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菱在景元欲言又止別有深意的眼神中宿在了神策府的客房中,睡了安穩的一覺。


    她不知道景元會有什麽想法,但對於兩人關係的轉變,她對景元莫名有了極大的責任感。


    宇宙雖大,但她不再能隨時去往任何地方了,她有了牽絆。


    她必須守護好這隻表麵陽光開朗,實則易碎的好脾氣可憐貓貓。


    在她一無所知的過去,景元是她舊日時光中的白月光,隻是她那時並不明白這一詞的含義。


    在神策府與景元隔了兩個牆頭的房間內,她突然迴想起了開拓者幾人曾落入的黑洞,與他們迴來時嘴裏奇怪的言語。


    如果那時她猜到了三四分的話,現在基本知道了七八分了。


    但在所有結局都指向悲劇的時候,她仍然會堅定地選擇景元,並毅然決定在很久的以後獨自麵對孤獨。


    因為,到那時一切都已經不是悲劇了。


    她曾經最注重的便是結果,但她現在更看重過程。即使終點是懸崖,也不放棄觀賞沿途盛開的花。


    這是景元曾經就教給她的道理,不要想還沒發生的事,也不要因為會失去就舍棄擁有的權利,最起碼他們都不會後悔。


    晨間空氣最清新的時候,景元難得十分精神地領著彥卿和一眾雲騎晨練。


    彥卿看出,將軍和萱菱姐姐一定是和好了。


    萱菱到時,雲騎已經散去,各司其職。


    “阿菱你來了。”景元笑意吟吟地迎上去與她並肩而行。


    彥卿也停下訓練的腳步跑上來。


    萱菱一見到彥卿這滿眼的真誠與熱心,就覺得有些愧疚,她摸摸彥卿的腦袋,說道:“抱歉彥卿,上一場比賽沒去看。”


    彥卿的上一場比賽還是在邊擔心他們邊對陣對手中勝出的。不過他也是白擔心,而且那場勝利也是輕而易舉。


    彥卿當然沒想過萱菱會那麽一副好說話的模樣向他道歉,想起她的身份……真有些折煞他了。


    他想連忙擺手說沒事,但話到了嘴邊又變成了委屈巴巴的模樣,“彥卿沒關係的。隻要萱菱姐姐能和將軍和好,彥卿就很開心了。”


    “……”萱菱瞳孔地震。“這麽可憐?”


    這茶言茶語,真不愧是景元教出來的。


    她算是徹底被這對師徒拿捏住了。


    萱菱歎口氣責怪地看向景元,景元卻隻深深地望著她,目光溺著如水似的溫柔,仿佛全宇宙最有耐心的貓。


    彥卿看見了景元的笑容,才算放下心來,看來是真的和好了。


    但,又似乎不止是和好那麽簡單。


    將軍看萱菱姐姐的目光與笑容,比以往更肆無忌憚了很多,明目張膽到旁若無人的地步。


    是那種就連他這麽個小孩子看了都覺得不能直視的地步。


    更別提萱菱了,她時刻都能感覺到景元的金瞳總是追隨著她,視線灼熱。她迴過頭時,卻見他既坦然又無辜。


    難道,真的如小說中描述的那種情節?將軍和萱菱姐姐……


    彥卿的內心瞬間激動起來,但也不知道自己激動個什麽勁,心跳加速,目光閃躲,麵紅耳赤地找借口跑走了。


    “那彥卿,再去練一會!”


    “哎——”萱菱驚訝於彥卿什麽時候學會了這麽快閃不見,甚至快出了殘影。


    現在的孩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彥卿怎麽了?”萱菱懵逼地看向景元。


    景元用意味深長的目光看著萱菱,不自覺撫弄著她的發絲,沒頭沒尾地感慨,“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思想複雜。”


    啊?


    萱菱的腦袋更是打了個大大的問號。


    她又落後了?


    景元的身軀很快覆蓋住她的視線,像隻沒有骨頭的大貓軟軟地賴著她,可憐巴巴地說,“沒什麽。我頭有點疼,阿菱,讓我靠靠。”


    萱菱順勢坐下,輕輕拍了拍景元的手臂,“好吧,歇息一下該去工作了。”


    “嗯。”


    景元貪婪地吮吸著她身上的甘鬆清香,這樣的香氣幾百年來日夜縈繞在他的夢中,直至哪怕她靠近一步他就能立刻發現。


    直到此刻,他的內心還是酸澀難解。原來希望成真之後並不隻是完全的甜,還有難以化解的酸,與殘留的不可置信。


    甚至有些突然,還沒給他足夠去幻想夢想成真的時間,所以他到現在還隻能繃緊著神經。


    他從來沒有這樣放心地靠近她,放肆地貼緊她,撫摸她。


    就像很久之前,他就時常在想,她愛上一個人會是怎麽的呢?原來就是這般被她全心全意信任著。


    她活了那麽久的時間,經曆過很多事,曾有無數人想要她的性命。


    所以,她一定沒有像現在這樣將自己交在別人手中,這樣如同示弱般的行為。


    ——她對景元的信任,已經超過了景元對她的愛。


    他滿腔的愛,換的是她賭進一切地靠近。


    太陽冉冉升起,新的一天開始了。羅浮的各個街道也恢複了往日的運作。


    星槎海某寂靜的亭子裏,藍白發色的年輕男子與矮小的老頭正在悠閑地下棋。


    “承讓。”


    希言勾了勾唇,用詞雖謙虛,攻擊力卻強勢到沒邊。


    懷炎搖搖頭,不愧是殿下帶出來的人,一樣不是個好相處好說話的人。


    兩人今天聚集到此,希言也沒去演武儀典現場視察工作,就是在這裏借用下棋委婉地“誇讚”對方的好計謀與膽大包天。


    畢竟他們的好計謀是用在一個不得了的人身上。


    “咻——”一聲,一顆火紅的瓊實鳥果實以極快地速度朝希言飛過去,被他反應及時地接住了。


    棋桌前的兩人立即抬首,才說罷便來了。


    萱菱站在長廊邊,表情略帶一絲嘲諷,“還想做深藏功與名的幕後主使,算計我?你們還嫩得很。”


    對於感情,她的確是遲鈍。但其他地方,她當然敏銳,她早就感覺到這兩人的不對了。


    隻是,她從未想過去防範,隻是想著順其自然,說不定能找到答案。


    但這也不能作為他們如此放肆的借口。


    “然後呢?那你殺了我吧。”希言嗤笑一聲,不以為意道。


    他是在忍著心痛幫她,當然他沒想過要什麽迴報,已經夠了,他願意看到她開心。


    懷炎一直覺得希言此人一定非凡,此時一看,果真如此……


    “打擾幾位了,難得相聚,可別吵架啊。”景元緩步走了出來,臉上帶著遊刃有餘的笑容。


    看到景元出現,懷炎算是什麽都明白了。


    “哈哈哈!希言先生,和這兩人作對,算是我們倒黴嘍。”懷炎反而笑道。


    對於萱菱和景元這樣的人,不存在從頭到尾被人推著走,被蒙在鼓裏的現象,也不存在權衡利弊之後的被迫選擇。論起心機謀劃又有多少人能勝過帶兵多年熟讀謀略計策的他們呢?


    因為,情啊愛啊終究是不能算計的,謀算再多,最後也可能竹籃打水一場空。


    對於他們來說,相反隻是像普通男女一樣,等待,遲疑,退縮,最後才能等來攜手。


    “哼,散了散了,上班去景元。”既然景元這麽說,萱菱也懶得再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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