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是一抹麵紗就驚豔了整個時光的美女謀士,一個是人到中年,雖滄桑之相,卻如久經時光蘊藏的一壇烈酒,因常鍛煉身體,倒也是瀟灑凜然如天上仙人,不得不說,就算不摘下麵紗,這倆也是足夠的相配。


    她麵紗的顏色取決於今天是什麽心情,她總是喜歡綠色的,不是因為綠色很健康,而是因為……


    這乙祭,不止她一個女人,對於古人來說,似乎是無所謂,也確實是無所謂。僧滿很明白自己現在的身份地位,一切都倚賴於乙祭的看重,離開了他,美室都覺得自己一無是處,還要狠狠的嘲諷她……


    於是,乙祭對木子希的癡心,也是出於她的手筆,反正乙祭都要找別人,還不如找一個身份尊貴的女人帶他們一程。


    隻是為什麽自己的心還有些怦然破碎之感?


    這些年來,木子希對外,引唐軍來援,多少也滅掉了高句麗的威風,也著實令百濟義慈王不敢動太多覬覦之心,不少人留學唐朝,有為官為將的,皆習得唐朝文化,為新羅的印象改觀不少。


    記得很久之前,唐朝所謂的樂浪苦寒之地,還是一個放逐罪犯的貧瘠偏僻之所,是出產新羅婢,相當於閉塞大山之地。


    對內,興辦花生花郎學堂,一度使新羅識字率超過唐朝……


    重用月川大師,推廣天文曆法,農事稼穡方麵走到了整個半島的前沿,不說毫無錯處,也可以說是迷你版的文景之治……


    可惜在於……這樣的人,不是他一個人的……


    要不然 ,怎麽會對他們這些王室的大臣,基本上原封不動,有時候卻有些明升暗降的味道來?


    怎麽可能坐以待斃呢?


    王室大臣就把希望寄予他一身,希望他能讓大王明白,他們是高貴的,不是跟泥腿子混在一塊的……


    老的有乙祭,當然,小的有金庾信閼川,花郎學生們自恃跟著木子希混,三天餓九頓,不,餓完九頓大魚大肉,也是混出了一些名堂的,這個時候,他們沒有啃老,但是本身也是貴族出身,那些貴族元老們,倒開始出頭啃小了……


    他們資曆不夠,作為監護者的爺爺爹爹,資曆可是不淺,一句話,你嘴上毛也沒長齊,就把這些十七八的花郎學生懟得啞口無言了……


    花郎學校本身就有文武兩班分立的存在,文班主學習治國內務,武班主學習武藝打仗,無業於後世的文理分科……花郎學生們一派和氣,可那些背後擁躉家長,最開始各種拉攏資源周旋,久而久之,竟然早早演化成了兩班……


    好比那家委會治世,看著是討好她這個大王老師,實則,班主任成了家委會的傀儡,所謂挾天子以令諸侯是矣!


    話說這玩意兒不是後期朝鮮王國才出現的東西嗎?木子希知道大長今,死去的記憶再度複活,對的咧,兩班不就是古代的將相嗎?


    搞黨爭?


    對不起!她木子希可就要實施兩班倒,兩班倒,倒兩班!


    她暗自含笑,卻笑的咬牙切齒,右手狠狠捶下去,捶得手生疼。


    而這,從老家夥乙祭開始……


    木子希定下一個酒局。


    幾杯濁酒,酒醉微酣。其實米酒,本不應至此,但是甜膩的味道,伴著燭火的惺忪,隱隱夜風吹來,卻添幾分旖旎……


    毗曇坐於次席,舒朗大氣,本應是拘謹的樣子,但看著越來越端方,木子希目光望及他,卻有一種難言的微笑。


    月川大師微微閉目養神,說實在的,如此偏遠之地,就算是出名的榴花,彈個琴好像敲大碗扯大鋸。


    很難得,從指尖流淌出嫋嫋清音,與這空氣中悠然飄散的檀香相得益彰,酒不醉人音自醉。


    乙祭身畔,正是自稱貌陋無以見王的僧滿,一麵青綃,一曲《風花》直接搏殺了月川大師彈過的所有曲子。


    可歎的是,沒有寒紅來伴唱,若是如此,此當是天籟……


    “乙祭公,當真謝謝你!”木子希居於首席,乙祭拱手致禮。


    “既懷先王囑托,臣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為大王,那也是應該的!”


    毗曇亦是致禮,說道:“可惜有些人總是不懷好意,今年的金粟種子越發的不好,全部故意摻入蟲卵,蛀蟲不除,恐是壞了大等您的名聲!”


    “這……”乙祭些許汗顏,像他們如此種種,怎麽不可能存在魚肉鄉裏之事?


    “這怎麽可能與大等有關呢?是我之錯,種子品種已經老化!老衲應該研究研究了!”


    月川大師忙著攬責,心道毗曇真是憨直,就差把兒時玩伴們的大字報寫臉上了,暗叫會吃虧的。


    “其實事多繁亂,大王效仿唐朝新政,那些刁民多有非議,理應拔其喉舌,下入地獄,永生永世不得言語!”


    月川大師為其解圍,乙祭鎮定稍頃,心卻越發躁動不安起來。


    “那,孤謝乙祭公一片赤誠為國之心!”


    木子希暗自翻個白眼,你潑髒水,我隻有背黑鍋給擋了,好一個轉移矛盾之法,除非哪一天,自己真正抓住了權力才好解決……


    “普濟呀啦索……”


    情之所至,僧滿低吟淺唱,溫柔繾綣的調子中,卻暗流湧動……


    玉米春餅在口中咀嚼的哢吱聲,伴隨燒烤斑鳩肉的香氣,顯得隨意而野性,木子希卻盼著早點結束,不與這老家夥為伍。


    可是這老家夥的嘴臉卻越發的不可敬起來。


    “臣,認為大王應循摩耶太後之意,為本就孤乏的聖骨發枝散葉……”乙祭囁嚅了半天,才找到合適的說辭,暴露出他的野心……


    “心之所屬,尚在欽飯,若非如此,怎守本心?”木子希斬釘截鐵,“聽聞乙祭公與欽飯君乃是昔年好友,不知若是欽飯君泉下有知,將作何感想?此生,有幸為他的孀妻,有幸教女勝曼,孤慶幸的是,勝曼非庸才,有中原北朝木蘭之風!”


    於木子希來說,欽飯,是她不認識的英雄,也是同樣盼著新羅,盼著勝曼都一樣好的,拿他做擋箭牌,也不算對不起了。


    “大王,何必如此自苦呢?欽飯公往世多年,他的靈魂在天上一定不希望大王如此!”乙祭公複又勸道,“而且,女主為政,定非長久之法,怎可一力肩負?”


    木子希不置可否:“孤聽聞,華夏皇室多有毀於親眷之手的君主,若乙祭公有意,著聘您為昭儀,居住的宮名我都想好了,就叫福瑞宮吧,還有庾信,可賜瑞幸宮,互為宮牆之中金蘭兄弟。另有古茗宮,書亦宮,毗曇,看你願意住在哪裏?此後,你們再也不用操勞國事,如此休息甚好。隻是勞煩閼川,辛苦新羅百姓,又要大興土木了!”


    木子希甚為沒臉沒皮,眼帶笑意,也看著毗曇,毗曇一派看我幹什麽的正直表情。


    月川大師差點憋不住笑,哎呀媽呀,這社交恐懼症大王,現在變成了社交牛逼症大王了。


    乙祭自討沒趣,想來還是不應該與這大王硬剛。


    正是輕鬆之際,僧滿卻繃不住了,手指一緊一掐,陳年老弦忽然斷掉,把她的麵紗劃開一個小小破口。


    毗曇有所緊張,還是按捺不住他摸絕寰的習慣,這是談崩了嗎?乙祭還另有所圖?


    木子希連忙關心道:“這位樂生,是否傷到眼睛?可待診治?”


    僧滿慌張搖頭,自卑許久的她,話也說不囫圇了,還是乙祭說道:“謝謝大王的關心,這奴婢手重了一些,下次換個手輕的!”


    話說,乙祭殷勤的把他們送到門外,這才關上門,反手就甩給僧滿一個巴掌,打掉了她的麵紗,僧滿連忙捂住那醜陋的臉龐,“我養你這個謀士,是幹什麽吃的?”


    僧滿無語,大王這樣性格的人,與其如此攤牌,倒不如除掉毗曇一類,仿效曹操絞殺伏皇後之事,讓她嚐到那種無能為力的傀儡滋味,可她偏偏不是長於宮中,而是幾番心計就讓競爭的外甥不知所蹤,隻怕如此做,更增強其恨意。


    就算逼她去流亡唐朝,那也是個留學生,東方不亮,還有西方亮。


    狡兔三窟,退路奇多,哪裏是個合適的傀儡人選?其實乙祭都後悔了,要麽當初就跟美室一樣,選擇金春秋就甚好,可奈何現在這春秋呢?現在竟然落得與春秋時代重耳一般的命運,說是在外而安,其實安危不知……


    而他乙祭,卻成了金德曼心中最大的不安。


    僧滿此刻想到一個主意,刺殺毗曇,既然不能明著來,那暗著來總是可以的吧,最好,還要把那天真單純的金庾信拖下水。


    “你好毒啊,就和你的長相一樣毒!”


    昏黃朦朧的燭火下,僧滿連忙用裙擺捂住了自己的臉,乙祭忽然一笑,看不見那張惡魔般的臉,他大可以把她想象成任何人,包括想象成金德曼……


    “況且,毗曇嘛,他就一個吃軟飯的小白臉罷了,你真信他有什麽能耐?”乙祭恍惚之間跳脫出來,繼而笑著把玉米棒子做成的保護符-新羅人視為神物的東西,碾在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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