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嗨。”奧羅拉輕輕揮了揮手打招唿。


    這個大塊頭男人看著她。他的表情……很平淡,但仍相當嚴肅,還有點嚇人。要是奧羅拉毫無預兆地撞見他,肯定會被他嚇得不輕。


    此刻,翠妮蒂正把他當成活體攀爬架,不得不說,這多少讓他看起來沒那麽嚇人了。


    “嗨。”他迴應道,“你是新來的女孩?”


    奧羅拉點點頭。“是的。”她說,“很高興認識你?”


    他點了一下頭。“彼此彼此。你看起來比其他人都大。”


    “我想從身體上來說,我確實稍微大一點。”奧羅拉說。


    “才不是呢,我有三個身體,所以同樣的時間裏我老得比你們快三倍,我才是最大的。”翠妮蒂站在男人寬闊的肩膀上說。


    他輕笑一聲,然後伸手抓住翠妮蒂的腰,輕鬆地把她從背上抱下來,放在地上。他拍了拍她的頭。“去和其他人玩吧,我和奧羅拉聊會兒。”他說。


    翠妮蒂來了精神,她另外兩個還攀在他身上的身體也跳了下來。“好的,老板爺爺!”她敬了個不太標準的禮,然後跑開了。


    奧羅拉看著妹妹蹦蹦跳跳地跑遠。他們在一家叫“哈克與奶酪”的餐廳,奧羅拉不太確定自己喜不喜歡這裏。餐廳裏有一些電子動畫角色,大多穿著像超級英雄,旁邊還有一個很大的室內攀爬遊樂場。


    音樂讓她心煩。聲音很大,歡快得有些刺耳。但她的姐妹們似乎很喜歡,所以奧羅拉把自己的想法藏在了心裏。


    “想坐會兒嗎?”她的老板爺爺問道。他指了指之前一個滿臉青春痘、忙得不可開交的服務員帶他們去的卡座。


    西耶娜和她媽媽(大老板)在餐廳普通用餐區和遊樂區之間的玻璃牆後麵。她其他的姐妹們正在球池裏打鬧,翠妮蒂跳進池中,把泰迪壓在了球下麵。


    楓葉……在一個電子動畫角色旁邊,奧羅拉有點擔心,看著她盯著那個機器人英雄雕像,不知道她腦子裏在想些什麽。


    “好啊,坐吧。”奧羅拉說。


    “作為新來的,肯定不容易吧。”他說著,擠到她對麵的長椅上。他身材魁梧,各個維度都很壯實,得稍微吸吸肚子才能坐進座位裏。


    “我想是有點難。”奧羅拉承認,“但大家都很友善。能成為這個家庭的一員,感覺還不錯,對吧?”


    “我想是的。”他微微一笑,“我女兒是個好孩子。我從沒想過她會是那種……有母性的類型,或者能成為一個好領導,但她把事情處理得還挺好。好在你和你的姐妹們都很尊重她。”


    “她是老大。”奧羅拉肯定地說。


    “她首先是西耶娜。”他說。


    奧羅拉不太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她首先是西耶娜?”奧羅拉問道。她覺得他作為西耶娜的父親,肯定比姐妹們更了解這位老大。不過奧羅拉心裏還是有點懷疑。


    “是啊。”他說著,看向房間另一頭。西耶娜此刻已經走進了有球池的房間,正對著翠妮蒂和泰迪搖手指,讓她們規矩點。另一個小孩從她身後跑過,撞到了她的屁股,她尖叫一聲向前撲去,摔在了奧羅拉的姐妹們身上。她們都消失在了球下麵。“她一直是個……有趣的孩子。實際上,我收迴我之前說的話。”


    “關於她是個好領導那句話?”奧羅拉問。


    他搖搖頭。“不。關於她是個好孩子那句話。你知道‘好’和‘好’是有區別的嗎?”


    “你剛剛說了兩遍一樣的詞。”奧羅拉指出。


    “不,不太一樣。‘好’有不同的含義。你知道嗎,當西耶娜變成……那個以v開頭的詞時,我妻子既驚訝又有點震驚。”


    奧羅拉明白他的意思。西耶娜告訴過她和姐妹們,如果能避免,就不要在公共場合說“反派”這個詞。說這個詞很危險,因為人們不太喜歡反派。


    “你驚訝嗎?”奧羅拉問。


    “不,我不驚訝。”他說著,向後靠在長椅上,“西耶娜一直是個安靜、愛學習的孩子。一說到和別人交流、社交,她就會表現出很明顯的焦慮。不知道她這是隨了誰。可能是我這邊的家族吧。我們都比較安靜。肯定不是隨她媽媽,那女人可是個十足的愛八卦的人。”


    “嗯嗯。”奧羅拉說,“那那個以v開頭的詞相關的事呢?”


    “西耶娜很安靜。安靜並不意味著好。但很多人把這兩者混為一談。當一個人很會管好自己的事,獨來獨往時,人們似乎就覺得他們不是壞人。他們在做自己安靜的事,不違法,也不打擾別人。但這樣你就看不到他們腦子裏在想什麽。”


    “你能看到別人腦子裏在想什麽嗎?”奧羅拉問。雅典娜就能做到,這是個很酷炫的派對小把戲。


    他笑了。“不。但我能讀懂我女兒。她小時候,會把打翻東西的事嫁禍給貓。她很安靜,但也會利用這一點。她總是從圖書館年齡較大孩子的區域選書,但老師和她聊起這事時,她就一聲不吭。我記得有一天,一位老師在教師休息室發現了她。她考試得了96分,而不是100分。老師隻是讓她離開,說西耶娜不該在那兒,但西耶娜又安靜又乖巧,沒人覺得這是個大問題,就當是小孩子迷路了。實際上她重寫了考試成績,給自己改成了100分。後來她告訴了我這件事,因為老師給她判錯了,對她來說,溜進老師辦公室改成績比糾正老師更容易。”


    “哇。”奧羅拉說,“她當時多大?”


    “我想那時候她……上三年級吧?所以不到十歲。”


    奧羅拉現在對她的大姐比之前更加欽佩了,這可不是隨便說說。“她開始做……呃,那個以v開頭的詞相關的事,比我想象的還早。”


    “是啊。她……有自己的主見,以她自己的方式。我覺得要不是她在交流和社交方麵有問題,我女兒會是個十足的小搗蛋鬼。她媽媽年輕的時候也是這樣。”


    奧羅拉看向大老板,她一邊笑著,一邊把西耶娜從球池裏拉出來。“她也是?”


    “哦,沒錯。她很潑辣。她是那種能讓別人心生畏懼的女人。告訴你,沒人能指揮她。她不是邪惡之類的,但她可能會很兇。”


    “這是壞事嗎?”奧羅拉問。


    “不,我不這麽認為。當她為了你而兇的時候就不是。”他點點頭,“這就是為什麽我不太擔心西耶娜和整個反派這件事。當然,她和她媽媽一樣,有點小脾氣,也許隨著時間推移,有了力量,她會成長為更……讓人害怕的人。但同時,她隻會為了保護自己和屬於她的東西而行動。”


    “哦。”奧羅拉說。


    她也是其中一員,不是嗎?這種感覺真好。


    西耶娜從遊樂室走出來,來到他們的座位,她媽媽緊跟在她身後。西耶娜的頭發亂蓬蓬的,臉頰紅撲撲的,她在奧羅拉旁邊坐下。“呃,真是夠熱鬧的。”她說。


    “你沒事吧?”奧羅拉問。


    “我沒事。但我手機掉進球池裏了。”


    “哦……你不去找嗎?”奧羅拉問。


    “我讓翠妮蒂和泰迪比賽,看誰先找到。”她說,“我覺得她們要麽能找到,要麽會把球池清空,直到手機顯而易見。”


    大老板在她丈夫旁邊坐下,然後傾身向前,親了親他的臉頰。他微微臉紅了。奧羅拉覺得他們倆都很可愛。她想知道西耶娜有一天會不會也找個人。


    一個服務員過來給他們送菜單,這吸引了她其他姐妹們迴到餐桌。楓葉……帶著看起來像是那個電子動畫角色腿上的一小塊東西,她把它塞到了桌子下麵,其他人找到了西耶娜的手機,正為誰來把手機還給她而爭吵。


    場麵很混亂,但並不讓人討厭。


    “哈。”西耶娜說著,拿過手機,“山姆給我發了條消息……等一下,我覺得我得看看這個。”


    不知為何,原本應該很平常的一刻,突然讓人感覺有點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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