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演武儀典的接近,羅浮湧入的外星遊客越來越多,各大網站上關於將軍的紅顏知己萱菱被襲擊的消息也不脛而走,一時熱鬧了起來。


    與此同時,羅浮的持明龍師們依舊幾百年如一日地為持明無解的繁衍問題操心。


    鱗淵鏡中,潮聲如同不絕的綿密陰雨落下,還伴著時有時無的樂聲。


    這片波月古海依舊浩瀚,擁有無盡的神秘和魅力。陽光下,海水呈現出深邃的藍色,海浪在風的吹拂下,宛如持明一族的生命旋律,高低起伏,永不停歇。


    但這首旋律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低……


    即使與仙舟結盟,找到了庇護所,但自從幾千年前失去家園被迫遠徙後,也就意味著「不朽」的孑遺會在沉默無聲的時光中一步步走向衰落。


    “懷昭,你怎麽敢斷定希言先生說的都是真的?”


    一陣微風拂過,古海邊兩年輕男子的衣衫隨風翻飛,被稱為懷昭的尖耳年輕人衣著矜貴,風姿挺秀,岩岩若孤鬆之獨立。


    他迴眸輕輕笑了,用極其好聽的聲線說:“為什麽不敢呢?一個人習慣了幾千年萬人追捧,你覺得她會甘心放下一切名利嗎?除非……她身不由己。”


    另一名龍師沒及時迴答,似乎覺得有些道理,又在極力思考不對勁的地方。


    “那希言又有何理由說真話?”


    這其中的道理,隻讀過《仙舟通鑒》的人是不會知道的。


    如果把羅浮的曆史當做一個遊戲,那麽希言就是一個從未在主線中露過麵,隻在支線中出沒的角色。


    “我曾偶然得來一本書,《蒼鸞殿通錄》。”懷昭點到為止。


    “蒼鸞殿?那是——”


    “沒錯。”


    坐落在仙舟朱明的統帥舊府邸,不久前對外開放,迎接遊客。


    “希言先生的話和書中描述相似,他怨恨菱殿下的狠心丟棄,所以對她的事自然也沒有義務保密,甚至可能會主動扳倒她。”


    對麵那人點了點頭,“況且你我幾日前的試探也有了定論,那就繼續按計劃進行吧。”


    哪怕失敗,結局不過就是勒令強製褪麟轉生,在這過程中會發生什麽,也是他們說了算。


    他們都是這樣有恃無恐。


    懷昭勾起嘴角低聲一笑,笑意如同春風般細膩輕柔又悲憫,眼底卻如同翻湧著無止境的湖水,幽深莫測。


    用一個背棄盟誓的反叛者的罪名,來換一次與她見麵的機會,多麽值得,他這些同僚一定想象不到吧。


    這樣會連累多少人呢?


    神策府中——


    青鏃臨下班前又給萱菱泡了一杯熱茶端上去,最近有了萱菱的陪伴與監督,景元的工作完成得非常快速,她也不必再操心。


    萱菱迴到羅浮之前,青鏃常見景元站在窗邊發呆,嘴裏用遺憾地語氣低聲地念著詩句。


    青鏃知道景元的壓力,也心疼他的不易,但除了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她幫不了景元太多。


    相反倒是景元常會安慰她,一張一弛,文武之道。


    “謝謝你青鏃。”萱菱作為監工,主要工作是悠閑享樂,麵前的公文今天也隻不過是起到一個造型上的作用。


    “不客氣,殿下。您的手好點了嗎?”青鏃發現了她那高調的包紮,雖然不知道什麽時候冒出來的,分明被襲擊之後都沒有。


    萱菱看了看自己的手,不說她都差點忘了自己還“有傷在身”。


    “好多了。對了……現在持明族的龍師有哪些?溸湍?韶英?”


    青鏃頓了頓,沒想到她會問起持明的事,而且還是龍師。


    持明族的事這位殿下曾經在位時從不多過問,在她眼裏持明族的普通人與仙舟平民沒有任何區別,一律平等對待。


    倒是龍尊與她的關係會近一些,尤其是曾經的雨別和上一任丹楓。


    而對於龍師,青鏃都很難把菱姬與龍師聯係到一起,總感覺這兩方不會進入同一個畫風。


    所以青鏃有些驚奇,又汗顏,“殿下,現在早就不是溸湍那個年代了。”


    萱菱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如今龍師中年長一些的以濤然長老為首,年輕一些的以懷昭長老為首。”青鏃畢恭畢敬地介紹。


    迴羅浮後,濤然的名字她倒是在丹鼎司時聽過那麽一兩次,但懷昭還真沒聽過。


    “懷昭長老比我年長不了多少,為人低調謙和,但將持明內務處理得井井有條, 格外被器重。”青鏃的表情一臉公事公辦,讓人看不出她對這些龍師的真正態度。


    “好,下班吧。”萱菱的目光在青鏃身上停留了一會,然後微微一笑。


    青鏃走後,景元從公文中抬起腦袋,時不時偷瞄的餘光這會光明正大地看過來,萱菱一看就知道剛才他肯定都偷聽完了。


    “阿菱想了解如今的持明族現狀,為何不直接問我呢?”景元一臉求問的表情讓萱菱很是想笑。


    “那我現在問你,你覺得懷昭怎麽樣?”萱菱實在拿他沒辦法。


    景元原本等的就是她這句話,但此時卻故作沉思狀。


    “龍師懷昭在目前派係雜亂的持明中算是一股清流,他既不是保守派,也不是龍尊派。很少呈上來什麽折子,但,卻並不比其他龍師好對付。”


    不站隊卻受器重,聽起來都是好的形容詞卻也不好對付。


    懂了,都不是什麽好東西,硬要說的話,是比其他所有龍師段位更高的人。


    “問完了。你繼續工作吧。”萱菱聽完後打斷景元想要繼續和她閑聊的動作。


    “阿菱,你好無情。”景元又開始裝可憐。


    “快點,我先去金人巷等你,晚了我就迴去睡覺了。”萱菱偏迴頭去,在景元哀怨的目光中走得決絕。


    萱菱循著金人巷走進去,如果沒記錯的話,今天是三月七跟公司的斯科特在對決什麽的。


    她想著順道去瞅一眼,看看三月七有沒有用她的招數驚豔所有人。


    同功坊門前,路邊的數人中,萱菱猝不及防與一人對上了視線,隻可惜,她並不認識這人。


    不過看外貌,是一個俊美的持明族人。


    那人的目光深沉如水,看了她一會兒後,淡然地對她禮貌一笑。


    但萱菱並沒有迴以笑容,而是移開目光離開了。


    金人巷的涼亭邊上已經聚集了不少人,萱菱還沒上前卻已經從圍觀群眾臉上如調色盤一樣的表情和口中的言語中拚湊出來一半真相。


    再結合起已經趴在地上的斯科特和公司員工,以及三月和開拓者臉上一言難盡的表情讀懂了不少。


    萱菱退後兩步,想離這個“汙穢”之地遠一些,才剛退一步,便結結實實踩到一個人的腳。


    “嘶……”


    萱菱迴頭,粉毛狐狸不知何時站在了自己身後,雖然口中吃痛地輕哼了一聲,但麵色卻仍然舒緩地眯著眼。


    “幹嘛悄悄站在我身後?”


    萱菱將探究的目光投向椒丘,給斯科特下瀉藥的事情三月幹不出來,要麽是開拓者要麽就是椒丘,椒丘的概率更大。


    “我以為殿下很快就會發現我。”


    可以,但沒必要。又不是敵人和陌生人,靠近點倒也不是什麽罪過。


    椒丘的話音剛落,飛霄和貊澤又冒了出來。


    “晚上好啊殿下。”飛霄及時暫停奔跑的步伐,馬尾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


    “嗬嗬,都在啊。飛霄啊,你這幕僚可真是個人才。”萱菱故弄玄虛地說。


    飛霄有些心虛,看了看不遠處躺平的公司人,打著哈哈說:“哈哈,椒師傅這麽做一定有他的——”


    “——深意!”


    “——大病……”


    椒丘的耳朵耷拉下來,有些委屈,“我怎麽又被罵了?”


    “開玩笑的。”萱菱好笑說道,“該幹嘛幹嘛去吧。”


    “殿下夜跑有興趣嗎?”飛霄清脆的聲音響起,滿臉的活力。


    “不要,我一般隻走路,不跑。”萱菱仿佛被她的無限生命力給閃到了,語氣有氣無力的。


    飛霄別有深意一笑,“你可以連走都不用,我即使抱著你或背著你,速度也不會落下。”


    萱菱半闔的眸子一下睜開。


    這什麽操作?


    “……下次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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