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手打死那兩人之後,我就再也無法安眠,那好像是我打開了一扇嶄新的門,我要踏入的地方,讓我惶恐,潛意識裏,我就是知道,我的手上要沾染的人命將會越來越多。


    我真的不再因為殺人這件事害怕,愧疚,不安,我甚至已經可以輕飄飄的就計劃著如何殺掉那些想要害我的人就比如宋燕曦兄妹,可我午夜夢迴卻總是無法安睡。


    就如當下,我從夢中驚醒,想要像之前幾晚那樣,披上我的外袍,去紫薇花樹下的躺椅上睡覺,我的躺椅總能讓我安眠。可剛坐起身就看到了坐在簾外的挺拔身影。


    我驚魂未定,迅速的摸出了藏在枕下的匕首,卻聽那人輕輕的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似是帶著巨大的無奈,又好像是不甘,他無法宣之於口,隻能用這悠長又無奈的歎息唿出體外。


    我心下安定了,竟然是蕭淩淵,我將匕首放迴,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帶著淡淡的笑顏,輕輕的掀開簾子,走到他身邊,“殿下你怎麽了?這麽晚了,怎還坐在這裏,是有話要與妾說嗎?”


    我伸手拉他,我現在的情況是不能和他同房的,所以很放心,他不會做什麽,故作親昵的拉他往床邊走去。


    他就這樣任由我將他拉到了床邊,我動作熟練的為他寬衣解帶,他就那樣直直的望著我“茴兒不問,為何嗎?”


    “殿下,為何?”


    我心裏忐忑,他一貫不會和我說起任何朝堂和自己的私事,我也從不敢問,連旁敲側擊都不敢,就怕他疑心。


    “明威將軍出事了,探子來報,陌城可能已經被南離人掌控,明威將軍通敵叛國。”


    我手下動作頓住了,仰著頭直直的望著他,他高大英俊,這大雍朝無人能及其右,他智慧過人,謀算,膽識,眼力超群,就是因為這些,我潛意識裏拒絕靠近他。


    無論身心都時刻害怕自己的一點小動作小心思到他這裏都無所遁形。他從陌城將我輕而易舉擄走的那晚,我就再也不敢對他輕舉妄動。


    當自己親耳聽到他說出我舅舅通敵叛國的話時,我心間顫抖,第一反應竟是,一定是他設計的,他要殺舅舅,要外祖父和肖鈺死,要我死。


    我打了個冷顫,不敢再往下胡思亂想。


    我依然仰著臉望他,眼睛裏已經絮滿了淚水,倔強的皺著眉不讓它們流下來,“太子殿下信嗎?”


    我聽到了自己哽咽的聲音,是的,我敢對著別人大刀闊斧,可是麵對他卻是怕的,因為知道,無論自己怎麽努力,隻要是他對我們出手,那就隻有一個結局,我們,必死無疑。


    他淡漠的望著我,臉上甚至沒有什麽表情,我看不出他的情緒,他的眼眸深邃黝黑,我猜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他伸手扶住我的腰,將我拉進他“你現在告訴我,江玹和你什麽關係?我要聽實話,茴兒,你知道,騙了我,有人會萬劫不複。”


    他依然那麽溫柔,可我已經心裏慌亂無比,猶如蝗蟲過境,寸草不生,“沒有關係。”


    貌似毫無關係的事,卻被他放在了一起說,他這些天並沒有任何反常,卻悄咪咪的已經將整個陌城控製了嗎?短短的時間,我的腦子裏已經走過了無數可能,我強壓著對他的恐懼,讓身體放鬆,絕不可露出任何破綻。


    他伸出另一隻手摸了摸我的發頂,將我輕輕帶上床,擁我入懷,下巴輕輕的擱在了我的肩頭,


    “沒事的,我與父王都不相信明威將軍會叛國,已經選定了寧國侯帶兵去救援,江玹夫婦為前鋒。


    這是寧國侯自己請命的,想讓自己的這對庶子夫婦立功,以後等寧國侯世子承襲了爵位,江玹也不至於成為無用之人,真是用心良苦。”


    可這話聽在我的耳裏卻是,他不僅要舅舅死,還要江玹死。驚嚇到了一定的境界,好像就沒那麽可怕了,我咽了咽唾沫,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不出任何異樣來。


    “謝殿下的信任,舅舅一心為大庸,怎會通敵,一定是有小人陷害,殿下你一定要讓寧國侯將舅舅救迴來,他一定是身不由己,被困了。”


    我轉身急切的拉過他的手,眼裏都是對他的希冀,他依然表情寡淡,輕輕將我整個身體轉過來麵向他,“睡吧,大軍即將出征還有很多事需要我處理。”


    “殿下,多久後出發?我能否讓寧國侯為我和外祖母帶上家書交予舅舅?”


    “此去戰場瞬息萬變,兇險萬分,莫要添亂。”


    他躺了下去,閉上了眼睛“睡吧。”


    我自知今晚他為了試探我已經與我說了許多,他既然不願再多說,我再說也無用,我在他身側躺下,他輕輕翻身背對著我,我便輕輕跟上抱住了他的腰,安靜的閉上了眼。


    翌日,我醒來時蕭淩淵已經走了,我自知不敢在他麵前耍任何小心思,是以昨晚我是真的摒棄一切雜念,切實的睡著了。


    我起床洗漱過後,換好衣服,讓人叫來了陳元初,一見到他,我就迫不及待的問“那人如何了?”


    陳元初“醒是醒了,但是太過虛弱,話都沒說清楚又暈了過去。隻是他提到了一個人,馮坤,那個大理寺少卿。”


    我噌的站了起來,在殿裏焦躁的打著轉,再也不能如昨日那般壓下自己的驚懼,手都開始不自覺的微微顫抖著。


    馮坤,馮坤,我在心中一遍遍的念著這個名字。


    陳元初接著說“馮坤早在幾個月前就被大理寺下派去北疆處理一件殺人案,就在那裏與武福兒因為救人相遇相識,兩人一見鍾情,馮坤卻在去王府提親時被武定王一口拒絕了,才有了後來之事。”


    若此事真有太子的手筆,我不敢想,太子是從何時起就已經著手準備,在幾個月前?還是更久之前,太子就已經存了拉攏武定王,甚至是想以武福兒操控武定王的心思。


    他要北疆的兵權!


    不,他要的是北疆!


    我抖著嗓子,無比艱難的從喉嚨裏擠出了幾個字“陳元初,我要見江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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