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矢載著萱菱來到羅浮綏園,將她輕輕放在竹林邊上後,光矢化作點點光芒,漸漸消散。


    與此同時,她的身體也逐漸成為實體,輕輕踏入地麵。


    她的手中拿著那部手機,最終還是帶迴來了。


    她坐在長廊邊上,拿起手機開始平靜迴撥了一個電話。


    頁麵是跳動的小人,沒過兩秒就被接通——


    “——萱菱!!!”


    萱菱混沌的腦袋瞬間清醒,手機差點摔到地上,她好笑地迴了一句,“聽見了聽見了。”


    開拓者恨不得順著網線爬過去,在車廂急得打轉轉,“你沒事吧?手機剛才又忘在哪了?怎麽一直不迴消息。”


    她剛說完,手機又被搶了,“嗚嗚,我還以為你死……,呃,受傷了呢。”


    “……別以為我沒聽到,那點小蟲根本不足為懼。”萱菱哼了一聲。


    “那你怎麽不趕緊迴列車,也不報個信?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受傷了,又想隱瞞是吧?”三月七說得頭頭是道。


    “哎呀,都說了不會嘲笑你的,你已經很厲害了,比我厲害一百倍。”三月七自有自己的一套標準,根本不聽她講,就咬定她受傷的事實。


    “好吧,謝謝你的誇獎。但我沒什麽事,隻是去匹諾康尼的事情我暫且有點事要推遲了,不能和你們一道了。”萱菱輕輕一笑,嗓音溫柔綿軟。


    開拓者知道,每次聽到她這樣虛偽做作的態度,就是有什麽事要發生了。


    “你……還會去匹諾康尼嗎?”


    本來想問她是不是真的傷得很重,但她一向不會向別人暴露這些,而且真的受傷也沒人能幫得了她。


    “不知道,看情況吧。”


    萱菱知道,現在自己的狀態並不適合再接觸人類,接觸如今的宇宙。


    淡淡的幾個字傳入了電話對麵幾人的耳朵裏,不知為何,他們察覺到了一絲難以形容的悲傷,心緒瞬間都變得複雜起來。


    ……是發生了什麽嗎?


    沒人能過問她的事情。


    在這一刻,眾人都意識到一個從沒有想過的事實。


    萱菱這人在他們麵前時總是自信高傲,她想做的事情沒人能阻止,她會主動幫助列車,幫助他們每個人,了解他們,與她的交流似乎沒什麽隔閡。


    但此刻他們才發現,他們是那麽不理解她,不知道有關她的事,她的過去,就連想幫助她什麽,也幫不了。


    如果某一天,當她主動放棄了這些聯係,那麽沒有人能再拾起。


    所以隻能被動地接受著她的一切,在她消失不見之前做好準備。


    “好吧,尊重你的選擇。”開拓者也不以為意地笑笑,“但是如果能和你一起去匹諾康尼,一定很有趣。”


    “好。”


    掛掉電話的那一秒,開拓者察覺到,好像什麽東西在漸漸流失,漸漸越來越遠。


    開拓者的心情有些沉重。她不喜歡離別,但宇宙這麽大,也許有些人真的再也見不到。


    希望萱菱並不是出了什麽事,而是去哪個星球打怪升級去了,再見麵時又是一個嶄新的她,那多酷啊。


    夜晚的竹林中響起唿唿的風聲,萱菱靠在柱上閉眼欲睡,但突然想起來,還有一個人沒去告別。


    這個時間的他應該在神策府欣賞外麵的風景,又或是在打瞌睡。


    神策府的夜晚很是寧靜,萱菱的心也平靜下來。她現在的狀態,或許暫時都會毫無波瀾,如果現在也無法控製的話,那將會造成無法挽迴的後果。


    景元果然在看著外麵的風景,站在牆邊,於是萱菱便坐在了他的座位上。


    景元早就注意到了她,所以迴頭看見她時並不意外,隻笑著說:“邀請函與財物開支已準備妥當,你準備何時出發?”


    萱菱翻出毛筆正用心地塗塗畫畫,敷衍著迴答了一句,“不急。”


    景元不動聲色地靠近她,雖然還沒說多少話,但一向謹慎的景元已經發現了她的些許不同。


    她的雙眼不複往日的神采,無論是步伐,還是動作,都比往日緩慢了許多,平素的盛氣淩人現在也變作了淡然。


    但她很快就完成手中的作品,然後隨手扔在一邊。


    景元拿起來時瞳孔微縮,那是一張他的背影,剛才背對著她的背影,隻是簡單的墨水勾勒出的線條,墨色交織,畫麵生動,沒有一筆是多餘的。


    這種畫如今已經很少有人會畫,更沒人能想到她這樣的人居然會畫出這樣複古文藝的作品,沒人知道她那悠遠的風霜交集的過去。


    “這……是送給我的嗎?”景元眯著眼笑得很是開心。


    萱菱不在狀態的發呆,想搖頭,卻沒動,“想畫就隨便畫了。”


    “既然畫的是我,那就當是送給我的了。”景元沒被她的態度擊退,仍舊饒有興致地將目光停留在畫紙上麵。


    雖然並不是什麽畫紙,那是某本書上撕下來的白紙,背麵還幾行字,不過哪都那都不重要。


    萱菱一愣,抬頭看向景元。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要畫他,更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要畫。


    兩人沉默了一會,景元才又開口,“有心事?”


    景元自知她的心事不是自己能處理的,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覺間,也曾解決過她的疑惑。


    他有預感,這一次,或許沒那麽簡單。


    “我一直痛恨「毀滅」的行徑,但有時發現我也是這樣的行徑。”這也許是她這麽久以來第一次說那麽真心的話語。


    “沒什麽心事,不是什麽大事。隻是我想,我還是應該繼續沉睡下去,我的存在,對於如今的宇宙,並沒有什麽好的作用。”他們的目光頃刻相交,景元看清了她此刻的表情,是正如外貌的這個年紀少女的甜美笑容,眼眸如一汪沉寂的湖水。沒有暗淡,沒有絕望,隻有平靜。


    也對,這對她來說確實不是多大的事。


    “這次又是多久呢?”景元的嗓音有些沙啞,苦澀在胸腔蔓延。


    他已經預料到了不會是能讓他開心的事,卻還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


    “也許不會是七百年這麽短的時間了。”


    七百年對她來說確實很短。


    燈光下,景元垂著頭,兩人的影子交疊在一起,他自嘲一笑,“那這次,就由我來為殿下護法吧。”


    她仍舊是那個殿下,他們之間的這段時間就像沒有發生過,一切都已過去,卻沒有任何成果。


    他已經沒有年輕時聽到她已沉睡時那樣的難過了,如今,遺憾隻是他人生的常態。


    許多年前做不到的事,哪怕過了幾百年,還是做不到,做不到歇斯底裏,做不到阻止。就這般順其自然,無能為力。


    “你可以把我送到綏園,或是幽囚獄,七日內我不會受外界幹擾,七日後我將會陷入沉睡。拜托你了,景元。”萱菱並沒有什麽多餘的話,也許是忘了告別。


    她已經開始動用力量,身體一點一點地變得透明。


    她的身體散發的光亮映照在景元失落的眼神中,景元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麵。七百年前,是師傅鏡流為她護法,景元隨軍隊執行完任務迴來時,一切都已變了樣。


    最後呈現在他麵前的,是一個在空中漂浮著的冰雕,一隻並不大的鳥的冰雕,渾身晶瑩剔透,閃著微光。栩栩如生,就像,隨時會蘇醒飛起來一樣。


    但她不會,她再也不會蘇醒,她將意識沉入冰鳥中,不再聽世間的聲音。


    自她蘇醒開始,他就開始了無人能懂的憂愁,害怕她何日再次沉睡不再醒來,每次總擔憂著,今後,不必再擔憂了。


    景元將冰鳥放入懷中,輕輕在其身上落下一吻。


    除了他,再沒有人能靠近她。


    這一次,將是他離她最近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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