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葉看著斯特菲慢慢穿上她新做的義肢,心裏滿是擔憂。


    這雙腿的設計是楓葉一周多前就構思出來的,而且在她腦海裏經過了反複完善(優化)。


    這很可能是她目前接手過的最複雜的項目。


    她學校的幾乎所有試卷邊角上都畫著伺服電機和支架的草圖,還寫著有關這雙腿控製機製的筆記。


    此刻,她正看著自己人生五分之一的心血投入使用,這讓她比平時更加緊張。


    “哦,這有點緊。”斯特菲說道。


    她皺著眉頭,努力把毫無反應的雙腿塞進支架裏。


    楓葉在一旁幫忙,但同時,她又不想直接抓住斯特菲的腳,把它們塞進合適的位置。


    那樣做感覺太冒失、太無禮了。


    於是,在斯特菲費力穿上義肢的時候,楓葉扶著她做好的義肢,然後向斯特菲展示如何把義肢固定好。


    這義肢有點像褲子。


    有點像吧。如果褲子超級大,而且是用木頭和金屬做的,有關節、伺服電機,還有幾根拖在外麵的電線的話。


    所以,與其說像褲子,倒更像……不像褲子的東西。它們套在斯特菲正常的腿上,底部有一雙大靴子,讓她把腳伸進去。


    靴子通過一根軸(一根截斷的曲棍球棒)與膝蓋周圍的第一組伺服電機相連。然後有一個用衣架和一些器具做成的支架,從膝蓋上方一直連接到腰部。


    義肢最上麵部分是一條厚厚的工作腰帶,那種上麵縫有幾個工具袋的腰帶。


    這很實用,因為她有一堆零件需要有地方放置。


    電池、遙控器,還有一些她做出來但不太記得製作方法的小玩意兒。


    基本上都是些平常的東西。


    “好了,”斯特菲係緊腰帶後說,“現在呢?”


    楓葉咽了口唾沫。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但更要命的是,大家對她充滿了期待。


    “現在你可以用遙控器來移動了。”楓葉說著,從腰帶上的一個口袋裏拿出一個特製的控製器。


    “嘿,那是我們遊戲主機的手柄。”特裏妮蒂說。


    “你把第二個手柄弄壞了?”泰迪問道。


    “這是備用的。”楓葉辯解道。說實話,她不記得自己拿過這個手柄,但她們確實有兩個。


    “可我們玩多人遊戲需要它啊。”翠妮蒂抱怨道。


    “姑娘們,”西耶娜出聲警告,“夠了。不過是個手柄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楓葉,繼續說。”


    “謝謝。”楓葉低聲說。


    她把控製器遞給斯特菲,“向前推就向前走,向後拉就向後退,x鍵是踢腿。y鍵是跳躍,b鍵是坐下和站起。o鍵是蹲下。還有,這裏有個帽子!


    不過帽子要讀取你的大腦信號,知道你想移動時的想法,還需要一些時間來調試,所以還得等一陣子!”


    那帽子不過是一頂舊棒球帽,上麵纏著幾圈電線。


    “明白了。”斯特菲說道。


    楓葉點點頭,然後按下腰帶上一個小開關,啟動了義肢。


    義肢動了一下,她的幾個姐妹嚇得往後跳了一步,被這突然的動作嚇到了。


    她們都在斯特菲家屋後的露台上。斯特菲還坐在輪椅上,不過為了穿上義肢,她的身體扭曲成一個奇怪的角度。


    要不是山姆在輪椅後麵扶著,她可能就滑下去了。


    “好啦。”斯特菲說。她按下b鍵,義肢動了起來。義肢彎曲,靴子落地,然後站了起來。


    斯特菲驚慌地尖叫起來,她被抬高後又向前衝去,義肢自顧自地移動,而上半身卻來不及協調。


    她的手臂亂揮,但很快就穩住了身形。“哇哦,”她說道,“我變得這麽高了!”


    “小心點。”海德森女士說。她看起來很想抓住斯特菲,但還是忍住了。


    斯特菲站著的時候,楓葉做了最後幾處檢查。她的朋友站起來後實際上比楓葉還高一點,這還挺有意思的。


    不過這部分身高得益於厚實的靴子和她做的義肢,讓她比原本的身高增加了一些。


    電池電量還剩80%以上,電線連接都正常,用來固定的繩子和膠水也都沒鬆開,一切看起來都運轉正常。


    “好了,”楓葉說道,“嗯,試試走路?”


    斯特菲哼了一聲,接著笑了起來。“試試走路。謝啦!”


    她向前推動控製器,義肢朝著那個方向邁出一大步,動作有點笨拙,斯特菲全程都伸著手臂保持平衡,但確實走起來了。


    “我在走路啦!”她說道。


    楓葉本以為斯特菲會很高興,也許會和姐妹們一起跑來跑去,玩球什麽的。


    可她沒想到斯特菲竟然哭了起來。


    楓葉咽了口唾沫,環顧四周尋求幫助。是義肢夾到她了嗎?出什麽問題了?


    但緊接著,海德森女士就上前抱住了斯特菲,一切都沒事了,然後西耶娜也抱住了楓葉,告訴她做得很好,所以一切都沒問題了。


    她喜歡肚子裏那種溫暖的感覺。就好像往一直威脅著要從她心裏噴湧而出的焦慮烈火上澆了一盆涼水。


    她覺得自己可以習慣這種感覺,她暗自決定。


    斯特菲很快從媽媽的懷抱中掙脫出來,迅速擦了擦眼睛,擤了擤鼻子。


    楓葉理解她不想在朋友麵前表現出哭泣的樣子。


    然後她就出發了,邁著笨拙的大步在後院裏蹣跚而行,一路上笑個不停。


    她們即興玩起了足球,雅典娜和特裏妮蒂一組,泰迪、斯特菲,還有戴了頭巾的特裏妮蒂一組。


    斯特菲……踢得不太好,楓葉不確定這有多少是因為新義肢的笨拙,又有多少是因為斯特菲本身就不太擅長運動。


    楓葉站在一旁觀看。她也不太喜歡運動,而且她想留意一下自己的新發明,以防它出故障或者她需要對其做些調整。


    “這太厲害了。”山姆說道。


    “簡直不可思議。”海德森女士說,“但我有點擔心……哦,我不該擔心的,但我擔心這會讓她驕傲自滿。”


    “怎麽會呢?”西耶娜問。


    “要是她接下來想去上學怎麽辦?我是說……也許她能去?不過……這義肢看起來不太……專業。”


    楓葉假裝沒聽到最後那句話,更努力地裝作沒有因為這批評而感到一絲刺痛。


    她覺得這話甚至可能是對的,她做的義肢看起來確實有點簡陋。


    她看過一些卡通片和電視劇之類的,裏麵有像她這樣有超能力的英雄(從能力方麵來說,不是性格方麵,她可不是那種討厭的英雄)。


    他們的發明要高科技得多,用的是不鏽鋼、硬塑料,還有小led燈。


    她能做燈,但其他的就有點棘手了,而且她不確定自己的發明用那些材料是否還能正常工作。


    “我覺得楓葉可以做出更……流線型的東西。”西耶娜說道,“但這可能要花更長時間,而且對她來說可能也不容易。”


    西耶娜把手放在楓葉頭上,開始用手指梳理她的頭發。感覺非常舒服。


    “我想我可以。”楓葉說道。


    “我會付錢給你。”在斯特菲和其他人的歡笑聲中,海德森女士說道。


    “你已經為我們做了很多了。”西耶娜說,“我不能要你的錢。但是……也許楓葉可以?”


    楓葉眨了眨眼。向海德森女士要錢?這感覺……很難。尤其是海德森女士此刻正看著她。“呃。”她說。


    山姆笑了。“要不折中一下?楓葉需要一些材料。


    通常她做東西成本都不高,但如果我們希望2.0版的義肢更好看,那她可能需要更好的材料來製作。


    你知道的,小發明家們都這樣。所以如果您能承擔材料費用,在合理的預算範圍內……”


    “這完全可以接受。”海德森女士說道,“而且,我在醫療用品上的花費比你們想象的要多。


    很多費用都有醫保報銷,但那些基本的東西其實沒什麽價值。”


    “這聽起來很公平。”西耶娜說。她輕輕捏了捏楓葉的一隻“海狸耳朵”。


    “你覺得這樣可以嗎,楓葉?”


    “可以。”楓葉說。能有個大項目專注投入其中會很不錯。“嗯……我還有些積分可以用呢?”


    “哦,對。”西耶娜說,“嗯,也許等我們迴家再說。我相信你可能會找到能幫助你提升小發明家技能的東西。”


    楓葉想點頭,但又不想西耶娜停止撓她的耳朵。


    有時候,做決定真難,但她覺得自己今天做了正確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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