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會城。


    趙太虛走出密室,臉上的神情恍惚,甚至帶著不解和疑惑。


    羅尋問道:“小友,可看到楚長青?”


    趙太虛茫然的搖頭,說道:“那是一片沙漠,沒有一絲靈氣,更沒有生命氣息,晚輩在周圍百裏之內尋找,根本不見半個人影?”


    羅尋一拍大腿,有些愧疚的說道:“他根本不在方圓百裏之內,三年前我們也是在西北六百裏才找到他啊。”


    “可你們為何不早說?莫不是不想給師尊構建傳送陣?若是不想,直說便是,那豈不是白白得了兩枚頂級丹藥?”趙太虛忽然說道。


    羅尋忽然冷色,厲聲道:“小友過了,你師尊崔師也不敢如此與我等說話,我們隻提供機會,能不能找到,那是你們的機緣,與我等何幹?”


    趙太虛一愣,拱手行禮。


    “是晚輩失禮了。”趙太虛謙遜的說道。


    羅尋等人嘴角牽扯,即便是尊師之徒,也不敢造次,這就是他們一直引以為傲的身份地位。


    眾人離開密室,他們自然不知道楚長青已經脫離束縛,更不知道趙太虛此行,不僅獲得了靈虛陣,也獲得了傳送陣。


    來到大殿,崔浩站立起來,迫切的看向眾人。


    “怎麽樣?可有收獲?”崔浩問道。


    羅尋唉聲歎氣道:“哎,實在抱歉,崔師的弟子,或許是機緣不夠,未能見到楚長青,那傳送陣恐怕,隻能後麵找機會再來布置了。”


    崔浩看向趙太虛,趙太虛點點頭。


    心領神會。


    崔浩也是一聲歎息,說道:“那就有勞各位了,老夫還是那句話,未來,若是有機會給老夫構建傳送陣,參與者,皆可得到幽冥丹,如此,那就先行告辭了。”


    “恭送崔師!”眾人齊聲說道。


    他們並不怕崔浩將楚長青的秘密透露出去,每個協會都有辛秘,他們手裏自然也掌握了不少別的協會的辛秘,隻不過,沒必要死磕。


    再說,到了他們這種層次,往往追求的隻是一種結果,而不是過程中的手段。


    迴到煉丹城,趙太虛將補天丹的配方給到崔浩。


    “還請崔來幫忙收集藥材。”


    “趙師放心,這些材料,在協會內部應該能找到,若是在某些世家手裏,老夫也有交換的條件。”


    “如此有勞了。”


    分道揚鑣,趙太虛迴到客棧。


    李驚天矗立在窗前,看著外麵的車水馬龍。


    “這個上午,我至少看到三起廝殺。”李驚天淡淡說道。


    “哦?看到了什麽?”趙太虛盤坐在房間內,手裏是鐵珠,他想在鐵珠上先驗證靈虛陣。


    “這個世界,並不平靜,有人為了利益而爭奪,有人為了權力而廝殺,也有人為了女人而拚命...”李驚天的語氣很淡,但聽得出來,話語中的感歎。


    “是啊,當你有實力的時候,你看到的便是風平浪靜,當你沒有實力的時候,你看到的便是雞飛狗跳,究其原由,那就是你站的位置,位置越高,越看不到紛爭,因為即便有紛爭,也被你扼殺了。”趙太虛抬起頭看著李驚天的背影。


    “我有一種感覺。”


    “什麽感覺?”


    “擎天聖宗,乃是一個四星宗門,也算是個有著古老傳承的道統,被你那麽輕易的毀滅,正如巨鹿宗一樣,它的背後是擎天聖宗,那擎天聖宗背後,難道就沒有更加強大神秘的道統?”李驚天轉過身來。


    “你說的是五星宗門?”趙太虛詫異的問道,他很詫異李驚天能有這樣的思維。


    “這個世界,到底是不是隻剩下五星宗門了?有沒有更強大的宗門?”


    “在我看來,應該是有的,五星宗門應該隻是目前我們能見到的龐大勢力,但一定有隱藏在深處更加詭異的宗門存在,隻不過我們的層次,根本接觸不到罷了。”


    “在落霞城,我認為李氏就是天花板,能達到九星聚氣境者,便是落霞城的巔峰人物,強如城主也隻是半步洗髓,後來去到飛鶴宗,我又發現,洗髓境隻是起步,強如大長老他們,已然是控術之境,那時,我認為眼界止步於二星宗門之內,或許煉神境就是我們的極限,直到宗門被毀滅,我們去了黑暗之城、去了齊天宗、南疆神庭等等,見識到了更強大的四星、五星宗門,知道了煉神境之上的歸一境,後來更是接觸到絕巔人物,現在又知道了歸一境之上的脫凡境,我們每一步都在前進,接觸的人也越來越強大。”李驚天盯著趙太虛說道。


    “所以,你有危機意識,你需要快速成長。”


    “是,我需要快速成長,我想看到更高的風景,當然前提是我能有那些實力,去到更高處。”


    “我已經很努力了。”趙太虛摸了摸鼻子。


    “但你還不夠,你的動作緩慢,跟不上我想進步的節奏。”李驚天頗有責怪的意思。


    “臥槽,說了那麽多,你居然在怪我?”趙太虛忍不住喝道。


    “沒有怪你的意思,隻是感歎,修行之路,一個人確實不可能走的太遠,我需要你幫助。”


    “我沒有幫你麽?”


    “你有,但還不夠。”


    “你到底想怎麽樣?”


    “趕快幫我恢複丹田,另外,我需要一把更為淩厲的武器,最好是名品級。”李驚天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道。


    “不是,你的要求看起來確實沒有問題,但,你有沒有想過,你能給我什麽?一味的索取,也不是長久之道。”


    “我為你開辟道路,去更高的山峰,而不僅僅隻是你的護道者,你的護道者已經夠多了,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


    趙太虛無言以對,李驚天真是什麽都說得出口,他憑什麽啊?開辟道路,又不是隻有他才可以,如果九妹培養起來,照樣可以,還有其他人。


    靈虛陣很複雜,要在鐵珠上銘紋,很是困難,相當於將一個十米大的陣法路徑,縮小到手指那麽大,那麽線路等於變得格外細,趙太虛的雕刻,僅僅隻是用匕首的尖,已經不足以銘刻那麽細的線路,因此,銘刻失敗了幾次之後,趙太虛便不得不換一種工具。


    針!


    細若發絲的針。


    魂力充沛,若是魂力不夠,趙太虛便吞噬攝魂丹補充,直到崔浩將補天丹所有材料都帶過來,趙太虛方才勉勉強強的在鐵珠上,銘刻出靈虛陣陣紋。


    這一天,房間內,眾人觀摩。


    崔浩緊緊盯著趙太虛,賀不凡釋放結界,阻擋外人窺探,賈有為、楊雲起、楊雨落三人請求觀摩,霍晨煙端坐一方,九妹矗立在身後,李驚天立於趙太虛身前。


    陣容很是強大。


    十大絕巔,來了四位,更有兩位尊師境。


    補天丹,本就逆天,乃是六品丹藥中,極為高深的丹藥,普通尊師境,恐怕很難成功煉製,當然崔浩或許能夠煉製,但材料太多,以他的魂力,未必能煉製八成藥力以上的丹藥。


    這隻是其一,耗費巨大魂力煉丹之外,還需要耗費魂力銘紋陣圖,這就意味著,煉製這種特殊六品丹藥,實際上需要雙術尊師境才能完成。


    丹藥有妖獸內丹提供靈力,自然也能為陣法提供能量,因此,這裏熔煉妖獸內丹,用到了兩枚六級妖獸內丹,而用到兩枚內丹,丹毒自然會增加。


    “隻要能煉製出超過八成藥力的丹藥,應該能幫你恢複丹田,不過我會盡可能達到更高程度。”


    “好!”李驚天淡淡迴應,他等待這一刻很久了,不激動是假的,但他能克製自己的情緒,盡可能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狀態。


    煉丹爐是係統贈予的,沒有問題。


    趙太虛深吸一口氣,調整好情緒,開始煆燒丹爐,隨即有條不紊的投入藥材。


    這一次,他把握很精準,所有藥材的重量,都仔細檢驗,防止發生意外,畢竟補天丹的藥材,極為珍貴,材料價值,恐怕不會低於一億靈石。


    眾人目不轉睛的盯著趙太虛,看別人煉丹,感覺很是輕鬆簡單,事實上,煉丹若是不慎,或者走神,發生炸爐,那也是極為危險的,六品丹藥若是爆炸,賀不凡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崔浩在觀摩,他感覺到趙太虛身上的道韻,這是煉丹師才能感應到的道韻,能增加他們對煉丹術的理解。


    楊氏兄弟自然也感受到這種道韻,他們二人雖然貴為絕巔,但同樣有著非比尋常的煉丹術,隻不過他們並沒有加入煉丹協會,雖然沒有達到尊師之境,但也相差無幾,也算是頂尖大宗師級別。


    丹藥在煉製,趙太虛不疾不徐,耗時整整一天,一枚晶瑩剔透的丹藥出現在眾人麵前,但此刻並沒有結束。


    趙太虛以魂力控製“針尖”,在丹藥上刻錄靈虛陣陣圖,速度並不快,似乎更加緩慢,每一針下去,都顯得格外謹慎小心,一旦出現絲毫差錯,不僅陣紋報廢,丹藥也會報廢。


    這個過程,其實在削弱丹藥的藥力,因為銘紋會抹除丹藥的光滑表麵,令其出現凹凸不平的紋路。


    隨著陣紋的增加,丹藥的藥力也在下降,從剔透的丹藥,漸漸變成乳白色。


    看起來,兩者同時作用在一個物體上,也是此消彼長的趨勢,這個世界,或許也遵循著能量平衡的道理。


    趙太虛的額頭出現密密麻麻的細汗。


    眾人更是為趙太虛捏了一把汗。


    又過一天,當趙太虛將靈虛陣全部銘刻到丹藥上時,那第二枚內丹的能量,直接流入丹藥之中,令整顆丹藥爆發出一陣強烈的光芒。


    此刻,風雲匯聚,黑雲壓城,似天道之劫,需抹除這種逆天之物。


    賀不凡吼道:“不好,雷劫!”


    眾人驚悚,雷劫可不是那麽容易承受的,即便尊者賀不凡在渡劫之時,也是用了各種材料,此刻,他們並沒有準備好迎接雷劫的材料。


    “藥力正盛,生死之瞬,驚天,你隻能自己扛。”趙太虛虛弱的說道,丹藥懸停在空中,趙太虛已然精疲力竭,重重的躺在地板上,陷入昏睡狀態。


    賀不凡立馬抓住趙太虛,狂奔而出。


    “所有人,撤!”賀不凡吼道。


    整個客棧,無數人飛掠而去,無數人出現在天空,抬頭仰望著那黑沉沉的劫雲。


    司徒望自然在其中,顫抖的說道:“難道這世界,還能出現第二枚完美丹?”


    此刻,隻有李驚天一個人站在懸停的丹藥麵前。


    雙手緊緊握拳:“大不了,一死!”


    沒有任何猶豫,李驚天抓住丹藥,直接塞進嘴裏。


    丹藥入體,化作磅礴能量,一道陣法瞬間出現在破碎的丹田處。


    也在此刻,那劫雲之中,出現無數銀龍,從九天之上傾瀉而下,直接衝破客棧閣樓,撞擊在李驚天身上。


    強烈的光芒讓人根本無法看清那裏,即便是賀不凡也看不真切,光芒刺眼,讓所有人都不得不暫避鋒芒。


    李驚天背脊挺拔,雷劫落下的瞬間,他感覺到麻痹,但丹田爆發出來的陣法,卻瘋狂吸收這股雷電之力,於虛無中激活補天丹,繼而重塑丹田,也在此刻,大部分雷電之力衝進丹田,少部分雷電則流向全身。


    李驚天感覺全身被燒焦,他幾乎聞到了一股烤肉的味道。


    雷劫不是一閃而逝,卻是連貫性的傾瀉下來,雷電不僅僅在幫助李驚天重塑丹田,似乎也在改變李驚天的體質。


    許久之後,一道黑色身影矗立在破碎的客棧內,眾人望去,像是一座雕塑,全身黝黑,一動不動。


    “有生命氣息。”賀不凡感應到了微弱的生命氣息。


    而且那氣息似乎在瘋狂增長。


    “補天靈虛陣,名不虛傳,趙師煉製的這種特殊丹藥,打破了煉丹界的極限,恐怕境界還得再升一境了。”崔浩驚歎道。


    “尊師之上,豈不是...聖境?難道小友已然臨聖?”楊雲起不可思議的說道。


    “應該有這個實力,聖師之境,即便是翻閱千古名錄,也隻有寥寥數人而已,趙師隻怕已經觸摸到了聖師之境。”崔浩感歎道。


    “據說,聖境出,天下亂,這恐怕不是好兆頭。”楊雨落說道。


    這個傳聞,其實是有根據的,翻閱古籍,都能看到,無論是協會中的人聖師出世,還是修煉界的聖者出世,都引起過天下大變。


    有的災變,會導致整個修煉界陷入無盡混亂之中,原因是,聖境奪靈,天地間衍生的靈氣,會被奪走,那麽所剩無幾的靈氣資源,就會成為各大道統爭搶的目標,當然,靈氣是無所不在的,想要爭奪,便會用到各種陣法,比如聚靈陣之類的,於是靈氣會被聚集,比如近道聖宗布置了一個超級聚靈陣,那麽在近道聖城附近,別的宗門就不可能再獲得靈氣資源,他們能做的,就隻有兩點,第一加入近道聖宗,第二推翻近道聖宗,往往每個道統得以延續,並非加入,而是推翻。


    這就演變成整個修煉界的“叢林法則”,優勝劣汰,適者生存。


    宗門之戰便會開啟,人越少,那麽有限的資源,自然分配的越多。


    眾人看向昏睡的趙太虛,有幾分期待,也有幾分迷茫,和平的時代,似乎快要結束,他們期待新時代的降臨,卻又想要享受和平,畢竟,真的亂世降臨,絕巔人物,也未必能安生,那些隱世不出古老道統,會紛紛浮出水麵,那些邪惡教派,更會在亂世之中添油加火。


    “各位,若他真的踏入那一步,恐怕的早做打算了。”賀不凡忽然說道。


    “老夫倒是想跟隨小友,但南疆神庭太過龐大,老夫也無法左右全局,其下各大宗門無數,隻怕先亂的便是神庭內部,老夫隻能先迴去穩定局麵。”賈有為說道。


    “我們兩兄弟不問世事很多年了,若是他不嫌棄,倒是可以跟隨,隻不過,未來的史料,恐怕對於亂世的紛說,我二人名聲會遺臭萬年了。”


    “嗬嗬,少給你們臉上貼金,史料記載也隻會記載趙太虛成聖奪靈,引天下大亂,生靈塗炭,乃聖人不仁,你們這些角色,隻怕都懶得記錄。”賀不凡笑道。


    二人哈哈一笑,不再多言,和平時代已經很久很久了,若無亂世,這個世界會一直崩潰。


    曾經,九星宗門林立,高手如雲,現在居然隻是五星宗門獨占鼇頭,那些璀璨,在毫無壓力的時代中,黯然失色,歸於沉寂。


    少了銳意進取,自然不負光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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