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馥妗隻覺得心中像是有什麽疑問逐漸明朗。


    上一世,皇後早逝,舉國同殤。


    勝任更是因為思念亡妻,整整三日沒有上朝。


    那是柳馥妗進宮的第四年,也是那年之後,柳馥妗發現這皇宮遠比她想象中的更肮髒。


    腦子裏麵反複迴蕩著皇後的這句話,嘴中逐漸彌漫苦澀。


    “皇後娘娘是早就已經知道了這一切嗎?可,既然已經知道了,那為何……”


    “為何還要粉飾太平,由著他給我遞上帖子,讓我繼續往下唱一出戲?”


    皇後娘娘像是看出了她的驚訝,嘴角又露出那麽熟悉而又溫暖的笑容。


    隻不過現在看來,卻莫名的讓人覺得有些心疼。


    她雖然沒有迴答,可是柳馥妗似乎已經知道了答案。


    聖人不僅僅是國家的天,也是她的天。


    柳馥妗記得,皇後娘娘是聖人的糟糠妻。


    當初聖人還是皇子的時候並不受寵,是當時還是皇子妃的皇後娘娘舉家族之力推舉,才把他推上了高位。


    後來皇後娘娘的母族敗落,父兄全部戰死沙場,她就再也沒有了倚仗。


    柳馥妗忽然想起之前外祖曾經跟自己說過的話,他說,宋家門庭冷落,不負往日榮光,宋家兒郎盡數戰死沙場,是東陵損失的最大的財富。


    宋家姑娘原本也是嬌縱張揚的,可是一夕之間,宋家男子戰敗,宋夫人和宋老夫人因為接受不了事實。


    宋夫人跟著自己的夫君去了,宋家隻剩下她一人。


    宋家女從前驕縱張揚,可是一夜之間,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大病一場之後,整個人在


    她恍然驚覺,皇後娘娘就姓宋。


    也就是說……


    柳馥妗眼底帶著一絲震驚,表情也沒能保持住。


    皇後又笑了,聲音依舊輕柔:“看來你已經知道了。”


    柳馥妗沒有迴答,用盡全身的力氣壓住心中的驚濤駭浪。


    她張嘴,卻發現自己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皇後看出她的異樣,緩緩站起來,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


    “你叫,柳馥妗?你是個好孩子,隻是,不適合皇宮,日後若是再遇到這種事情,還是莫要插手的比較好,畢竟,皇室的恩怨,不是你可是插手的。”


    柳馥妗心中湧起濃重的悲哀和無力。


    皇後看穿她的心思,麵上笑容不減,像是被人刻畫好的木偶,拉著她的手向外看了一眼。


    “時間不早了,宴會快要開始了,我們該出去了。”


    “可是……”


    可是皇後既然知道聖人在做的事情,現在出去……


    “別擔心,這麽多人看著我,他還不會在這種場合撕破臉。”


    皇後麵上依舊是溫和,柳馥妗卻恍恍惚惚不複之前的淡然。


    她一直以為,重生歸來,她知道了不少事情,也算是搶占了先機,所以不僅想要護住自己的家人,還想拯救身邊的人。


    可是拯救二字,何其沉重。


    如今她身上的擔子越來越重,隻怕終會有一天讓她支撐不住……


    “傻丫頭,哭什麽?我啊,早就從進宮那一日開始,就知道了自己的命運,如今能活這麽久,都是老天的恩賜。”


    細膩的指腹在自己麵上劃過,柳馥妗隻覺得麵前人的麵容和上輩子的麵容重合,最後卻容顏老去。


    “娘娘……”


    “娘娘,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奴婢鬥膽進來伺候。”


    外麵突然傳來一陣低低的聲音。


    是采荷。


    柳馥妗連忙把臉上的淚痕擦幹。


    “娘娘,臣女伺候您整理儀容吧。”


    柳馥妗知道,既然皇後娘娘已經清醒了,那讓她不去參加宴會是不可能的。


    畢竟,皇後娘娘若是當真選擇了妥協,隻怕從一開始就不會醒來。


    現在走到這一步,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既然沒有辦法阻止,那就隻能盡自己的綿薄之力給予幫助。


    皇後對她越發的喜愛了起來,順從的點了點頭,轉頭扶著她的手,便走到了梳妝台前。


    采荷在外麵久久沒有得到迴答,心中有些著急,在門口記得團團轉。


    端王妃就是這個時候過來的,她身後跟著一群命婦,在看到采荷著急的樣子時,眼睛裏麵閃過一抹得逞的光芒。


    隻是她麵上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裝作疑惑的樣子問道。


    “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你不去請皇後娘娘,怎麽在這裏待著?”


    采荷原本是不想告知的,可是看著這麽多人疑惑的表情,最終還是咬牙說道。


    “娘娘大概是還沒有睡醒,沒有迴應奴婢,所以……”


    “沒有睡醒?”


    端王妃故意提高了聲音,做出一副驚訝的樣子。


    “這怎麽會呢?皇後娘娘向來守時,怎麽會忘了這麽重要的事情?該不會是你這個小宮女故意拖延,想要害皇後娘娘出醜吧?”


    她三言兩語間就給采荷扣了一頂大大的帽子。


    采荷哪裏承受得住這樣的罪名,當即撲通一聲就直接跪在了地上,白著一張臉為自己辯駁。


    “王妃娘娘,奴婢在皇後娘娘身邊待了這麽長時間,從來沒有做過任何逾規的事情,娘娘怎麽可以如此汙蔑於奴婢?”


    她著急的額頭上麵的汗水都落了下來,端王妃卻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那你的意思是說,本王妃故意和你一個小宮女過不去了?”


    “這……”


    采荷額頭上麵的汗水流得更加歡快了。


    她左右看了一眼,卻沒有看到任何願意站出來為她說話的人,眼底頓時一點絕望。


    祝雲柔也在一群命婦之中。


    往年她是沒有資格參加這種聚會的,加之家裏並沒有在宮中當值的人,所以看到這一幕隻覺得有些奇怪。


    端王就算是再受寵,也隻是一個王爺。


    端王妃在這後宮,怎麽反倒是比皇後娘娘更像是主子?


    她眉頭深深鎖了起來,手指不自覺收緊。


    但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還是忍不住開口。


    “要不,咱們進去看看吧,妗兒也在,不知她這會醒了沒有。”


    她聲音柔柔,並不帶一絲衝撞之意。


    采荷瞬間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連連點頭。


    “對,對啊,王妃娘娘,咱們不如先進去看看,也可能是皇後娘娘沒有聽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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