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陽光下,楚紅玉一身校服,右手拿著一頂棒球帽,露出的眼睛蘊著的興奮。


    “你去哪兒了?手機沒帶身上麽?好端端幹嘛跑外麵來,你知不知道很危險!”


    李貌努力控製著說話語氣,可語調難免有些快,聲音也稍大。


    楚紅玉月牙般彎彎的眼睛瞬間凝固,眼神從高興到迷茫,最後化作深深的委屈。


    “我,我戴了口罩的……”她垂眸悶悶道,同時心裏慌慌的。


    一旁的張琳和張強二人見狀,都很識趣的默默走遠。


    李貌還想再說什麽,可意識到自己情緒的不對,咬著嘴唇硬生生忍下來了。


    一時兩人都沒說話,隻靜靜立在那兒。


    楚紅玉右手不停摩挲著頂黑色帽子,露出的桃花眼不時小心翼翼偷看他一眼。


    瞧見小貌額頭上的汗水,她很想幫他擦掉,可是又不敢。


    前幾天他們才討論過鬧矛盾這事,沒想到今天就碰上了。


    她有些慌張,生怕一個處理不好讓他們分道揚鑣。可又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從哪兒開始。


    強行鎮定下來,想著他當時說過,遇到這種情況一定要互相溝通,她便鼓起勇氣弱弱開口問道:“你生氣了?”


    李貌沒說話,直愣愣盯著她看。


    “對不起,我錯了……”


    她繼續低低道,就當這是默認生氣了。


    既然小貌承諾過自己生氣會無條件哄自己,那倒過來,他生氣了自己也該無條件哄他才對。


    隻是她沒什麽哄人的經驗,隻會說這麽一句。


    李貌還是沒作聲。


    “這是我剛才給你買的,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楚紅玉有些忐忑的把右手拿著的黑帽子遞過去。


    小貌上次給她買了防身噴霧,她老早就想著也迴件禮物了。這是她剛才出來專門挑的,原本滿心歡喜打算送給他,沒想到會是現在這種情況。


    李貌低頭瞅了眼,純黑色的棒球帽,調節帶上麵繡著個淺藍色的笑臉。


    大玉見他還是沒反應,抿抿嘴,有些失落,不甘心的又把帽子往前遞了遞。


    李貌這迴終於有了動作,伸手接過棒球帽,直接套到腦門上,不過還是沒說話。


    剛才在見到大玉的一瞬間,他先是慶幸,緊接著就是無盡的後怕。


    所以說話的時候語氣難免有些複雜,有驚喜,有責怪,但更多的是對自己無能為力和疏忽的發泄。


    情緒不穩的時候,隨口說出的一句話可能都會成為兩人之間不可愈合的傷口,所以從剛才開始他就沒再敢說話。


    如今,看著麵前小心翼翼的少女,李貌心裏更不是滋味。


    大玉壓根什麽都不知道,出來吃飯是她的自由,更何況是出來幫自己買禮物,她自然沒做錯什麽。


    而自己什麽都知道,應該在早上請假前將一切都交代好,應該時刻保持警惕,可偏偏疏忽了學校附近可能出現的狀況。


    有過錯的他無能狂怒,沒過錯的她卻在慌張又笨拙地用自己的方法哄他。


    楚紅玉見李貌戴上了自己買的帽子,眼中閃過一絲高興。


    緊接著她又從校服口袋裏摸出一疊折的整整齊齊的衛生紙,慢吞吞抽出幾張遞過去,道:“擦汗。”


    李貌嗓子堵的難受,伸手接過,胡亂擦了擦額頭的汗珠。


    楚紅玉見沒擦幹淨,又抽出幾張紙遞過去,同時低低道:“擦過的給我。”


    她接過紙團,環顧一圈沒找著垃圾桶,遂把它放進另一邊的校服口袋。


    然後垂著小腦袋,像個做錯事的孩子,還是不敢看他,靜靜等他擦好後又接過另一塊紙巾揉成團塞進口袋。


    “對,對不起……”


    李貌終於忍不住出聲,可這三個字卻像是從嗓子裏擠出來的,啞的厲害。


    楚紅玉輕輕搖頭,沒有說話。


    她有些奇怪,小貌不是氣自己做錯了事麽,怎麽又反過來跟自己道歉?


    太陽不知不覺已經高高掛在頭頂正上方,來校外吃午飯的學生大多都返迴了學校,不時有幾個行色匆匆的路人和他們擦身而過。


    “咕嚕嚕~”


    肚子忽地叫了一聲,楚紅玉連忙捂住,有些尷尬的瞅了眼李貌,鵝蛋臉上很快暈上一片紅霞,在陽光照耀下更顯明媚。


    “還沒吃飯?”李貌再次開口,聲音還是啞啞的,但比剛才好很多。


    楚紅玉搖了搖頭。


    李貌深唿口氣,叫過那邊的張琳和張強,找了家小餐館,安安靜靜吃了頓飯。四人之間沒了往日的說說笑笑,好像每個人都有心事。


    宿舍大門前。


    李貌舔了舔嘴唇,有很多話想說,最後全化作了一句:“再見。”


    “嗯,下午再見。”


    大玉小幅度擺了擺手,也是欲言又止。


    她不喜歡“再見”這兩個字,弄的就好像他們要永不相見了一樣,所以她故意在前麵加了具體的時間。


    待迴了宿舍,她連兜裏的紙團都沒扔,第一件事就是爬到床上,拿出藏在枕頭套裏的手機。


    一打開,全是李貌的未接電話。


    楚紅玉抿抿嘴,很直截了當的感受到了小貌當時有多擔心,多著急。


    怪不得會生氣,她心裏想著,然後開始數一共有多少個未接電話。


    好一會才數好,64個。


    她仰躺在床上,手握著手機搭在心髒上方,這就是吵架麽,好難受啊。


    那邊,李貌迴宿舍鞋都沒脫,直接躺床上,也睡不著,就直直睜著個大眼睛看著房頂。


    剛剛發生的一切,好像是一場夢。


    得知大玉出去的擔心、焦急和恐懼,沒找到人的絕望,紅玉突然出現的驚喜、慶幸和後怕。


    短短時間,心情可謂是大起大落。


    沒出什麽意外,這是最好的結果,但經曆了剛才的事,有很多經驗教訓可以吸取。


    比如一定要讓大玉隨身帶著手機,以防關鍵時刻聯係不上。


    自己也得隨身帶著武器,像今天這種情況,要是真發生意外,就算找到大玉他們,自己估計也隻有送死的份。


    千萬不能再有任何疏忽了!


    早上請完假,他慣性思維以為楚紅玉他們會在食堂吃午飯,也就沒特意叮囑,沒想到差點因此釀成大禍。


    自己要是細心點,壓根不會有這些狗屁倒灶的事。


    至於大玉……


    他確實生氣,不過是生自己的氣罷了,而且,這事他不知道該怎麽跟大玉開口。


    以擔心她遇到危險為借口,讓她隨身帶著手機,去哪兒必須跟自己報備,讓自己跟著,這聽著就很容易被當作控製欲太強的變態好不好。


    他扭頭瞅了眼躺在一旁的棒球帽,深深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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