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輪到柳馥妗有些發愣了,這還是她記憶當中的裴璟嗎?


    迅速斂下睫毛,柳馥妗麵上依舊是笑,微微低頭,似是嬌羞。


    “那我自是……不信的。”


    話落,柳馥妗已然冷了臉,下了逐客令。


    “裴國公,而今你應該是在江南處理水患之事,何故出現在京城?今日之事,我可以不告訴任何人,但還請裴國公日後莫要來打擾我!”


    說完,她轉身就走,動作幹脆利落。


    身後的裴璟看著她的背影,嘴角的笑一點點收攏,最終消於無蹤。


    驀地,身後多了一道身影,壓低了聲音湊到他身邊。


    “國公爺,這柳家大姑娘也忒不識抬舉,不如屬下把她綁來,嚴加拷問,不信她會不說出前朝餘孽的下落!”


    話未落,就被裴璟的眼神截斷。“淩風,你逾矩了。”


    淩風身子一僵,快速低頭,卻還是有些不甘。


    “可是,咱們偷偷迴京,本就是為了調查前朝太子的事情,若是……”


    “淩風!”


    裴璟眸光越發淩厲,逼的淩風不得不認錯。


    “屬下知錯!”


    裴璟收迴目光,又看了柳馥妗離開的地方一眼,這才緩緩挪動步子。


    “去思過堂領罰吧。”


    淩風的聲音更低了,帶著一絲艱澀。


    “屬下,領命。”


    另一廂,柳馥妗一麵往迴走,一麵捏緊了手中的帕子,不經意和迎麵走來的萍兒撞了個正著。


    萍兒剛想迴來複命,就看見柳馥妗麵色沉重,薄唇緊抿,頓時警鈴大作。


    “姑娘,出了何事?您怎地如何慌亂?”


    柳馥妗這才迴神,張口欲迴無事,卻發現掌心一片濕滑,竟是生生驚出一身冷汗。


    晚風襲來,端的讓她直直打了個哆嗦。


    她臉色白了白,萍兒見狀,立馬將人扶進屋裏,又給她倒了一杯溫水。


    “姑娘,可是受了驚?要不,奴婢該是請大夫過來給您看看吧。”


    柳馥妗喝了水,又休息了一迴,這會神色已經好了不少。


    聞言緩緩搖了搖頭,吐出一口濁氣。


    “無礙,不過是被風吹到了,萍兒,那些小乞丐都交代好了?”


    萍兒不知道她為什麽會突然提起這件事情,但還是點了點頭。


    “奴婢都已經細細囑托過了,而且用的人也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他們定然不會說出去。”


    柳馥妗點點頭,猶豫了一下,又繼續說道:“讓大壯最近待在家裏莫要外出,盡量不要出現在別人麵前。”


    “姑娘?這是為何?”


    大壯是這幾次負責給柳馥妗和**珠傳遞信件的人。


    柳馥妗之所以會想到和沐雲瑤她們聯係,也是因為迴府的時候,偶然看到了來送信的小廝。


    她記憶力很好,還記得上一世將軍府出事,各大世家將他們視若蛇蠍,都躲得遠遠的,生怕被波及。


    唯有齊國公非但沒有主動避嫌,甚至還幫著上奏陳情,最終差點被削了官職。


    柳馥妗把這件事記在心上,爬上妃位之後,就立即讓人著手去查這件事情。


    這才發現,沐雲瑤和祝雲柔是幼時的玩伴,最好的閨中密友。


    隻是長大之後,一個嫁給柳瀚文,一心一意做當家主母。


    一個嫁到齊家,剛成親就隨夫君一起遠離京城。


    因為路途遙遠,加之家中瑣事繁雜,她們之間的往來也逐漸斷了。


    甚至沐雲瑤迴京之後,幾次給祝雲柔遞信,都沒能送到她手上,這才徹底斷了聯係。


    雖是如此,可是沐雲瑤卻始終沒有忘記自己的好友,是以在聽說將軍府有難的時候,這才懇求齊國公幫忙。


    隻是到最後非但沒能成功救得了他們,反倒是差點連累了自己的性命。


    想到這,柳馥妗立馬著手讓人去給沐雲瑤送信,順便讓人調查當年的疑慮。


    這才發現,母親並非一開始就閉門不出,隻專心做柳家婦的。


    而是有人從中作梗,不想讓她和外界聯係,想要徹底斷了她們母女求救的機會。


    得知這一點,柳馥妗才會順勢而為,讓沐雲瑤幫著傳出柳瀚文寵妾滅妻的傳聞。


    再加上之前裴璟直接上門,打斷柳文勳記名的事情,更是讓柳家陷入謠言之中。


    柳瀚文如今不在,柳老太太為了護住自家兒子的名聲,就算是心中不情願也得好生抬舉祝雲柔。


    而拿迴管家權,則是柳馥妗想要走的第一步,好在這一切都還算順利。


    隻是……想到今日在後院碰見裴璟的事情,柳馥妗的臉色又沉了沉。


    “最近我們的動作太過於頻繁,已經讓人發現了,為了讓這些人不查到我們頭上,我們必須要安分一些了。”


    她揉揉眉心,麵上帶著一些疲憊。


    萍兒雖然有些不解,但她是一個相當合格的丫鬟。


    伸手幫著柳馥妗輕輕按壓太陽穴,慎重點頭。


    “奴婢曉得了,底下的人之後奴婢也會全部敲打一番。”


    “嗯。”


    柳馥妗閉著眼,沒有讓萍兒看清她眼睛裏麵的擔憂。


    雖然被裴璟猜到了真相,但是她倒也沒有太擔憂。


    畢竟這些都是她的家事,他就算是覺得她和以前不一樣了,那也插手不得。


    隻是她在意的說,是裴璟對她的態度。


    印象當中,裴璟當是如同煞神一樣的存在。


    眾人眼中的瘟神,從來都是冷冰冰的,渾身染著肅殺。


    可是這幾次她看到的裴璟,反倒是知趣識禮,更像是翩翩公子哥。


    這不對勁,這很不對勁。


    柳馥妗的眉頭越皺越緊,到最後已經深深地擰成了一個川字。


    萍兒看得擔憂,卻又不敢多說什麽,隻能更加賣力的幫她按揉穴位。


    忽地,柳馥妗猛的睜開眼睛,手指輕點桌子。


    “萍兒,這幾日,祖母的身體如何了?”


    “聽底下的人說,已經好很多了,隻是好像她一直不怎麽開心,情緒很是低迷。”


    萍兒如實迴答,小心構建著措辭。


    柳馥妗卻是吐出一口氣,悠悠道:“祖母年紀大了,身子不中用,如今休養了這麽久也不見好。你說,這到底是有人不想讓她好起來,還是因為憂思過重呢?”


    萍兒一愣,很快理解了她的意思,但又有些不確定。“姑娘是說……”


    柳馥妗並不答話,而是緩緩站起身來,理了理身上並不存在的褶皺。


    “外公前段時間給母親請了禦醫調理身體,算算時間,過幾天就是複診的時間了,如今母親的管家權已經拿到,如此,也該加快些速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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