽躲得遠遠的,要麽幹脆閉門不見。


    當那些人發現從他身上再也榨不出一絲油水時,便毫不猶豫地將他拋棄,不再與他往來。


    羅大樹因沉迷賭博,三天兩頭曠工,最終被工地開除。


    從那以後,家裏的生活就陷入了無盡的黑暗。


    九年義務教育雖然免費,但是幼兒園卻不是免費的,房子沒了,朱小妹又沒有工作,羅大樹被開除後整日無所事事,家裏窮得叮當響,幹淨得連耗子來了都打滑。


    羅小白上學的事,自然就不了了之。


    生活的挫折讓羅大樹愈發墮落,他迷上了酗酒,借酒消愁。可酒入愁腸愁更愁,喝了酒完全沒能緩解羅大樹的痛苦,反而讓他的脾氣變得更加暴躁易怒。


    他將自己的失敗歸咎於朱小妹,總覺得是朱小妹不旺他,才導致自己輸得這麽慘。


    於是,羅大樹看朱小妹就越發不順眼,稍不順心,就對她拳腳相加。朱小妹性格懦弱,麵對丈夫的拳腳,除了默默流淚,根本不敢反抗。


    年幼的羅小白,完全不明白這是怎麽迴事,孩子對母親的愛,是與生俱來的,甚至超越了母親對孩子的愛。


    每當羅大樹打罵朱小妹時,小小的她隻能在一旁放聲大哭,用稚嫩的哭聲表達著自己的恐懼。


    隨著年齡的增長,她開始有了保護媽媽的意識,每次羅大樹動手,她都會毫不猶豫地衝上去,擋在朱小妹前麵。


    一開始,羅大樹或許還殘存著一絲人性,看到女兒擋在麵前,他也就少打幾下。


    漸漸地,朱小妹發現每次原身一擋,她就會少挨點打,她就從故意在挨打的時候,主動喊原身,發展到她一挨羅大樹的打,就把原身拉到身前擋著。


    多來幾次後,羅大樹耐心被消磨殆盡,也開始不管不顧了,誰擋前麵就打誰。


    原身挨完打後,朱小妹一開始還哭天抹淚的安慰原身,再後來,朱小妹發現羅大樹居然還在外麵找了個小寡婦,兒子都三歲了。


    這一年,原身六歲。


    六歲的孩子,上小學的年齡,羅大樹不在乎這個女兒上不上學,朱小妹發現羅大樹在外麵有了兒子後,聯想到正是羅大樹在外麵生兒子那年,才開始對她拳打腳踢。


    她開始懷疑,是不是因為羅小白是個女孩,是個 “賠錢貨”,才導致羅大樹如此對待自己。


    這種扭曲的想法讓她對羅小白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原本就少得可憐的母愛,此刻更是消失得無影無蹤。她開始動不動就罵羅小白是賠錢貨,在羅大樹喝酒的時候,甚至還會主動把羅小白推出去,任由她遭受打罵。


    羅小白的世界,從此被黑暗徹底籠罩,她不明白,為什麽曾經疼愛自己的母親會變得如此陌生。


    這天,羅大樹喝得酩酊大醉,搖搖晃晃地迴到家,提出要把外麵的小寡婦和孩子接迴來,讓朱小妹和羅小白伺候他們。


    朱小妹堅決不同意,所以就有了白曬到來時的那一幕。


    當然,原身那一世,朱小妹沒堅挺幾天,就妥協了。因為在她不同意後,羅大樹天天打她,就算她把羅小白推出去擋著,也沒用,為了不挨打,朱小妹就同意了讓他帶小寡婦迴家。


    再之後,小小的一室一廳,住了一家五口,朱小妹睡客廳,羅大樹帶著小寡婦和寶貝兒子睡臥室,而羅小白依舊隻能蜷縮在狹小的陽台。


    很難想象,現代法治社會,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裏,等級分明,宛如一個封建王朝。


    羅大樹就像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小寡婦是備受寵愛的皇後,他們的兒子羅寶根是尊貴的太子,朱小妹則如同卑微的貼身太監,而羅小白,無疑是最底層的下等丫鬟,受盡了委屈與欺淩。


    小寡婦的到來,讓家裏暫時平靜了一些。


    羅小白甚至對他們心懷感激,因為他們的出現,讓自己少挨了不少打。


    於是,她對羅寶根這個弟弟格外好,哪怕自己過得再艱難。但是,這個家實在是太小了,矛盾與衝突隨時都可能爆發。


    這一年,羅小白七歲。


    羅大樹突然有一天對她態度非常好,他帶著羅小白出去下館子,給她買了一身漂亮的裙子,迴家的路上還買了一杯她從來沒有喝過的奶茶。


    奶茶的香甜在她口中散開,那是她記憶中最美好的味道。


    奶茶真甜啊,羅小白這是有記憶開始,第一次出門,第一次下館子,也是第一次穿上漂亮的新裙子。


    她沉浸在這突如其來的幸福之中,卻怎麽也想不到,這一切不過是暴風雨來臨前的虛假寧靜,這些 “第一次”,也將成為她生命中的最後一次。


    喝完奶茶後,羅小白覺得很困,控製不住的就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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