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起身的時候,香竹和香蘭就已經侯在我的寢殿外了,一聽到屋內有動靜,就立馬敲門進來了,兩人看到我時都很激動,眼淚就那樣在眼睛中打著轉,巴巴的望著我,跪到了我麵前“主子您受苦了。”


    我笑著扶起二人,當初兩人留在了外祖母身邊,我還是很慶幸的,不管是跟著我,還是跟著幾個孩子入宮,她們一定活不到現在。


    “我迴來了,是開心的事,莫要哭了。今天給我好好的打扮一番,我要美美的去見外祖母。”


    兩人立刻打起精神為我精心裝扮了一番,讓我整個人都精神煥發,我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又想到了陳元初,如果沒有他,我的臉也不可能恢複到現在這樣,毫無瑕疵。


    兩個丫頭也是驚歎不已,她們當初留在將軍府照顧孩子,直到我出事被蕭淩淵送走,她們也沒再見過我,後來得知我被毀容,焦慮不已,沒想到在見麵,我竟然已經完全好了,甚至因為懷孕,皮膚更加的細膩白皙,更甚從前了。


    在城中村的時候,陳元初將找到的好藥材都用在了我的身上,保胎,治臉,甚至是減輕孕吐的症狀,他原也不是特別擅長孕期調理,翻了好幾家廢棄掉的藥房,找了許多醫書,還問了許多城中村生過孩子的婦人,調試了許多方子,才終於將我完全養好,他在我這裏付出了太多。


    每每想起,我便不能抑製心中的酸澀,難受的不能自已,我突然心口一陣翻騰,我推開正在為我整裝的兩人,衝到門邊就已經控製不住的狂吐起來。


    之前被陳元初用藥物抑製的孕吐反應,自己也跟著學了很多,畢竟是用在自己身上,自然學的更加透徹,眼下自己稍微用點別有用心的藥,沒想到發出來的效果格外的好。就連宮中的太醫也隻能診斷是孕期的自然孕吐反應。


    我的眼前已經陣陣發黑,黃膽都要吐出來了,整個人搖搖欲墜,兩個丫頭恐慌的衝過來扶我,大喊著叫人去請太醫。


    動靜太大,太醫還沒有到,江越就已經急奔而來,他慌亂的將我打橫抱起,疾步行至內殿,輕柔的將我放到了床榻上,焦急的叫著“太醫,太醫怎麽還沒來?”


    他顧不上我身上的髒汙,不停的給我輕撫著背,喚著侍女端水過來,想要給我喂點兒水,眼前的黑還沒有完全退去,隻是江越的急切聲音一直圍著自己,我竟然恍惚了,他這樣緊張,好像真的很愛我,這麽久了,他一直在不停的表達著他對我的心意。


    我一直都覺得他在演戲,為了坐穩太子的位置,得到肖鈺,外祖父和舅舅的扶持,才會對我一百八十度的態度大轉變,可就在剛剛,不知是不是自己正在最脆弱的時候,竟然覺得他可能真的有點在意我。


    太醫來了之後又是一通忙碌,直到我換好了衣裳,喝完了藥,才算是平穩下來,江越自始至終都握著我的手,我慢慢也看得清了“二爺,你不要太擔心,太醫不是說了嗎,隻是晨起肚子太餓了,有些孕吐,沒事的。”


    江越“可你之前也未發生過這樣的情況,茴兒這都是我們的第四個孩子了,我之前雖沒有特意關注,但也是知道的,你從未出現過這般嚴重的情況,迴頭再找幾個太醫細細診治一番,否則,我不放心。”


    “你不要這樣大驚小怪了,每個孩子的孕吐都是不一樣的,搞得我好似很嬌氣一般。


    其實,在城中村那會兒,我一開始發現有孕的時候,就是孕吐的特別厲害,甚至是暈倒過幾次,是陳元初找了很多醫書,天天為我調理,才漸漸好轉,沒想到迴來後停了藥又開始了,甚至是趕緊比之前更嚴重了,我以為月份大了,自然就好了,沒想到,反而加重了。看來沒有陳元初的藥,我這孕吐可能會吐到生。”


    江越靜靜的望著我,從我提起陳元初那一刻,他周邊的空氣都變得冷了許多,可我好似完全沒有察覺,自顧自的說著“我心裏難受的緊,陳元初煮的粥,也不知放了什麽,每天早起吃了心裏就舒服了。”


    江越“夠了,我不殺他已經是仁至義盡,絕不可能讓他進宮。”


    我也生氣了,臉都耷拉著,蒼白又絕望“他當初是為了幫我,第一次孕反應就是突然暈倒,我毫無察覺,直接就往河裏栽,若不是他我早就死了。他幫了我許多,我卻害他成了,成了……”


    我開始大哭,歇斯底裏的打他“江越,你忘恩負義,你還陷我於不義,嘔……”


    我又開始吐,將他剛剛好不容易喂給我的水和稀粥又都一股腦吐了出來,這下真的暈了過去。


    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江越已經走了,隻有外祖母坐在床前,焦急關切的望著我,看著她眼睛紅紅的,這是剛剛也哭了?


    我喚她“外祖母!”


    外祖母一個激靈,“茴兒,茴兒你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快去請太醫。”


    香竹和香蘭也踉蹌著就往外跑,看來我剛剛把她倆嚇壞了。


    “外祖母,我沒事的,您別擔心。”


    外祖母端著水小心翼翼的喂我,太醫來了,可我的情況並沒有好轉,喂我吃了吐,吐了吃,就這樣循環往複幾次,晚上我又暈了一次。


    外祖母在宮門囉嗦前忐忑不安的迴了將軍府,臨行前還是求了江越,第二天她還要來,江越忙著照顧我,沒有拒絕。


    這一次,我總覺的他對我是有幾分真心在的,這種想法總是在我吐的昏天暗地的時候,不經意間瞥見他擔憂,懊惱的眼神時格外強烈。


    我總是在心裏提醒自己,不要被這一時的溫情迷惑,可當我清晨醒來,看到他單手撐在床邊睡著的樣子,那俊美似妖的臉上掩飾不住的疲憊,昭示了他整夜照顧我的事實。


    他沒有必要演戲到這樣的地步,畢竟我真的沒有對他有用到需要他做到如此地步。迴想那天在尚書房,皇帝對肖鈺和外祖父的態度,可見皇帝對他二人的重視,即便是這樣,皇帝仍然不能接受我這樣的兒媳婦。


    將來的一國之母,確實不能有我這樣糟糕的成長經曆和名聲。所以,江越這樣對我,難道是想讓皇帝再次對我動手嗎?我搖搖頭,甩掉自己的胡思亂想,不會的,他若要我死,何必如此費勁,他有的是辦法。


    更加不需要對陳元初下那樣重的手,他因為吃醋損失了一員大將,若是對我演戲,沒有必要真的毀了陳元初。


    不想了,走一步算一步!


    江越“在想什麽?”


    我抬眼,對上江越那雙帶著血絲的眼睛,眼中有擔憂有關切,“感覺如何,要不要吃點東西,我讓廚房整夜都備著熱粥,你隨時想吃都行。”


    我彎彎唇角,心裏某些地方好像又鬆動了一些“我不餓,我在想,二爺什麽時候,才會告訴我他的真實姓名。”


    他也笑了,彎起的狐狸眼裏蕩漾著光,“我也一直在想,我的茴兒,什麽時候才想要知道,自己夫君的真實姓名。”


    “比起二爺的真實姓名,我更喜歡叫二爺,二爺,二爺……”


    江越“蕭淩淵,茴兒,叫我阿淵,這個名字以前隻有我母妃這樣叫過我,以後就是我們茴兒一個人專有的了。”


    “好,阿淵,阿淵,阿淵……”


    江越,不,蕭淩淵笑意更甚,他將我摟的更緊,額頭抵著我的,我從沒有見過這樣溫情的他,若不是突然想到那晚親眼見到他與宋燕熙滾在一起時動情的樣子,我恐怕就此要真的完全相信他。


    眼下隻要知道他對我有情就夠了。


    接下來的兩天,我依然吃了吐,吐了吃,時不時還要暈倒一陣子,整個寢殿都亂成一片,外祖母連著兩天都往皇宮跑,整個人都消瘦了,蕭淩淵也瘦了,明顯焦慮又憔悴。這次連肖鈺也來了,他和蕭淩淵在殿外談了許久,兩人的眉頭就沒有鬆過。


    我沒再提要陳元初來的事情,可我知道,再添一把火,應該就能成了。


    一碗碗的湯藥送進殿,又一次次的傳喚太醫,所有人都戰戰兢兢,眼下都到了,隻要我一開始吐,就立馬有人飛奔著去叫太醫,隻是這樣的情況也沒有維持太久,我肚子裏沒有食物,吐到後來已經沒有東西可吐,就隻是幹嘔。


    好不容易熬到傍晚我終於勉強灌了一點稀粥和藥,疲憊的睡了過去,外祖母和肖鈺才依依不舍的離開了宮殿,整個寢殿終於安靜了。


    夜裏,我睡在床上,可總覺得自己在旋轉,在搖晃,頭昏沉難受,胸口好像壓著巨石,堵得我喘不上氣,我好像要死了,我掙紮著使出所有的力氣,大聲唿喊,希望有人來救救我,


    蕭淩淵“茴兒,茴兒,醒醒,茴兒……太醫,來人叫太醫。”


    我奮力的睜開眼睛,可是就那麽投進眼睛裏的一點光,便叫我整個人喉嚨發癢,頭暈目眩的又一陣狂吐,用力過猛,我感覺身下有什麽東西流了出來,驚恐的睜大了眼睛,顫抖著掀開了被褥,看到了那白色的裏褲上被暈染開的猩紅。


    蕭淩淵在看到的一瞬間,目眥欲裂,整個人瘋魔般衝著殿外的侍衛大叫“去將陳元初給我帶進宮來,立刻,馬上帶他進宮。”


    陳元初來的很快,當我模糊的看到那個消瘦,單薄的身影踉蹌著向我奔來,我才放心的又一次暈了過去。


    再一次醒來時,已經是翌日的早晨,難得可以這樣安靜舒服的被鳥兒喚醒,心裏一片平靜,睜開眼時,沒有了搖晃的房頂。


    真好,隻要陳元初出手,就沒有治不了的疑難雜症,反正我是心服口服的。 我的眼睛笑彎了,嘴角也笑彎了,真好,真好啊……


    蕭淩淵“醒了?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難得見你笑,應是沒大礙了?”


    我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你平白的飛醋,叫我平白的多受了幾天的罪,害的我們的孩兒差點……你說你,多壞?”


    我紅了眼角,不再看他,聲音都有些哽咽了“孩子沒事吧?”


    蕭淩淵握著我的手,眼睛也紅了“沒事了,你和孩子都沒事了,是我不好。”


    他握著我的手放到了唇邊,狐狸眼中濕漉漉的望著我“茴兒,我就是嫉妒,嫉妒那個時候陪在你身邊的是他,可是我又不得不慶幸是他,可是我又恨他膽敢違背我的命令,意圖將你從我身邊奪走,他差一點就成功了。”


    “差一點奪走了我的媳婦和孩子,我養了一條白眼狼,我怎能不恨?可我還不能因此殺了他,怕你傷心,怕你和我因為他而離了心。”


    “不怪他的,要去臨江縣的人是我,阿淵,他真的像大哥哥一樣的照顧我,並未有任何逾矩的行為,我也隻是感激他,他對我不止一次的救命之恩,還有傳道授業之恩,又將所有的臨江縣之行的功勞給了我,為你我在一起鋪路。


    這一次,他又救了我和肚子裏的孩子,我不能忘恩負義,我想過了,我要認他做義兄,他這輩子都不會有子女了,我要我的孩子以後為他養老送終。你可願意?”


    我眼中滿是殷切與希冀,蕭淩淵能看得出來,我對他抱有深深的希望,那種不想被拒絕的希望,那種想要得到他支持的希望。


    蕭淩淵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深邃的眸子裏滿滿的化不開的情誼,還有愧疚“罷了,都依你了,你這樣巴巴的望著我,我怎麽舍得再叫你失望。”


    我一把抱住他,心裏激動不已,嘴巴上連連向蕭淩淵道謝,心裏的一塊大石也終於落地。好了,成了,隻要陳元初能夠順利的留在宮中,我再休養幾天,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就可以給王思源沉重一擊了,這一次,王思源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就像之前那樣,設計陷害我吧,你越手段毒辣,我越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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