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的日子過得可不太順。


    從年少時起,他就一直渴望成為兩種角色中的一種,要麽是瀟灑的英雄,要麽是瀟灑的反派。


    從他有能力開始練習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磨煉自己的技能。


    顯然,他可不傻。他對自己的期望很現實。他的目標是加入英雄應急部隊,這樣就能在自己崇拜的英雄身邊工作了。


    或許他還能以沒有超能力的助手身份加入某個英雄團隊呢?但那隻是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


    於是,他堅持鍛煉,努力學習,認真做著各種準備。


    那一天終於到來了,就像每個“超能力日”一樣,他滿懷期待。


    成為一個無賴可不在他的計劃之內,但既然如此,他也隻能接受了。當然,這角色或許比那些更偏向英雄主義的選擇反倒更適合他一點。


    他也就順勢而為了。


    他的超能力算不上最強的,但功能多樣,有時候這能彌補不少短板。超能力花哨一點固然好,但能保住性命才更重要。


    威廉呻吟了一聲,靠在隧道裏一處潮濕的牆壁上,手捂著還在隱隱作痛的側身。他心想,花哨的超能力也不全是壞事,它們確實把自己打得夠嗆。


    在出發之前,他當然了解過“魅力女超人”。他可是做足了功課的。那個拿著鎖鏈的家夥卻不在他查閱的資料裏。


    現在他查過之後才知道,那人是個曾經……算不上反派的家夥,叫“鐵鏈”。威廉甚至都沒搞清楚那人的名字。


    太多的鎖鏈,再加上那些猛然爆發的強光——他現在可以確定那些光帶有某種幹擾成分,因為即便他努力克製,所有的預判還是會讓他不由自主地朝那些光看去——這一切巧妙地壓製住了他自己的超能力。


    他的超能力很簡單。他能夠精準地預測未來一分鍾內的情況。在這一分鍾裏,他可以選擇比平常更加輕鬆自如、精準巧妙地行動。


    倒不是說他身手不夠敏捷,隻是在超能力作用下,他的動作會變得超乎尋常地敏捷。


    如果他選擇按照預測的行動路徑來行動,那麽在那一瞬間,他就能帶著那種同樣的優雅姿態移動。


    這意味著他戰鬥時的身姿既優美又致命。他表現得就好像在事情發生前就知道會怎樣,因為他確實知道。


    問題在於如何挑起戰鬥。通常他得反複模擬三四次,才能找到一種自己能獲勝的情況,而這就意味著在行動前會有幾秒的猶豫。


    多練練的話情況應該會有所改善。


    但就目前來看,要想練習可太難了。


    他上一場戰鬥簡直就是一場災難。他的超能力在主動進攻時挺管用,可要是被迫躲避一個來勢洶洶、一心要攻擊他的敵人,就沒那麽好用了。


    “魅力女超人”和“鐵鏈”這對組合對他來說就是最糟糕的情況。現在,他正為自己的無能而飽受折磨。


    別再糾結這個了。他在社交媒體上的形象倒也沒那麽糟。他懷疑是“魅力女超人”或者她的某個跟班在不停地發布、轉發他們戰鬥的動圖,以此來博眼球。


    在那些動圖裏,他在鎖鏈間穿梭、躲開“魅力女超人”攻擊的樣子看著還不賴。


    他挺喜歡自己那把細劍的模樣,而且有幾個視頻還拍到了他帥氣的一麵。


    他揉了揉嘴。用來扮成角色所需的小胡子的膠帶讓他的皮膚有些過敏了。他得另想辦法來維持那部分偽裝了。


    他還記下要想辦法給戲服加點襯墊。之前在光禿禿的柏油路上打滾,他的後背都淤青了。


    要處理的事兒可真多呀。


    琢磨這些事可比整體上糾結自己的處境要好。就他現在這受傷的樣子,可沒法迴宿舍。


    他的戲服沒把頭發遮好,要是去醫院的話,他的傷肯定很容易被認出來。


    他歎了口氣,從牆邊直起身來,又繼續往前走了。


    這些隧道貫穿了城市的很大一部分區域。他大致知道下一個出口在哪兒,從那兒他可以偷偷溜到他奶奶家去。


    他奶奶是個和藹的老太太,還是個退休護士呢。


    說實在的,他這也是實在沒轍了才想出這麽個主意。


    前方傳來一陣扭打聲,他抬起頭來,不過之前他已經碰到過幾隻老鼠了。通常老鼠一看到他就會迅速跑開,到別的地方去幹它們老鼠該幹的事兒了。


    在隧道的下一個長彎道處,他意識到自己聽到的可不是老鼠的動靜,可等意識到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他和黑暗中站著的一個身影對上了眼。那身影的眼睛發著光,在僅有他手中那隻小手電筒照亮的近乎黑暗的隧道裏,閃爍著綠色的微光。


    “嗨。”一個女孩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聲音迴蕩著。說真的,在那一刻,再沒什麽別的聲音能比這更讓人毛骨悚然的了。


    “你大概不應該出現在這兒。”她說道。


    他挺直了身子,把手電筒換到另一隻手上,然後小心翼翼地握住了細劍的劍柄。“是嗎?”他問道。


    “對呀。我要去告訴西耶娜你在這兒了。別動,好嗎。”


    “我真的希望你別告訴任何人。”他說。


    那孩子眨了眨眼,眼睛消失了一會兒。“太晚了。而且,我不用聽你的,我隻聽西耶娜的。”


    危險信號,一大堆危險信號。


    “那這位西耶娜在哪兒呢?”他問道。


    腳步聲迴答了他這個問題。好多腳步聲,隧道深處的光亮也越來越亮,有一群人正朝這邊走來。


    他考慮過逃跑,這才是更明智的做法。


    問題是最近的出口離得很遠,而且在這單向的隧道裏,要跟蹤他可不難。而且,就他現在受傷的情況,根本跑不了,要是跑的話,傷勢肯定會嚴重惡化的。


    所以,他唯一的選擇就是堅守陣地了。


    他迅速脫下外套,把它翻過來,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麵具戴上。這算不上他全套的偽裝。


    要完成全套偽裝得花點時間,還得有麵鏡子,而且還得用那種他開始懷疑自己過敏的皮膚膠水。


    他挪到隧道中間,挺直後背站著,一隻手放在劍柄上。


    問題是,他能打敗這群人嗎?


    他知道該怎麽測試一下。


    一個念頭啟動了他的超能力。


    了不起的法比安向前衝去,從領頭的女孩身邊衝了過去,不過在經過時還繞著她轉了圈,踢在了她的膝蓋後麵。


    女孩尖叫一聲,向後倒在軌道上,然後竟然碎成了幾塊。


    又一個一模一樣的女孩出現在她旁邊……是克隆類的超能力嗎?


    他又迴到了隧道中間,其實根本就沒離開過原來的位置。他踢倒的那個女孩還在他麵前,周圍的一切都沒改變。


    那就再試一次吧。


    他向前衝去,劍從劍鞘中唰地一聲抽出(這劍是他專門定製的,拔劍聲就和電影裏的一樣)。


    他用劍柄擊打在第一個女孩的臉上,在隧道中間的軌道上旋轉一圈,然後朝著人群裏唯一的那個男人猛撲過去。


    他的腳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結果朝著自己的劍撲了過去。


    他眨了眨眼。他以前可從沒這麽狼狽地搞砸過。通常超能力會讓他動作更優雅,而不是更笨拙啊。


    除非……是神經控製類的超能力?又或許是基於概率的,能讓對手變得笨拙的那種超能力?


    威廉咬緊牙關。這已經確認了兩種超能力了。接下來……人群中間的那個女孩,正用一種讓他有點緊張的眼神瞪著他的那個女孩。是這群人的頭目嗎?


    他往旁邊跨了一步,跳過軌道來到更平坦的地麵上,然後又向前衝去,劍再次出鞘。


    其中一個女孩走上前來攔住他的去路,緊接著就變成了一頭咆哮的熊,徑直朝他衝了過來。


    可以理解,他大吃了一驚,不過還是及時閃開了。


    但也隻是躲開了熊而已,三個小小的身影撲上來抱住了他的腿,怎麽都不鬆開。


    他摔倒在地,想翻滾躲開,卻發現另一個女孩站在他上方。她眼睛很大,臉上的笑容就像捕食者看到受傷的老鼠從灌木叢裏跌出來時的那種笑容。


    他的視線開始模糊,周圍漸漸暗了下來——


    不行,這樣根本不管用啊。


    那就得另想辦法了。


    他把手電筒放好,讓光照在自己身上,形成一束從下方照上來的小小聚光燈,然後忍著渾身的疼痛,優雅地鞠了一躬,自我介紹道:“我是了不起的法比安,願為各位效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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