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菱站在持明龍尊的雕像前,聽著鱗淵境的海水肆意翻騰著的聲音。


    四處是斷壁殘垣,唯有這片海,與持明龍宮,寂靜又沉默地屹立著。


    安靜地空氣中,萱菱身後悄然站了一人,青絲如瀑,身穿藍色長袍,衣襟拂地,衣身鑲嵌著精致的花紋,顯得尊貴不凡。


    “殿下。”


    青年人對她的稱唿生硬冷漠,像是十分不甘。


    萱菱轉身,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容,卻並不靠近他。兩人之間隔了約三米的距離。


    這一幕就像電影中的剪影,逐漸與許多年以前的某個場景重合。


    直到許多年後,萱菱才知道所謂的告別其實沒有她想的那麽簡單。


    因為,比起初見時,他們之間多了一段迴憶。


    “丹楓?有什麽話想與我說嗎?”


    “……沒有。”名為丹楓的男子固執地否認。


    要是真沒有,他的執念也不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讓我猜猜,你是不是想讓我問這幾百年發生了什麽?又或是問我是不是很失望?又或是……”萱菱揚眉給他一一例舉。


    “不是,都不是,我隻是……想看看你罷了。”丹楓皺著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來,嘴角緩緩上揚。


    她離開第一百個年頭,仙舟混亂,雲上五驍分崩離析,白珩死去。他開始恨,恨她的無情和冷漠。


    獨自待在幽囚獄時,他知道一切都不可挽迴。在幽暗的監獄裏,日夜不分,他才總算明白了她的決定。


    她的人生漫長得無邊際,若強行把她留下,最終也隻能讓她眼睜睜看著認識的人們一個個逝去。


    那是第一次,丹楓知道是他太自私了。


    可是,多年後,再次站到她麵前,再次見到她的笑容,丹楓什麽都說不出口,道歉,懺悔,都說不出口了。


    已經夠了……


    前塵往事成雲煙,他的存在如今也隻是史書上的罪人,也許這就是他最後的結局。


    “真沒什麽說的?景元那個大冤種可被你們害慘了,現在還替你們考慮呢,不過現在也沒你事了。”萱菱好笑地說道。


    丹楓仍然笑著,身上的光芒越來越微弱,“請殿下替我向他道歉,保重……”


    他身上的光芒消失了,但意誌仍在。萱菱對著空無一人的麵前說:“還不走嗎?”


    “嗯,還要等一人……”空中不知何處傳來聲音。


    等待的是丹恆吧。


    ——以後,這世間,便再沒有了丹楓此人。


    他這數百年的功勞與過錯,愛恨與經曆,冷漠與溫柔,都一同伴隨著舊日光影消散得不見蹤影。


    萱菱心情複雜地走出了鱗淵境,遇上了正在等待丹恆的白露和幾個侍從。


    “哎?這不是和將軍一起的那個姐姐嗎?你怎麽在這裏來啦?”白露麵露興奮之色。


    “其實我是和丹恆一道來的,隻是走快了點,我今天的任務是保護龍女大人。”萱菱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腦袋。


    白露疑惑,“鱗淵境那麽危險嗎?”


    正說完,丹恆和開拓者就到了。


    兩人在路口邊剛遇到了景元,現在又遇到了她,開拓者不由吐槽:“怎麽哪都有你?”


    萱菱假笑著攬過她的肩膀,勒住她的脖子,“怎麽說話的?我可是為白露小姐而來的。”


    “……”丹恆一見她出現,便知道此事不簡單。


    與白露同行的途中確實遇到了不少人的埋伏,隻不過白露和丹恆都以為是衝丹恆來的。


    打了一路,開拓者已經有些喘氣了,來的都不是什麽厲害角色,但是多,且都是她和丹恆解決的。


    “你不是來保護白露小姐的嗎?你倒是打啊。”開拓者想給她一球棒。


    萱菱牽起白露的小手走在前麵,露出討打的笑容,“我是專門打大家夥的,這些雜碎交給你們了。”


    丹恆倒是毫無怨言,即使是他一個人上,他也會盡力做好。


    身後白露的侍從露出犀利的眼神,身後赫然出現成群的魔陰士卒。


    “幾位一路上都沒出什麽事,倒是我的失職了。”侍從浣溪退後幾步。


    萱菱擋在白露身後,眉眼冷了幾分,“這不就來了嗎?”


    白露並不特別驚訝,隻有些失落地說:“是龍師們派你來摒除不合格的龍尊嗎?”


    浣溪冷哼一聲,“隻是妾身一人的想法罷了,和龍師並無關係。”


    所有敵人圍了上來,萱菱打了個清脆的響指,天空突然落下如劍般鋒利的冰刃,狠狠刺進這些刺客的身體中,霎時肢解各地,而後消失不見。


    侍從浣溪被這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的過程驚掉大牙。


    “媽媽,天上下刀子了。”開拓者傻笑道。


    丹恆歎了口氣,轉過身卻見景元站在少女身旁。


    “將軍……”


    開拓者一驚,“將軍是什麽時候來的?”


    萱菱一本正經地說:“他明明一直都跟著我們啊,你現在才發現?”


    “……你當我是傻子嗎?”


    “哈哈。”白露本來心情沉重,卻被兩人逗笑了。


    景元也笑了,趁機說:“如果白露小姐還擔心的話,神策府這廂可以安排住處。”


    白露搖頭拒絕,“有勞將軍費心了,我還想和丹恆繼續說會話。”


    於是兩人繼續往前行,開拓者和萱菱就與景元一同留在原地。


    身高優勢使開拓者可以輕而易舉就摟住萱菱的脖子,她湊過去說:“我們在羅浮的開拓任務基本完成了,下一個地方你還和我們去嗎?”


    她沒有刻意避開景元,所以景元明顯也聽到了,目光正看著她們。


    “看情況吧,你知道我一向是很不喜歡四處旅行的。”萱菱認真地說。


    開拓者抽了抽嘴角,一副“你在裝什麽”的表情。


    “那你走了,將軍怎麽辦?”


    萱菱疑惑地轉了轉眼珠,“什麽怎麽辦?我來之前景元不就那樣嗎?難道要讓我一直免費打工?”


    好不容易辭職了,可不能再幹這種艱辛的工作了,誰來都不好使。


    丹恆和白露很快迴來了,不過白露被丹鼎司的人帶走了。


    持明的長老們可能心懷鬼胎,但丹鼎司的人卻沒有輕視白露的行為,反而盡心培養,所以景元便沒再多管。


    自從丹恆封印了建木後,景元依照約定,也算趁機撤銷掉永久放逐丹恆的命令。


    如今景元邀請丹恆歸鄉,畢竟這裏是他的故土。從此待在羅浮的話他的未來與生活也都有保障。


    但丹恆拒絕了。


    “身為無名客,列車還在等著我。”


    開拓者也表示拒絕,“丹恆可是列車的不動產。”


    景元不禁失笑,“哈哈哈,我可沒有搶走丹恆的意思。”


    他複又沉默下來,不一會才輕歎一口氣,“哎,那還真是可惜啊。”


    萱菱瞥他一眼,一胳膊肘給他拐過去,不輕不重地捅在景元的腰上,打斷他的emo。


    “歎什麽氣,再歎就老了。”


    景元默默承受這一擊,又展開笑顏,“是是是,殿下英明。”


    “後會有期兩位,丹恆記得保持聯係哦,多給我發消息,雖然我可能不看……嘿嘿。”萱菱揚了揚手機示意丹恆,說到話末有些尷尬。


    丹恆默默歎息一聲,還是乖乖答道:“……好,我會的。”


    萱菱將景元拉走,還邊訓話,“事情解決了,迴去給我老實躺著。”


    景元笑得很是開懷,不住地點頭,“好好好~”


    開拓者有些想感慨,多麽老夫老妻的相處模式啊。


    但一看身旁是丹恆,便沒有說出聲來,怕丹恆說她亂磕cp。


    畢竟經過她這幾天收集的信息,加上一直以來的情報,以及她與三月七昨晚的複盤——萱菱貌似是以前仙舟的一個大人物,就連丹恆的前世是龍尊,和作為將軍的景元在她麵前都是得恭恭敬敬的。


    但為什麽現在不在那高位上了?難道貪太多被搞垮了?


    不無道理,不無道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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