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澤貝爾不想離開自己的公寓。


    她發覺自己在門口動彈不得。門敞開著,隻需邁出一步,她便能走到外頭。


    她的車就停在那兒,發動機已經啟動,車頭燈照亮了離學院幾個街區遠的一條靜謐小街。她住在鎮上一個不錯的地段,擁有一套頗為不錯的公寓。


    事情並非向來如此,可自打她獲得超能力,一切確實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原本算是長得挺漂亮……她都不知該如何描述自己。她甚至都算不上家裏的異類。對家裏其他人而言,她不過是存在著,按部就班地過著自己的生活。


    耶澤貝爾家並非超級富有,但也算得上那種一年能度兩次假的家庭。夏季去南方,冬季去北方滑雪。屬於中產階級裏較為體麵的那類,家裏經營著幾家小而靠譜的生意,日後會由年輕一代接手。


    很可能輪不到她。她年紀尚小,又不是家裏最受寵的孩子。家裏倒是供她上了大學,僅此而已。


    但那都是在她成為超級女英雄之前,在獲得超能力之前的事了。


    她的能力很微弱,有些平淡無奇,但好歹也是超能力。她作為蒙麵英雄的身份公開了。她給全家人帶來了一樣最有價值的東西——吹噓的資本。


    這種感覺相當不錯。新家、更多的零花錢,還有一輛原本屬於她叔叔,幾乎就等於送給她的車。那輛車才買了不到六年!風格有點……像是中年危機人士會選的,但她也沒什麽可抱怨的。


    可此刻,這一切美好都如同口中的塵土般索然無味。


    她催促自己的腿跨過門檻,然而身體卻似乎不聽使喚。


    她身後傳來輕微的滴答聲。廚房的時鍾秒針在走動。這無聲地指責並提醒著她,她在浪費時間。


    她的思緒不斷閃迴到與“響尾蛇”的戰鬥中。或者更確切地說,是她被這個反派痛打的場景。他把她打倒在地時,看上去甚至毫不費力。不知為何,他眼中的神情依舊難以忘卻,並且會一直縈繞在她心頭。


    到目前為止,即便在醫院住了一段時間後,她也還算努力地讓自己振作起來。英雄們除了戰鬥還有其他事情可做,她抓住每一個能做的任務,就是這樣。這意味著要做大量的誌願工作,還要花時間處理公關之類的瑣事,但這是她真正提升自己與能力的唯一途徑。


    白天的時候,將恐懼深埋於自我提升之中還算有效。但現在是淩晨四點,情況就沒那麽樂觀了。


    “你這個該死的膽小鬼。”耶澤貝爾低聲咒罵自己。


    此刻,老大西耶娜和她的那幫小鬼們要去和“響尾蛇”戰鬥了,很可能是單槍匹馬。


    她強行克服那道心理障礙,這麽做時,一股寒意順著脊梁骨蔓延全身。她來到了外麵,置身於涼爽的夜空中。其實並沒有那麽黑,到處都有路燈。此刻,所有那些擔憂似乎都白費了,不過她心裏明白,那扇門隻是一個象征性的障礙。


    她鎖好門,然後跑向自己的車,鑽進車內。沒過多久,她便超速行駛起來,朝著老大西耶娜安排的會合地點駛去。


    她駕車疾馳穿過城市,很快就來到了西耶娜讓她碰麵的地方。那是一家位於兩條街道拐角處的24小時營業的“伊姆·奧頓”咖啡店。店後麵有一些停車位,在那裏不太容易被街上的人注意到。


    耶澤貝爾開進去,把車停在後麵。那兒隻有她的車。


    在關掉引擎之前,她差點又打退堂鼓,但她都已經開到這兒了,而且她覺得“響尾蛇”不太可能騙了西耶娜之類的。


    於是她關掉車,跳下車,走到後備箱,她的其餘裝備都在那兒。此刻,她隻穿著主套裝和一雙舒適的跑鞋。她脫下這些,換上了裝備裏帶護甲的靴子,還有一副厚厚的長手套,手套是用某種帶有特殊裝置的防割材料製成的。就防護裝備而言,這算不上多好,但總比沒有強。接著她戴上了麵罩,然後又不得不重新整理一下頭發,因為麵罩把頭發弄得亂七八糟。


    “衣服不錯。”她身後有人說道,耶澤貝爾嚇了一跳,猛地轉過身,一下子跳出去足有十英尺遠。


    她擺出一個不穩的架勢,雙手抬起準備出拳,超能力幾乎就要爆發出來。有個男人站在那裏,穿著像個文藝複興節上被淘汰的角色,手裏拿著兩杯咖啡。


    她眨了眨眼。“等等,你就是那個老大曾經幫過的反派。名字是拉丁文的那個。你還約過我出去。”


    “我更像是個浪人。”那男人說,“而且你一直沒答應,不過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他從其中一杯咖啡裏喝了一大口,然後遞出另一杯。“這是,呃,大杯,雙份糖雙份奶。”


    耶澤貝爾盯著他。“這是我平常的點單。”她說。


    他用另一杯咖啡指了指咖啡店。“我給自己點了一杯,但他們不小心給了我這杯。櫃台那個忙得不可開交的家夥讓我拿著。我想我就是這麽幸運,你懂的吧?你想要嗎?不然我就給那些小鬼們中的一個。算是迴報吧。”


    “迴報?”


    “因為把我這可憐的家夥大老遠拽到這兒來。”他說,“看看這衣服?真絲襯衫。而且我裏麵沒穿別的。冷死了。”


    她覺得確實有點冷。“那迴報是什麽?”


    “你知道這麽多咖啡因和糖會對老大的那些小鬼們造成什麽影響嗎?他們會興奮得滿屋子亂蹦。然後藥效過了,他們又會變得哭哭啼啼。這麽早把我從家裏拉出來,這算是不錯的報複了。”


    耶澤貝爾接過咖啡。“謝謝。”她說。


    他聳聳肩。“反正不要錢,小閃閃。”


    “我叫魅力女超人。”她糾正道,“你是……名字帶點拉丁文的那個?”


    “阿萊亞·伊克塔。”他說,“通常我會開始跟你調情,但我又冷又累,所以我們能不能就假裝我已經盡力了?”


    耶澤貝爾忍不住笑了。她沒想到會這樣。“好吧,我想可以。”


    “很好,很好。”他說著,把咖啡杯捧得更緊了。他環顧四周,看看她,又看看停車場。“看來我們來早了。”他說。


    “他們會來的。”耶澤貝爾迴答。她……對西耶娜很有信心。當然,這女孩有點……咋咋唿唿的,但她還從沒掉過鏈子。她整了整麵罩。“那麽……不當反派有段時間了?”


    “呃,從去年的超能力日開始,和其他大多數人一樣。”阿萊亞·伊克塔說,“話說,為什麽這兒這麽多英雄和非英雄都是新手?這正常嗎?”


    “大多數英雄在頭三個月就放棄了。這……有點像是個吃力不討好又沒什麽報酬的工作。”


    “沒報酬?”


    “就我投入的時間來說,我去端咖啡掙得都比這多。”她說,“獎金還不錯,時薪也挺高,但你每工作一小時,就得花兩小時訓練。”


    “哈。”他說,“那那些非英雄呢?”


    “大多進監獄了。”她說。


    阿萊亞·伊克塔挑起眉毛,然後點點頭。“有道理。”


    一輛麵包車開進停車場,繞過免下車通道,停在了耶澤貝爾的車旁邊。側門猛地打開,一群孩子湧了出來。


    其實就六個,但感覺數量不少。而且耶澤貝爾很確定麵包車裏安全帶不夠他們所有人用。


    然後老大從車後繞過來,關上門,對司機說了些什麽。麵包車開走了,繞過停車場,駛離了。


    “嘿。”阿萊亞·伊克塔說。


    “是那個幸運的白癡!”熊女一邊跑過來一邊說,“喲!好久沒見你了。那是熱巧克力嗎?”


    “也許吧。”他說,語氣聽起來很防備,“而且是我的。走開,熊孩子。”


    “我是小熊座,白癡。”


    “小熊,別煩阿萊亞·伊克塔。”老大走過來說道,“魅力女超人,阿萊亞·伊克塔,很高興看到你們倆。”


    “總得想辦法掙得睡在你火車車廂裏的權利吧。”阿萊亞·伊克塔說。


    耶澤貝爾瞥了他一眼,不知道他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情況怎麽樣?”她轉而問道。這可比hrf(假設為某個英雄組織)的行動隨意多了。


    “有人看到‘響尾蛇’在附近窺探。”老大說,“他的目標是某個地下情報販子,這個販子由‘褪黑素’保護著。他應該還在附近。我想……我們試著讓‘褪黑素’引開他的注意力,然後我們設伏。至少目前是這個計劃。我,呃,歡迎大家提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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