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妄川的反應很快,他拉著阿宴往一旁跳去,反手抽出辟邪。


    原本泛著笑意的臉瞬間變得嚴肅,目光冷冷地注視著黑影。


    見一擊不成,黑影自花叢的簇擁中走出來。


    兩人這才看清楚剛才偷襲他們的究竟是何種生物。


    那是一頭淡紅色的梅花鹿,暮色為鹿角鍍上金邊,行動間踏碎了滿地枯枝。


    它通體泛著朝霞染就的淺緋色,脊背浮動著霜花狀的銀斑,猶如上古部族鐫刻的圖騰。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雙血珀似的眼睛,瞳孔深處遊弋著幽藍光暈,仿佛封印著千年未化的雪原。


    它的敵意很強,目光死死地盯著沈妄川和謝流宴。


    沈妄川還以為是什麽怪物呢,結果是一頭鹿。


    他打量了不遠處的鹿幾眼,忽地目光一頓,他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用劍指著那頭鹿,沈妄川轉頭對謝流宴道:


    “阿宴,看到它頭頂的東西了嗎?”


    謝流宴聞言將目光移向鹿角附近,他看見了迎風搖晃著的一株花。


    花朵的整體呈鵝黃色,中心是紅色的蕊,莖葉是綠色。


    “它是雪蓮草?”


    沈妄川迴道:“恐怕是的,而這隻鹿就是雪獸了。”


    “傳聞雪獸很危險,阿宴,我們要小心一些。”


    “嗯。”


    話罷,雪獸再度攻擊而來。


    謝流宴心念一動,寒霜握在了手中。


    兩人邊躲閃邊還擊,幾個迴合下來摸透了雪獸的實力。


    “阿宴,這隻鹿大概到築基後期了,修行不易,我沒有從它身上感受到太多的血氣。一會兒我先拖住他,然後阿宴施術將其縛住。”


    “我們隻要得到雪蓮草即可。”


    謝流宴明白了他的意思,將長劍背於身後,右手開始寫咒。


    沈妄川且戰且退,將雪獸引到謝流宴附近。


    “阿宴!就是現在!”


    謝流宴眸光清冷,甩手的同時說了句“縛!”


    霎時間金色的咒文自他的指尖發出,將雪獸徹底地困在原地,徹底的綁住。


    兩人這才收起戰鬥的姿勢,一步步走到雪獸的麵前。


    沈妄川彎腰將其頭頂的雪蓮草摘走,雪獸發出不甘心的悲鳴。


    “抱歉啊,我很需要它,不過我可以給你補償。”


    說著沈妄川從自己的戒子空間中拿出了另一味靈草,其中蘊含的靈氣不比雪蓮草差。


    雪獸看著地上的靈草,將其叼入口中,一時消停不少。


    沈妄川見此,心情也滿意不少。


    他站起身,轉身想將手中的雪蓮草給阿宴展示一下。


    “阿宴,你看,我們拿到它了。”


    “等迴去的時候,我可以讓人給阿宴煉製丹藥,修複經脈損傷。”


    沒想到他一時沒聽到對方的迴應。


    沈妄川心裏一慌,徹底轉身看向剛才謝流宴所在的方向。


    “阿宴??”


    “師尊?!!”


    沈妄川的聲音迴蕩在山穀中,帶著幾分悲愴絕望。


    金丹期的靈力徹底爆發出來,掃倒了一片花枝。


    似是想到什麽,沈妄川喃喃道:“雪獸···雪蓮草···花···幻境!”


    是幻境!!


    因為靈力使用過度,加之吸入過多的花粉,沈妄川眼前黑了黑,不自覺倒了下去。


    也不知是不是幻覺,他在昏迷前看到了一個人影。


    是師尊嗎?


    *


    謝流宴此刻身處一片黑暗的空間,不知今夕是何夕。


    原本他看著沈妄川摘下雪蓮草,卻沒想到在摘下靈草的那一刻,空間被扭曲了。


    沈妄川的身影也徹底消失在眼前。


    “0526,這裏是哪裏?”


    謝流宴的語氣冷靜,伸手觸摸了一下眼前的光點。


    這和他最初來到這個世界的場景有點類似。


    隻是這裏的光點並不代表什麽,他輕輕一用力,光點便被碾碎在指尖,徹底消失。


    謝流宴又嚐試去聯絡識海中的0526,隻可惜他喊了幾聲,係統並沒有任何反應。


    他閉上眼睛,耳邊傳來沙沙的聲音。


    似是風聲。


    是幻境!謝流宴迅速地做出了判斷。


    他或許還停留在原地,隻是意識陷入了幻境之中。


    幻境以其虛假卻又真實的場景而著稱,虛假是因為它自始至終都不存在。


    而真實則是它是人內心中最渴望的一件事的投射。


    它並不致命,但卻一針見血地直指人性的弱點。


    每年都有不少的修士沉溺幻境,而在現實生活中被人偷襲,失去生命。


    最簡單的辦法就是進入幻境,破除心魔,從中走出來。


    謝流宴想通這一切,緊繃的身體放鬆不少。


    眼前的黑暗逐漸褪去,顯示出畫麵來。


    謝流宴邁著閑適的步伐向著有光的地方走去,同時漫不經心地想道:


    該早點破除幻境出去,不然沈妄川估計要生氣了。


    想到粘人至極的沈某人,謝流宴眼裏劃過一絲柔軟。


    可當他抬頭時,眼前的一切熟悉又陌生。


    他不再是以旁觀者的身份,而是徹底融入幻境之中。


    傍晚的斜陽,超市裏有些可愛的收營員,以及——


    那個熟悉的巷口,是他和沈妄川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謝流宴怔愣住了,怎麽會是這裏?


    偏偏是在這裏。


    他低頭,看到自己身上的服飾不再是寬大的白袍,而是簡單的校服。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他能不能見到他?


    謝流宴不再像之前那樣,他憑著記憶,一步步向最初的地方跑去。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的心有漏洞,修仙之人,當有海納百川的情懷,和無欲則剛的胸襟。


    哪怕是在修仙位麵被人偷襲重傷他都不曾放在心上,此時卻真真切切感受到什麽是激動和不可置信。


    到了那熟悉的地方,他轉身走進小巷。


    迎麵走來一身型頎長的少年,對方的衣服有些髒兮兮的,嘴角隱隱有血絲。


    見到他身上同款的校服時,那人挑眉,語氣桀驁又讓人懷念:


    “同學,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


    謝流宴看了他一眼,壓抑著內心激蕩,掩飾般說出了熟悉的話:


    “放心,我懶得惹禍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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