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纖嫋被弘晝打了一巴掌之後,就一直鬱鬱寡歡,一天天消瘦下去。琅玕和玲瓏急了,變著法子哄主子開心,可是纖嫋偏偏不動容。弘晝在前朝指點江山,而她卻在韞襲苑裏默默哭泣。她想不通為什麽弘晝會打她,為什麽會兇她,她想不明白。她將自己鎖在韞襲苑,一鎖,不知道是多少個日夜。


    “主子,該用膳了。”琅玕十分擔憂,“就算您不顧自己,您肚子裏麵還有孩子啊!”


    “他都不在意,我在意什麽?”纖嫋癡癡地看著鏡子,“他又好久沒有迴來了。”


    “王爺隻是太忙了,您不必放在心上,說不定沒多久王爺就忘了呢?”玲瓏道。


    “怎麽可能?你們都出去,別煩我。”纖嫋道。


    琅玕和玲瓏知道纖嫋的脾氣,隻好乖乖出去。雪瓔有些擔心了,也悄悄來到韞襲苑。


    “主子,您為難自己,何苦為難肚子裏麵的孩子呢?說什麽也不要跟孩子過不去。”雪瓔輕聲道。


    “你來幹什麽?我不是說過不準任何人來嗎?”纖嫋仍然很不高興。


    “您這是與自己置氣,不管發生了什麽,都不要自己氣自己。”雪瓔柔聲道,“主子,方便與我講講發生了什麽事嗎?”


    纖嫋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了雪瓔。


    “王爺與寶親王在討論政事,他們廢寢忘食,不想耽擱一點兒時間。您這一過去或許打斷了王爺的思路,王爺自然很不高興。或許王爺隻是一時失手,他可能現在都愧疚想要來道歉,隻是抽不開身來。王爺怎麽會不在意您肚子裏麵的孩子呢?可能苗疆戰事吃緊,王爺也是為國家著想,這是大愛;王爺若是為了您而將朝廷的事情置之度外,那就是小愛了。一個隻貪戀兒女情長的人,不值得您擁有。您需要一個擁有大愛,為國效力的夫君。”雪瓔道。


    “可是我不高興,你看怎麽辦?”纖嫋問,“王爺不迴來就算了,我進宮頭一次遇見他,我做了好久的護膝他連看都沒有看一眼,他還打我!以前沒有人可以打我!認識他六年,他打了我兩次!第一次就不說了,那是選秀的時候他捉弄陷害我,可是這一次呢?我做錯什麽了!我隻是擔心他,我給他報喜,他竟然衝我發脾氣!雪瓔,他以前也是這麽討厭嗎?”


    “王爺平常對誰都可以發脾氣,那時候您還沒有出現,若是那天他心情不好,總會有理由懲罰對方。您看楚桂兒在王爺身邊那麽久了,其實他也經常受罰,可是王爺不準別人罰他啊!您看楚桂兒不是也‘樂在其中’嗎?楚桂兒以前經常被王爺捉弄欺負,您看他們主仆二人,平常關係不也是挺好嗎?楚桂兒對王爺可有一句怨言?”雪瓔笑了,“主子,您這是鬧小孩子脾氣,王爺怎麽會舍得打您呢?有時候王爺心情不好,臉色比鍋底都黑,一進韞襲苑就喜笑顏開,以前您可有見過他衝您發脾氣?他若是有什麽不順心的,早就宣泄到楚桂兒身上了,總是將最好的一麵留給您。您也體諒一下王爺,畢竟這一次王爺難道認真辦事,以前他可沒有那麽專注,讀書的時候,還往太傅的杯子裏麵撒尿呢!”


    “真的?”纖嫋也笑了,“快再給我講講他小時候的事情!”


    “王爺小時候的趣事多了去了!有一次下大雪,三阿哥和四阿哥都在讀書,結果咱王爺過去搶了他們的書。他們去追,王爺竟然一下子爬上樹,搖動樹枝,上麵的雪砸了下去,恰好將二位阿哥埋住。王爺那時候還很小,看見這樣的情景直笑,結果一不小心摔到雪堆裏麵,最後被三阿哥和四阿哥揍了一頓!”雪瓔迴憶道,“還有,有一次裕妃主子月經不調,我阿瑪給她開了藥,而那段時間王爺受了風寒,也要吃藥。可王爺怕苦,裕妃主子也無法奈何他,隻能給他灌藥。好不容易灌下去了,結果不小心吃錯藥了,王爺吃的是裕妃主子的藥。最後裕妃主子打算再次給他喂藥,王爺不樂意了,和裕妃主子吵了一架就跑出宮去,結果銀子花完了,最後餓得兩眼發昏,被路過的怡賢親王遇見才送迴來。”


    “王爺小時候這般頑皮嗎?”纖嫋來了興致,“你們都說他脾氣不好,他脾氣不好的時候是什麽樣的?”


    “反正他就是一整天都拉著臉,不進韞襲苑就絕對不會改變表情。但是自從您來了,他亂發脾氣的時候少多了。以前他一醒來就想著怎麽捉弄人,纖嫋他一醒來想著怎麽哄您開心呢!”雪瓔道。


    “真的?那好,給我把膳食端出來,一會兒我們去大柵欄逛逛!”纖嫋連忙從首飾盒裏麵拿出些簪子,然後在雪瓔頭上比了比:“這些賞你了,你戴上也好看些。你看看你都來多少年了,為了我硬是不願意伺候王爺就寢。你可有心儀之人?留在這裏也是耽誤年華,你若是有心儀之人,告訴我,我給你準備嫁妝!”


    “主子,奴才會一直留在王府。”雪瓔道,“奴才放不下王爺,也放不下您。”


    纖嫋用了膳,打扮了一下,就帶著雪瓔一個人去了大柵欄。本來纖嫋想要叫上琅玕和玲瓏,可是她們聽說纖嫋要去逛街馬上就不願意去了。京城的大柵欄,纖嫋好久沒有來了。她興致勃勃地買了好些首飾,也跑路邊攤買了吃的,最後又去買了一些衣服。這時候雪瓔終於明白為什麽琅玕和玲瓏不願意陪著纖嫋逛街了——雪瓔拿了好多東西,纖嫋一個人興致勃勃地走在前麵繼續買東西,然後頭也不迴地將買到的東西交給雪瓔。雪瓔剛將東西放在馬車上,之間纖嫋又來到一家古玩攤,拿了銀子就要買一個大花瓶,雪瓔連忙跑過去製止:


    “主子,馬車快要裝不下了。況且家裏麵的古玩多了去了,也不差這一個。”


    “也對。”纖嫋將一張十兩的銀票交給雪瓔,“你拿著,就當是你今日幫我拿東西的費用。琅玕和玲瓏真是的,讓她們來陪我逛街都不願意。”


    雪瓔心想,寧願不要這十兩銀票,也再也不陪纖嫋逛街了。


    “你有沒有想要的?光顧著給我自己買東西,把你給忘了。”纖嫋問,“珍惜這次機會,也就我和側福晉可以出王府!”


    “不用了,您賞賜的那些,奴才可以用好一陣子了!”雪瓔笑道,“主子,時間不早了,我們該迴去了。”


    “我們先去找個酒樓用膳吧!我聽說這附近有一家酒樓,那裏麵的烤鴨特別好吃!”纖嫋興奮地拉著雪瓔就走。


    今日心情不錯,纖嫋點了這家酒樓的招牌菜,就和雪瓔兩個人吃。吃著吃著,纖嫋發現客人越來越少,也感覺奇怪。此時雪瓔正看著纖嫋的後麵,纖嫋轉過身,竟然看到弘晳和弘晈兩個老熟人,看樣子是包場了。可是桌子上還有那麽多菜,纖嫋不是怕浪費,就是覺得還沒有吃夠,下一次不知道什麽時候可以再吃。皺皺眉,讓雪瓔去買單然後打包。


    “主子,打包就不必了吧,車子裏麵有那麽多東西。況且這麽多菜,這得打包多少啊?”雪瓔問。


    “打包就對了。”纖嫋拿了一個銀錠子給雪瓔,“去買單吧,剩下的你自己拿著,反正用的是王爺的錢。還有,再讓廚子做兩盤烤鴨!”


    弘晳本來隻是與弘晈小聚,卻不想纖嫋正在裏麵。弘晈也看到了纖嫋,然後馬上示意店小二將客人請走,自己拿出十兩銀票。


    雪瓔本不認識弘晳與弘晈,隻是見他們都有黃帶子,也不敢招惹,然後就去後廚找廚子做烤鴨。見雪瓔走開了,弘晳和弘晈來到纖嫋那一桌。纖嫋懶得看他們,繼續吃著烤鴨。


    “這和親王目前是皇上眼前的大紅人,怎麽福晉看起來黯然憂傷呢?”弘晈問。


    “我好得很,不勞您掛心了。”纖嫋冷冷道。


    “福晉這是翻臉不認人了?”弘晈問,“您就不怕和親王知道……”


    “你們沒有證據,憑什麽指認我?”纖嫋冷笑,“你們覺得他會信你們還是信我?”


    “那您就不怕這件事在民間傳得沸沸揚揚,最後傳到和親王耳中?社會輿論氛圍,怎麽都有影響力吧?”弘晈道,“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您自己琢磨琢磨,看看是不是這個道理。”


    “雪瓔,好了嗎?”纖嫋問裏麵。


    此時纖嫋已經心亂如麻,她真的擔心會被弘晝知道,但是她不想被利用。


    “快了!”雪瓔喊道。


    “別磨磨蹭蹭的,快點兒!”纖嫋有些急促了。


    “明日未時,我在這裏等你,我們好好談談。”弘晳道,“不知你敢不敢來。”


    “有什麽不敢的?”纖嫋問,“我來!”


    “隻準你一人前來。”弘晳道,“若非要帶人,隻能婢女一人。我想,你也不想讓這件事給第四個人知道吧?”


    “好,我答應你。”纖嫋道。


    迴去之後,纖嫋心亂如麻。她不想赴約,但是更怕他們把這件事傳出去。所幸自從她嫁人之後,娘家人就搬到了京城。纖嫋拿起紙筆,就給瑚成寫信。


    【兄長兄嫂安好乎?多年未見,思兄之切。然妹有一事相求於兄,望兄必助。兄長亦知和親王朝堂得寵,終日不得歸家。今日妹與丫鬟雪瓔於福鼎酒樓用膳,竟見理、寧二王,欲用我也,造謠要挾,令我於明日未時去往福鼎酒樓,隻許帶婢女一人。我欲帶雪瓔,然我二人手無縛雞之力,恐被要挾。況我身懷有孕,實屬不便。若兄於明日來王府,假扮車夫,與我一同赴約,感激不盡。念兄妹之情,懇請兄必來也!】


    纖嫋寫好日期,連忙讓太監送去給瑚成。瑚成收到信之後,竟暴怒,馬上來到王府。見纖嫋憔悴不堪,更是怒火中燒:


    “你放心,我陪你去。他們若是敢要挾你,我定然將他們腿打斷!”


    “阿渾,王爺在宮中不得歸,我一人於府中,甚是寂寞。難得離府遊玩,竟被要挾!”纖嫋哭了,“還請您憐我,幫幫我!”


    “好,我答應你!”瑚成道,“我們一起過去,我就在外麵等你。”


    “阿渾,我好想你!”纖嫋抱住他繼續哭,“王爺不迴來,就我一人,無準許我也不得迴娘家,不知阿瑪額涅可好?”


    “阿瑪依然身體康健,額涅身體卻大不如前。自從你走後,額涅每日念著你的名字,想你。”瑚成歎氣,“蔦娘乖,不哭了。”


    “阿渾,你莫哄我,你再怎麽哄,也難消我心頭之痛!”纖嫋道,“我這裏還有一些好藥,您迴頭給額涅送去,可惜我不能迴去看看她!平日裏您與額涅對我最好,可惜我不能迴報你們!”


    “你平安就好,你已經做出了最大的犧牲,平日裏和親王對你可好?”瑚成問。


    “王爺對我很好,阿渾不必擔心。阿渾可想看看您的伊納(滿語:外甥)和伊納薩爾幹子(滿語:外甥女)?”纖嫋問。


    “早就想見了!”瑚成笑道。


    纖嫋連忙叫來永璧和瑤莞,瑤莞已經在蹣跚學步了。第一次見到瑚成,永璧和瑤莞都很好奇。瑚成很高興,一下子抱起兩個孩子,一下子把兩個孩子都嚇哭了,瑚成隻好將他們放下,兩個孩子馬上要纖嫋抱。


    “乖,這是額涅的兄長,叫那克出(滿語:舅舅)。”纖嫋道。


    “我不叫,他欺負我們!”永璧道。


    “那克出騎馬射箭特別厲害,你們可以跟著那克出學。”纖嫋道,“乖,叫一聲那克出。”


    “那克出。”永璧輕輕叫了一聲。瑤莞還隻會叫阿瑪和額涅,硬是不知道怎麽把“那克出”這個音發出來。


    “真乖,你叫什麽名字啊?”瑚成來了興致。


    “我叫永璧,她是我妹妹瑤莞。”永璧不再害怕。


    舅甥相談甚歡,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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