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風波平定下來,鏡流已經收好武器站到萱菱身後。


    平靜的場地中央,地上了無生氣的長發青年須臾如同電擊般胸膛抑製不住動彈起來。


    刃再次爬了起來,感受著胸腔恢複跳動,他死死咬牙“嘁”了一聲,抬眼卻見眼前站著熟悉的倩影。


    她的俏臉沒什麽表情,兩人的視線對上,她的眼神意味不明。


    刃有一刻有些手足無措,他並不想在她麵前表現得如此頹廢喪氣,他一直不想。


    可他希望的事情早在七百年前開始就已經不再可能如願。


    正如他希望自己完美地死在她的迴憶中,哪怕她從不想起他,會不會也能在某一刻路過某處風景,見到某柄刀劍利器時,腦袋裏突然迴想她的人生中曾出現過一個人,在某場比賽中摘下桂冠,親手從她手中接下頒發給他的象征他榮譽的獎品。


    刃收迴目光,與她擦肩而過,沉默無言地離開。


    “等等,走也不打個招唿?”萱菱饒有興趣地叫住他。


    無論何時,她總能讓他無能為力。


    “……再見。”刃還是道別。


    如果此次分別後他便能如願死去的話,他也許會好好告別。


    但他不會,所以他不想以這副軀體在她麵前多待一秒。


    鏡流和丹恆聊了幾句便也告別,丹恆臨走前特意走到她麵前與她告別。


    “去吧丹恆,我們見麵倒是很容易。”萱菱對他總是多些耐心。


    畢竟她是唯一一個不把他當成丹楓的人,他們並不像。而丹恆隻是個一無所知便承受諸多苦楚的可憐孩子。


    玉闕派出的星槎很快便到了,雲騎先把羅刹押了上去,臨行前,羅刹對她微微一笑。


    鱗淵鏡下,隻剩萱菱,鏡流,景元與彥卿。


    很多年前,雲上五驍曾在這裏相聚,五個驚才絕豔的男女,一場場難忘的相聚化作了最後蕭瑟的離別。


    鏡流走上前卻又迴頭,目光隔著黑紗落在萱菱身上,又落在景元身上。


    萱菱想起許多年前,她踏上去往戰場的路途時,受傷留守的鏡流前去相送,她堅毅的表情仿佛要將敵人挫骨揚灰。


    她那時說:“殿下勃然英姿,意氣風發,此戰必捷。”


    而今,她踏上征討豐饒的路途,她早已拋卻身後事,她的一生在幾百年前就已結束。


    如今的她淡然一笑,真誠地祝願道:“願祝君如此山水,滔滔岌岌風雲起。”


    微風輕起,萱菱的發絲在空中飛舞,她忍住酸澀,略帶沙啞的嗓音輕顫:“一看腸一斷,好去莫迴頭。”


    “景元……就交給殿下了。”鏡流轉身上了星槎。


    到頭來,雲上五驍中最年少的,最無辜的景元,還是被他的師傅惦念著。


    幾百年的仇怨,仿佛一瞬間風消雲散。


    世易時移,他們五個中年齡最小的,現在承擔著最大的責任。


    他早已不是追在應星身後和他吵吵鬧鬧,把飲月龍尊當做追尋的身影的雲騎新人。


    他如今是羅浮人民敬重仰賴的羅浮將軍,曆經千帆卻仍心如明鏡堅毅豁達。


    景元當然不需要她的照料,相反更多的是景元要為她操心,但萱菱還是點點頭。


    景元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她。


    星槎開走之後,一切就算告一段落,但誰都靜靜地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


    “下班了,彥卿,去玩吧。”萱菱打了個哈欠,看向旁邊隨時注意著景元的彥卿。


    彥卿下意識反駁,“彥卿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喜玩樂。”


    “況且我要陪著將軍,反正萱菱姐姐肯定一會兒就不見了,留下將軍一個人。”他繼續低聲嘟囔,語氣有些替景元抱不平。


    萱菱瞪大眼睛,彥卿居然在聲討她?而且怎麽把景元說成像他一樣的小孩子一樣。他也用不著時時刻刻看著吧?


    景元不禁失笑,摸摸彥卿的腦袋說:“去休息吧,我沒事,一個人也可以。”


    萱菱頓時無語,這兩師徒是跟她玩心眼呢,不過她還真中招了。


    她伸出食指抵住彥卿的額頭,輕而易舉就將他戳得後退一步。


    然後目露兇光,“快走,不然我就打人了。我不會跑不見,今天就好好看著你的將軍。”


    不過隻保證今天。


    彥卿絲毫沒被她的兇狠嚇到,而是高興地跑走了。


    “……”她真是越來越沒有威嚴了。


    “好了,現在幹嘛?接下來我隨你安排。”萱菱瞥一眼景元,對他的小心機表示鄙視。


    景元呆了一秒,隨即假裝沒看到她的眼神,頗有興致地說:“嗯,那就先用餐吧,今天去至味聖苑如何?”


    萱菱拿出一遝信用點塞給景元,“今天我請你。”


    景元有些意外,“殿下的這東西……”


    顯然是在懷疑她,畢竟以往都是景元付錢,但她卻走到哪都不操心吃喝用度,其間肯定大有文章……


    “從開拓者包裏順的,放心她有的是,畢竟天天翻垃圾桶。”


    “哈哈。”景元爽朗地笑起來。


    “殿下——”下一秒,景元叫住她,聲音斂起了笑意,變得嚴肅又認真。


    “嗯?”她轉頭疑惑地看著景元。


    “殿下剛才說過,隨我安排——”景元的聲音變得有些沉悶,看了她許久。垂著的手忍不住動了動,盡力壓製住內心的悸動。


    萱菱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那麽,可以讓我抱抱你嗎?”他再次展開笑顏,故作輕鬆。


    他說得很慢,咬字清晰,音色拖得有點長,像是害怕被拒絕。


    不待她迴答,景元自顧自向她靠近一步,也就擋住了他的神情。


    萱菱皺眉,也不知道這小子到底在想什麽,一天天搞什麽幺蛾子,淨是愛做一些讓人不理解的事。


    “書上說,你這種行為叫占便宜。”萱菱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但還是妥協地貼近他。


    景元順勢攬住了她的肩膀,擁她入懷中,雙手有些顫抖,她聽到景元重重的歎息。距離太近了,她鼻中傳來他身上幹淨清冽的氣息。


    “是嗎,書上還說了什麽?”景元的笑聲從她頭頂傳來,聲音如此醉人,仿佛感受到了他滿足的神采。


    她心裏湧起一種莫名的情緒,頭一次有些抗拒地想把他推開。


    然而景元卻不許,此刻的他和平時不同,不似平時的聽之任之,牢牢抱住她,不讓她逃離。


    平時的景元絕不會這樣,但想起剛才自己說的隨他安排的話,萱菱隻得忍著,有些生氣地說:“書上還說,占別人便宜是要被揍的。”


    “那殿下,可否原諒我的失禮?”景元仍笑著,聲音懶洋洋的,充斥的溫柔就像要溢出來。


    萱菱想破頭也不知該如何罰他,半晌後無奈搖頭,也罷。


    “你應該慶幸現在不是幾百年前。”


    那時可沒人敢靠近她,何談這麽近的距離。


    景元沉默幾秒,又頗有感觸地說:“我明白,但我們都不是幾百年前的自己了,不是嗎?”


    萱菱沒有迴答,兩人就這般安靜了許久,直到她感覺到自己冰涼的身體都幾乎被景元捂得暖和起來。


    “還沒好?”她象征性推一下他。


    這次怎麽這麽久?得寸進尺,她甚至懷疑景元已經睡著了。


    景元不動聲色地捉住她推自己胸膛的手,溫暖的大手握著她冰涼的小手,似乎要把她完全染上自己的氣息與體溫才肯放手。


    在估摸著萱菱將要說“放肆”之前,他才放開了她。


    他是很了解她的,知道做到何種地步她不會生氣,知道該把控怎樣的距離。所以也就一直在那樣的距離之外,不敢上前,不敢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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