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迴,弘晝發現了一場尚未成型的科舉舞弊案,喜出望外。纖嫋見他一臉得意,滿臉不屑:


    “若非我帶你來,怎麽給你邀功的機會?還不趕快謝謝我!”


    “迴去再謝你。”弘晝笑道。


    付了銀子,菀柳也收好東西,楊姨搬過來的一箱銀子,戀戀不舍地握住她的手:


    “這是這麽多年來你攢的銀子,我方才數了數,一千六百二十八兩,也夠用了!”


    白花花的銀子讓所有的姑娘都投來羨慕的眼光,楊姨轉過身看了看她們:


    “看什麽看,你們能攢這麽多嗎?還不趕快加把勁兒,我這裏都要開垮了!”


    姑娘們唏噓一片,菀柳依依不舍地告別了她待了十幾年的承春樓。跟著弘晝和纖嫋,她第一次走出了承春樓。她看到繁華的街市,看著百姓臉上幸福的笑容,與平常她在承春樓裏麵看到的完全不一樣。剛來到王府門口,她就被朱漆綠瓦給驚歎——她見過多少王公貴族,可惜從來沒有見過府邸。這綠得要流動、與陽光相映成趣的琉璃瓦,門口兩隻威嚴兇猛的石獅,不動如山的守門侍衛。她想過自己身邊的小格格會有很好的生活,但是她沒有想過她會成為和親王最寵愛的嫡福晉。她雖然擺脫了風塵,可是骨子裏麵的媚態總是讓人鄙視。王府的人聽聞王爺和嫡福晉帶迴來一名煙花女子,都想盡辦法刁難。纖嫋正在為菀柳物色一位好的郎君,她在諸多舉人中挑選。她對外宣傳菀柳是自己的遠房族姐,絲毫未提她出自青樓。


    “那一千多兩銀子是姐姐為自己攢的嫁妝,等有舉人上門,我再為姐姐添一份嫁妝。”纖嫋道,“明日就是除夕,你可得在這裏安心過。一會兒格格們要來給我請安,這也推脫不得,現在你是我的族姐,總得換身衣服。我衣櫃裏麵有很多,有喜歡的自己挑。”


    菀柳看見無數華服,都十分喜愛。她羨慕纖嫋會有這樣的生活,她想要這種錦衣玉食的生活。她也是才華橫溢,是不是自己也可以呢?她住進來幾日,看著纖嫋和弘晝你儂我儂,十分羨慕。她就像一朵凋零的花,渴望再次盛開。不一會兒,她看見無數美麗的少婦走進來,個個如此端莊,又遮不住那種嫵媚動人的姿態。


    “明兒就是除夕了,王府的事情還要勞煩側福晉。”纖嫋微微一笑,“姐姐打理王府這麽多年,我也輕鬆了這麽多年,一切都辛苦姐姐了。”


    “為您和王爺做事是奴才的榮幸。”杏雨微微一笑。


    “格格們也該穿好點兒,和親王府的格格可是別的格格都比不上的!羊毛的就不必穿了,我那裏有些狐狸皮和貂皮,若是需要就找人報個尺碼給宮裏頭的繡房,過年了總不能穿著舊衣服,今年的東西莫留到明年了。”纖嫋道,“過年了,也總得發點兒壓歲錢。”


    纖嫋輕輕一笑,琅玕和玲瓏將一個個華美的盒子分發給每個人,打開一看,杏雨的盒子裏有滿滿一盒南珠,格格們都有半盒。纖嫋又給她們的貼身丫鬟每人十顆,又悄悄給雪瓔留了半盒。所有人無不為纖嫋的慷慨而感到幸運欣喜,纖嫋卻想著過年帶著她們去拜訪別的福晉,總不能被比下去。等過年了還要進宮去請安,到時候她要穿得花枝招展,隻要不超過皇後怎麽都可以。菀柳被看得眼花繚亂,她早就被動容了。可是此時菀柳又發現,纖嫋似乎已經不是過去的烏爾登格了。天真無邪的笑容,俏皮可愛的臉,如今卻被精致的妝容掩蓋著。


    “對了,你們也都知道,我迎來我的一位族姐,菀柳。她父親請過道士,說她二十歲錢不可婚嫁,否則就會克夫。二十歲之後將會嫁得好郎君,幸福美滿,更會旺夫。菀柳長我一歲,你們得替我好好招待。”纖嫋道。


    此時座下議論紛紛,浸月小聲問一旁的淑音:


    “不是說都快三十歲了嗎?嫡福晉今年不過二十一,難道她和嫡福晉差不多?”


    “不知道,不是說是從青樓帶迴來的嗎?”淑音小聲問,“據說是一位青樓書寓,沒準是王爺看上了想要納妾呢。”


    “王爺都才二十五,那菀柳比王爺還大。那樣一個老姑娘,王爺會看得上?”浸月問。


    “好了,我知道你們的疑惑。風言風語也正常,也不知是誰以訛傳訛,若讓我知曉定拔了她的舌頭!”纖嫋看了看一旁的香玉,“香玉,茶都涼了,還不趕快換些熱的。”


    香玉連忙去一旁烹茶,之前無人教,她以為開水將茶葉泡開就行,於是端著一盤的茶壺茶杯就來了。先給纖嫋倒茶,纖嫋看她笨手笨腳的模樣,不免刁難幾句,竟讓她光手舉著滾燙的茶壺。眾人也看出纖嫋是存心刁難,也不好說些什麽。


    “連茶都不會煮,端這茶水糊弄誰呢?”纖嫋冷冷看了她一眼,“罷了,新來的丫頭就是不懂規矩,玲瓏,你去教教她。”


    整個王府不喜歡她的不隻有纖嫋一人。剛看見她的時候,還以為纖嫋太過於小氣,總懷疑一個好好的姑娘會勾引男人。很快發現那雙不到三寸的金蓮小腳,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宮裏麵都不準纏足的進入,王府也從來沒有纏足女子。忽然進來兩隻小金蓮,誰不看了眼紅妒忌?窮人家的女子是不會纏足的,因為要幹農活,這香玉纏了足,想必也是某個富貴人家的女兒,怎麽可能在這裏當一個奴才?


    “嫡福晉,您可不要慈悲,奴才做錯了事情可不是說幾句就完了,那樣她還敢繼續犯錯。”蕊蝶道,“我與她同是漢人,纏足女子不可進宮廷,王府自然也進不了。多漂亮的小腳,怎麽能伺候人呢?想必以前沒幹過這種事情,得好好教教。”


    “是啊,不打學不會。”雨晴道。


    “這可是王爺帶迴來送給我的丫鬟,我喜歡還來不及,怎麽舍得打她?”纖嫋冷言看了看香玉,“你說,在我這裏如何?”


    纖嫋的確沒有打過她,也沒有當著她的麵直接罵她,隻是時常對她冷言冷語,挑刺兒。香玉也知曉纖嫋討厭她,可是畢竟是自己的嫡姐,纖嫋雖然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若不是又完顏氏庇護,自己早就不知道被紮庫塔氏如何虐待。纖嫋隻是讓她幹活,平常也沒閑心搭理她。


    “嫡福晉……待奴才很好。”香玉小心翼翼地道。


    纖嫋自然不會理睬香玉,隻要香玉不去勾引弘晝,過些日子纖嫋對她態度就會緩和。她也不想打香玉,萬一弘晝當真想要納香玉為妾,她也不想得罪弘晝。不打香玉,可以體現她的賢德!想到這兒,纖嫋更加不會打她了。韞襲苑的人都知道纖嫋厭惡鄭香玉,也私底下欺負辱罵她。


    菀柳本來也動了點兒小心思,又看到香玉的遭遇,感覺挺同情的。她在承春樓多少年,看過多少男人。有的男人背著家裏的人跑出來,將錢砸光;有的男人仗著財大氣粗想出各種方法折磨裏麵的姑娘;有的男人十分深情可惜無法為心愛的姑娘贖身;有的男人才華橫溢飽讀詩書……她發現弘晝是多麽深情,也知道纖嫋在這裏是多麽滋潤。她羨慕這種富貴生活,但是又猜想很難吸引到他。


    除夕到了,纖嫋給孩子們換上新衣服,帶著他們進宮去赴宴。纖嫋本來想打扮得花枝招展,可惜今日不得不穿上定製的吉服。吉服褂,繡五爪金龍四團,前後正龍,兩肩行龍。頂鏤金三層,頂用紅寶石,飾東珠十,上銜紅寶石。朱緯。上周綴金孔雀五,飾東珠七,小珍珠三十九。後金孔雀一,垂珠三行二就。中間金銜青金石結一,飾東珠各三,末綴珊瑚。冠後護領垂金黃絛二,末亦綴珊瑚。青緞為帶。金約,鏤金雲九,飾東珠各一,間以青金石,紅片金裏。後係金銜青金石結,貫珠下垂,三行三就。中間金銜青金石結二、每具飾東珠珍珠各四,末綴珊瑚。耳飾左右各三,每具金雲銜珠各二。領約,鏤金為之,飾東珠七,間以珊瑚。兩端垂金黃絛二,中貫珊瑚,末綴珊瑚各二。采帨月白色,不繡花文,結佩惟宜。絛皆金黃色。朝裙片金緣,又加海龍緣,上用紅緞,下石青行龍妝緞,皆正幅,有襞積。杏雨冠頂等各飾東珠九,服與嫡福晉同。


    冠與服都定了,隻能在妝容和首飾上費心思了。纖嫋特意選了一隻血玉手鐲,血玉需要幾百年的時間才能形成,極為罕見。弘晝花了很多功夫才幫纖嫋找到血玉,纖嫋二話不說就讓人去做了手鐲。


    “你說是不是我流了血,你送我的玉簪也會變成血玉簪?”纖嫋問,“藍田日暖玉生煙,藍田血玉?”


    “心誠則靈,這可是我送給你的第一件禮物,如果你很愛我,說不定真的變成血玉了呢。”弘晝開玩笑道,“這麽久都沒有變,你是不是虛情假意?”


    “哪有!”纖嫋有些不樂意了。


    弘晝隻是笑著摸著她的臉,最後帶著她赴宴。弘晝和纖嫋坐在一個馬車上,杏雨和自己的丫鬟坐在後麵的馬車上,她望著深深的紫禁城,似乎在想什麽。等都到齊了,弘曆、鈕祜祿氏、瑣玥都上座,底下王公大臣以及嬪妃、公主、福晉、命婦都行禮。就坐了,先是一些吉祥話和閑話家常。弘晝坐在纖嫋左邊,弘晳在纖嫋右邊,再右邊就是烏蘭圖婭,杏雨在最後麵和諸位側福晉坐在一起。和弘晳坐在一起讓纖嫋很不自在,她想和烏蘭圖婭說幾句,順便炫耀一下手上的血玉手鐲。她像讓烏蘭圖婭坐過來,可是去說又要轉頭,看著弘晳又感覺很尷尬。孩子們在一旁有專門的嬤嬤看管著,現在纖嫋又感覺十分無趣。終於忍無可忍,還是虛榮心超過了尷尬,冷著臉對弘晳道:


    “理親王可否與科爾沁福晉換個位置?”


    “沒這規矩,一會兒敬酒的時候一眼就看出來了。”弘晳道。


    纖嫋沒有理睬他,很快開始用膳,場麵極其安靜。纖嫋感覺宮裏麵的宴會死氣沉沉,就悄悄對弘晝道:


    “過年就應該穿紅色,你看都穿石青色的吉服,好沉悶。”


    “食不言,寢不語。”弘晝小聲道,“如果都穿得花花綠綠,皇上、皇後和皇太後又該如何裝扮?素了就是連我們都不如,他們臉麵何在?豔了就成了我們諂媚,故意稱托他們。”


    “明明就是過年,這麽沉悶。更何況,明日就是乾隆元年了啊!”纖嫋道,“先帝因為政務繁忙這種宴會草草了事能理解,皇上剛登機就辦這麽無聊的宴會,還不如不來呢!”


    此時弘曆已經注意到這邊,弘晝轉過頭沒有注意到,纖嫋歪著腦袋對弘晝說,弘晝的頭恰好擋住弘曆。弘曆觀察了很久,看見別人都安靜地埋頭用膳,就他們兩個在交頭接耳。


    “你跟皇上提個建議,明日就穿我們自己的衣服吧。”纖嫋撅著小嘴,“這身衣服端莊是端莊,高貴是高貴,也不難看,但是我自己的衣服更好看不是?有些我還沒穿過呢!”


    “好了,別說了。”弘晝小聲道。


    “你說這都過年了,我是不是要迴去看看我額涅?我都想她了!”纖嫋拉著弘晝的手晃著,“這樣,我們初二初三的時候迴去?”


    “省親的事情我們迴家再說好嗎?”弘晝已經發現許多人注視這他們,“我們說話太大聲了。”


    “你不想過去我自己去,我要給額涅帶些好東西。”纖嫋看了看手上的血玉手鐲,“要不我把這手鐲送給額涅?”


    弘晳給弘晝使了一個眼神,弘晝連忙轉過頭,發現弘曆正看著自己,纖嫋此時也發現幾乎所有人將目光投了過來。一抬頭,看見弘曆威嚴的目光。弘晝拉著纖嫋就要請罪,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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