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院長怎麽來了,都不打一聲招唿,要不是我耳朵靈,恐怕還真的錯過了。”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隻不過,隨著這個聲音響起,眾人的麵前就出現了一人。


    來人正是任宏偉,而他的背後則是緊跟著田崗等燕大領導。


    “原來是任校長。”


    楊言心裏歎了一口氣,覺得份外可惜。


    不過轉念也不覺得意外,畢竟這裏是燕大,而且以王東來的重要程度,自己等人和王東來的交談自然是不可能瞞過燕大的視線。


    隻是,任宏偉來的還是太快了。


    如果再多給一點時間。


    如果王東來在第一次道歉的時候,就順坡下路的話,恐怕此事都已經談的差不多了。


    心裏覺得分外可惜,楊言表麵卻是絲毫不顯。


    “不知道是吹得什麽風,楊院長忽然到訪,還帶著這麽大的陣勢。”


    在自己的地盤,加上涉及的對象還是王東來這樣的頂尖學者,任宏偉的語氣之中也不由地帶著一絲不客氣。


    楊言早就來之前,就已經考慮到燕大會有這樣的反應,所以並不意外,淡淡地笑了笑,出聲說道:“任校長,說來這件事也是我中科院做的一件錯事,賈偉假借我院的名聲,對王東來教進行欺瞞詐騙,性質極為惡劣。”


    “而我院在得知這一消息之後,立即就召開大會,第一時間就對賈偉進行了撤職處理,緊接著便是前來這裏,向王教授道歉。”


    “因為太過比較擔心王教授因為賈偉一人的行為,而對整個中科院生出不好的印象,所以我們來的比較急,可能院裏的行政人員疏忽了,所以和貴校的溝通出現了一點問題。”


    楊言隻是短短數句,就挽迴了局麵,占據了上風,並且還反將了任宏偉一軍。


    畢竟,賈偉是任宏偉帶著見王東來的。


    賈偉有錯,這沒有疑問。


    那麽任宏偉呢,是不是也有錯?


    可以說,楊言說完之後,就立即讓任宏偉陷入了被動。


    任宏偉臉色一變,當即有些緊張地看了一眼王東來,沒有在王東來臉上看到自己擔心的神情,才鬆了一口氣。


    “王教授,那天的事情確實是我的不對,沒有做好工作,導致出現了那樣的情況。”


    任宏偉也不猶豫,當即就出聲道歉起來。


    “任校長客氣了,這件事和貴校無關,反正我也沒有什麽損失,並不算什麽。”


    王東來笑著打斷任宏偉的道歉,寬慰說道。


    對任宏偉說完之後,王東來再轉移視線,看向楊言說道:“楊院士,賈偉是貴院的職工,安按理來說我不應該發表什麽看法,但我作為當事人受害人,提一個建議,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吧?”


    楊言當即點頭說道:“當然沒有問題!王教授請說。”


    “僅僅隻是撤職是不夠的,我覺得賈主任能做出這樣的事情,表現得這麽熟練,不太像是第一次,我覺得可以深度調查一下,楊院士覺得怎麽樣?”


    王東來笑著說道,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凜然的煞氣。


    在場眾人都是聰明人,如何能不明白王東來這個建議的厲害之處。


    從根本上否定了賈偉不說,還要從頭調查賈偉。


    沒有人可以經得起細查,倒查,追查。


    隻要有這樣的態度,哪怕是針尖大的事情,也能在放大鏡下變得無比嚴重。


    楊言隻是稍稍猶豫了兩個唿吸的時間,就輕輕地點了點頭,說道:“王教授提出的建議很有價值,我覺得很有道理!”


    隨著王東來和楊言的這兩句對話,賈偉的結局已經定下。


    在楊言答應之後,王東來便接著說道:“楊院士的來意,我知道,任校長的想法,我估計也能猜到。”


    “明人不說暗話,大家不妨坐到一起,好好談談如何?”


    聽到王東來這麽說,楊言和任宏偉相視一眼,瞬間就有了決定。


    “好!”


    “好!”


    兩人齊齊答應下來。


    很快。


    王東來的辦公室裏麵,就隻剩下了幾人。


    楊言也沒有客氣,當即就主動說道:“王教授,先進封裝的事情,我雖然知道了,但是還有一些信息不知道,比如說是良品率,效率,成本如何?”


    “不知道王教授能不能告知一二。”


    看似楊言問出來的問題有些太簡單,但這才是其高明之處。


    如果一上來就問先進封裝設計方案的核心內容,絕對會引起王東來的敵視和忌憚,甚至是反感。


    而詢問良品率和效率等數據,就很正常了,也不會引起王東來的反感。


    王東來沉吟一下,出聲說道:“初期的良品率不高,隻有60%多的良品率,但是等到後期工藝水平和機器參數調整好的話,應該能達到80%以上的良品率。”


    “不過,還有一點需要兩位知道的是,先進封裝方案並不是萬能方案,完全算得上是螺螄殼裏做道場,發揮空間有限。”


    “成本較之其他廠商高昂不少,如果芯片廠商進行降價的話,這個技術的商業價值將會缺少一大半。”


    “半導體領域,如果隻想著在某一個環節,某一個領域進行超車,然後徹底打破西方在這方麵的壟斷地位,無異於是在做夢。”


    “現階段,如果不能攻克eda設計軟件,光刻膠、光刻機、刻蝕裝備等,我們將會一直落後。”


    “隻想著節省力氣去彎道超車,這是不現實的,也是十分可笑的,欠下的基礎,遲早都是要補迴來的,越拖到後麵,付出的代價也就會越大。”


    說著的時候,王東來不禁想起前世,當西方在半導體領域進行製裁之後,哪怕是舉國之力進行突破,好幾年過去,也沒有多少進展。


    最頂端的光刻機從來沒有出售給我們過,就連一些中端機器也被加入了製裁名單。


    從而,造成國內‘一芯難求’的情況。


    楊言作為中科院的院長,又是院士身份,按理來說,是應該懂得王東來說的這番話的道理。


    但是偏偏,因為某些曆史原因,所以,王東來的這份說辭王並不被楊言接受。


    就連任宏偉也是如此,眉頭微微皺起。


    看到兩人的表現,王東來其實也沒有多少意外。


    這既可以說是曆史的慣性,也可以說是人的本性。


    沒有人會想去走辛苦的大路,都想著走又快又好走的小路。


    彎道超車,在某一個時期,喧囂塵上,便是這個原因。


    “王教授,技術的突破是不講道理的,彎道超車未必沒有可能,就比如說王教授研發出來西的先進封裝方案,在沒有出現之前,恐怕也沒有人會想到封裝技術還有這麽大的提升空間。”


    “既然在封裝領域都有這樣的技術突破空間,那麽我想其他的技術領域應該也是如此。”


    “事在人為,如果不去試一試,那豈不是太過遺憾。”


    “我們泱泱大國,人口眾多,科研工作者更是不在少數,技術出現突破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楊言笑嗬嗬地說道,語氣之中帶著一絲自信。


    任宏偉在楊言說完之後,也跟著點點頭,說道:“王教授,在尊重客觀規律的前提下,我們也需要發揮主觀能動性,畢竟我們在半導體領域也不是一窮二白,還是有一定的技術積累,想要追趕起來,未必就有那麽困難。”


    “當年,我們的前輩在全麵封禁的情況下,靠著算盤都能完成突破,我們現在的條件更好了,也更大可能會完成突破。”


    “更何況,我相信王教授的實力,說句實話,在燕大我見多了各種各樣的天才。”


    “有從小就獲得各種獎項的神童,有學習能力遠超常人的天才,但是我還真的沒有見過王教授你這樣的天才。”


    “在各個領域,都能做出成績出來,所以,在半導體領域,我還是很相信王教授的實力,完全能夠再次取得不錯的成績。”


    任宏偉的話完全都不像是堂堂燕大副校長能說出來的話。


    說不上諂媚,但是卻絕對有幾分殷勤的示好。


    要不是此刻在王東來辦公室的人不多,任宏偉絕對說不出來這樣的話。


    說實話,王東來有些失望。


    他原本以為以楊言和任宏偉的身份,能夠更清楚地做出判斷。


    芯片,被稱為工業王冠上的明珠,是人類工業技術的結晶。


    其中蘊含了不知道多少學科的頂尖技術,才能將毫不值錢的砂礫變成珍貴無比的芯片。


    半導體領域充滿了各種專利壁壘,並且這些專利都掌握在國外公司的手中。


    想要將其國產化,難度可謂是大上天。


    王東來確實是有自信,能夠憑借係統的神奇,將這件事做到。


    但是,能做到不代表他會這麽做。


    “唿!”


    深唿一口氣,王東來神情頓時變得無比嚴肅起來。


    “楊院士,任校長,既然兩位都有合作的想法,那我便提一提我的要求。”


    “首先,科研工作必須要給科研工作者足夠的權限和自由,所以,如果真的進行合作的話,必須要給予科研工作者足夠的信任,支持他們的工作,不能設置時間限製。”


    說著,王東來便緊緊地盯著兩人,等著兩人的迴複。


    楊言和任宏偉沒有半分猶豫地點了點頭,答應下來。


    “這是當然!”


    “科研工作我們還是十分支持的,這一點沒有問題!”


    得到兩人答應之後,王東來才繼續說道:“第二點,在科研項目期間,行政人員不得幹涉科研項目,不得出現外行指導內行的情況,行政和後勤做好服務就行。”


    楊言和任宏偉的神情也變得認真起來,肯定地點點頭。


    “好,第三個條件,那就是製定合理的政策,對科研項目進行資助,對科研人才進行各種扶持,包括不限於居住落後,以及薪資等。”


    聽到這個問題,楊言和任宏偉,稍稍猶豫一下,才肯定地點了點頭。


    “第四個條件,那就是我希望這個項目組是純粹的項目組,沒有雜七雜八的什麽人,也不會在出現成果之後,就迅速加進來一些人,又或者有一些人莫名其妙地出現在論文上,成為作者。”


    到了這個條件,楊言和任宏偉的臉上已經浮現出一絲難色了。


    不過,看了看王東來,兩人相視一眼,還是咬咬牙答應了下來。


    到此,王東來並沒有停下,而是繼續說道:“最後一個條件,那就是所有人必須要簽署合同,如果一旦科研出現成果,成員必須享有一部分專利權,主要成員更多,一旦專利進行盈利,必須要按照合同,進行分配。”


    最後一個條件說出來,楊言和任宏偉都沉默了。


    皺著眉毛,沒有點頭,仿佛是在思索什麽大事。


    良久,任宏偉才苦笑著說道:“王教授,這最後一個條件,有些苛刻了!”


    楊言也接著說道:“是啊,咱們國內一直沒有這樣的規定,這個條件不符合一直以來的慣例!”


    王東來冷冷地說道:“從來如此,便對麽?”


    “今年五月份推出一個特別報道,叫做《大國工匠》,裏麵講述了8位一線工人的高超技藝和執著堅守。”


    “火箭心髒焊接人高鳳林,鏨刻大師胡雙錢,殷瓦焊接工張冬偉,高鐵首席研磨師寧允展,深海鉗工管延安,撈紙工周東紅。”


    “其中,在節目裏我聽到有一段話是這麽說的,‘被稱為發動機焊接第一人的高鳳林,很多企業願意用高薪聘請他,甚至是開出幾倍的工資外加兩套京城住房的誘人條件,結果被高鳳林拒絕,他為國奉獻的精神,令我們感動。’”


    “被稱為‘大國工匠’的應該都是當之無愧的行業尖端人才,可是在節目裏麵,我們看到的卻是這樣的尖端人才,生活在一個並不算富裕的家庭中,如此重要的人才,我們依據慣例,進行榮譽表揚,而吝嗇於物質獎勵,這合理嗎?”


    “這幾十年裏,社會的很多觀念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比如說以往很多人向往的工人身份,變成了很多人避之而不及的職業,但是工人的重要性從未發生過變化。”


    “社會在日新月異地發展,而工人的薪資水平,遲遲不能迎合時代變遷帶來的影響,於是,工人身份並不能受到社會成員的廣泛認可,人們腦海裏關於工人階層的印象,停留在一個較低並且不恰當的層麵上。”


    “上麵肯定也注意到了這個情況,所以才會有這檔節目出現。”


    “可是隻談奉獻,不談迴報,絕對不會起到正確的引導作用。”


    “時代已經變了,很多一直以來,很多人認為是天經地義的東西也早已不被年輕人認可。”


    “我提出的這幾個條件,沒有可商談的餘地,請兩位認真考慮考慮。”


    “如果真的有意的話,可以聯係我!”


    王東來說的很堅定。


    人從曆史上吸取的唯一教訓就是人類從不吸取教訓。


    如果王東來不事先談好這些條件,恐怕到時候,什麽情況都會出現。


    甚至就算是達成協議,到時候也未必會有人遵守。


    他這麽做,既是為了他人,也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學術研究能夠得到公正的對待。


    楊言和任宏偉都聽出了王東來語氣中的堅定。


    任宏偉歎了一口氣,不再說話。


    而楊言卻是想了想,出聲說道:“王教授,以你的學術成績,其實早就應該被評選為院士了,成為國內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院士。”


    任宏偉看了一眼楊言,恍然驚覺,正準備出聲說些什麽,卻聽到王東來的聲音響起。


    “楊院士,我敬你是院士,就送你一句話吧!”


    “憑君莫話封侯事,功名但在馬上取。”


    說完之後,辦公室裏頓時安靜無比,落針可聞。


    楊言的臉色頓時變得無比難看起來,紅的,白的,夾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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