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路把飯端上桌,這時爸爸看了一眼飯桌,轉身急匆匆的向門外走去。大家看了一眼都沒做聲。爸爸肯定去找爺爺奶奶了。有這麽好的菜,肯定要把兩位老人家請到家裏來打打牙祭。


    媽媽轉身到櫃子裏拿出一瓶玻璃瓶貼白色商標有彩色五星的白酒。楊小路拿起來酒瓶子看了看,標有:白酒65度。沒有別的名字,是一瓶高粱為主料做的白酒,私人作坊出品。楊小路喉嚨滾動,咽了一口唾沫。自己竟然有酒癮!記憶中未曾喝過酒,怎麽卻對酒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不會是自己的身體裏住著一個老酒鬼的靈魂吧?正當自己胡思亂想的時候,一串爽朗的笑聲傳進屋內:老大做什麽好吃的啦?急匆匆的把我和你媽拉來,家裏的飯都做好了。您不是還沒做菜嗎?那窩窩頭留著也壞不了。老大家就是孝順,有什麽好吃的也忘不了我們兩個老的。要我說呀,有好吃的都給孩子們,孩子們還能長身體,我們這兩個老秧子吃了也白瞎。


    哎呦,輕點,把我和你爸拽散架嘍。我的身子骨結實著呢,一頓吃三個大窩頭都不當迴事。行行!你厲害,你賽小夥!隨著你一句我一句,在爸爸的攙扶爺爺奶奶進了屋,看到一群人站在桌子邊,桌子的主位給兩位老人準備了兩個家裏最完整的帶靠背的凳子。


    一大家子坐好,爺爺看一圈兒孫看向自己。說道:那好的菜,我的重孫子,重孫女,外孫子,外孫女吃不著。老爺子很遺憾的歎息著。這個年代的老人都這樣,覺得自己老了,少吃點無所謂。有點好吃的,總惦記著自己的兒孫輩。


    爺爺嘴裏念叨的重孫輩兒是兩個哥哥和姐姐的孩子,由於休農忙假的原因,並沒有到學校上課。在家裏的安排下,拿著超額的口糧到姥姥家或奶奶家去了。這是家裏在這青黃不接的時候,幫助親家度過難關的一種方式。能促進孩子與親家老人的親密關係,借口讓孩子去看看姥姥姥爺,爺爺奶奶,順便就把救濟的糧食帶去了。


    玉米麵、小米,每家還有十斤白麵。現在的這個時候,糧食是非常珍貴的,它的作用甚至勝於金錢。有錢你不一定能買到糧食,因為還需要糧票,還得碰到有賣糧的。每家的人都很多,又都能吃,大多糧食都不夠,所以很少有出來賣糧食的。除非家裏有人得了病,急需錢抓藥,才舍得賣口糧。那就得全家勒緊褲腰帶。


    爺爺感慨一番。看著大家都不動筷兒,都等著他先吃第一口,於是拿起筷子夾了一隻魚眼睛放進嘴裏,於是筷子啟動,開吃!雖然都很餓,吃得還算文明,沒有滿盤扒拉挑的,隻在自己這一麵下筷子。


    楊小路拿起白酒,打開瓶蓋給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大哥、二哥和自己各倒了一杯。看到楊小路第一次主動要求喝酒。爺爺哈哈笑了聲:我就說嘛,男人哪能不喝酒呢!來小路跟爺爺幹一杯。


    楊小路恭敬的雙手舉起杯遙遙的舉向爺爺說: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大哥、二哥,我敬你們一杯。大家相視一眼,哈哈一笑,一口幹掉杯中酒。


    楊小路感覺到酒在嘴裏化作一團火焰,順著食道像一條火線燒進胃裏,一刹那,胃裏暖烘烘,熱乎乎。哈出一口酒氣說道:過癮!杯是三錢的小杯,一圈下來二兩來酒。這還是其他人不喝酒,不然這一大家子,都輪不上兩杯,楊小路又給大家倒上酒,就坐下開吃。剩下的時間大家慢慢喝,沒有勸酒,沒有拚酒。


    其實就這一瓶酒,給誰單獨喝,都喝不醉。都想多喝點,哪舍得勸別人喝,再說都是自己家人,也沒有必要那麽客氣。於是,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品食著楊小路特殊做法的魚。吃的興高采烈,滿嘴流油。這一家的人戰鬥力非常強,竟然把所有的菜都吃的一幹二淨,水煮魚的湯都被泡著饅頭吃光了。


    在楊小路的眼裏,這碗盤子洗不洗都可以了。你要知道,去掉魚骨魚刺的魚肉得有20多斤。一頓吃光了,用弟弟妹妹的話說:這輩子就沒吃過這麽好吃的魚!


    吃完飯,收拾完,一家人坐著聊會兒天。都覺得這幾天的天氣有點過於陰沉,風還挺大,可能要變天了。好在秋收已經開始,十天左右就能收割完地裏的莊稼,如果天氣給力,一個月就可以實現顆粒歸倉了。今年的莊稼長勢喜人,除去上交的糧食,每家還能拿出點富餘糧換點油鹽醬醋啥的。


    村裏結算工分,每家還能發點錢補貼點家用,準備年貨,家家戶戶都能過個好年。一袋煙的功夫,大家又紛紛向地裏趕去,沒有睡午覺的習慣,也沒有那時間。農忙的時間是真的忙,起早貪黑,爭分奪秒,忙了一年,到了這關鍵時刻,可不能馬虎大意。


    晚上睡覺的時候,村裏都排班,看守莊稼。就怕一失神被什麽東西糟踐了。下午天陰的更可怕了,風越刮越猛,收莊稼的人都睜不開眼,體格瘦小一點的都站不穩。隻能歇工迴家,家家戶戶閉門關窗,躲避這突如其來的惡劣天氣。由於半下午沒怎麽勞作,家家戶戶吃的都簡單,早早上床睡覺。


    晚上風愈發的猛烈,不知吹在哪裏,發出像哨子般的叫聲。前半夜劈裏啪啦下起了大雨,到後半夜氣溫驟降,劈裏啪啦的聲音打到玻璃上,聽好像是冰雹,躺在被窩裏,蓋著被子,都凍得直哆嗦。過了一會兒劈裏啪啦換成刷刷的聲音。


    楊小路拉開窗簾向外看去,竟然下雪了。秋天下雪很少見。雪越下越大,屋裏的溫度也下降的很快,楊小璐起身穿好衣服,來到灶台旁,看到媽媽已經在添柴點火。隨著灶堂的火越來越旺,身體上的寒氣消融了許多。這時大家都醒了,緊緊的裹著被子,露著腦袋張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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