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的日子總是過得十分快,一轉眼距離1996年隻剩下一周時間了。


    隆冬的省城雖然已經到了一年當中最冷的時候,但是嚴寒的天氣絲毫擋不住節日的喜慶氣氛。


    最直接的證據是六分廠這個居於城市的荒漠,破天荒的在廠門上懸掛了四個大紅的燈籠上麵寫著“歡度元旦。”


    工人們一如既往地上班、下班,似乎即將到來的節日與這裏毫不相幹,但如果你留心觀察還是可以看出些不同。


    沈卿塵這些天除了上夜班就是和宿舍幾個好友廝混在一起,無他元旦後多傑達瓦就要離開省城迴到闊別已久的家鄉。


    也許是95年的最後一個周末了,大家表麵上和平時都差不多,心裏不免掛念起各自的家人。


    沈卿塵想利用周末迴一趟家,一方麵看看二老,一方麵了解一下哥哥、姐姐的近況。


    “卿塵你今天準備怎麽過?”問話的是任洪波。


    沈卿塵正在低頭刷皮鞋:“我想迴一趟家。”


    “迴家哪天不行,今天是平安夜。”


    “是嗎?”


    見沈卿塵不為所動,任洪波索性跳下床:“卿塵晚上我有一個酒局要不要一起去?”


    “沒興趣,再說我也不認識。”


    “都是咱們廠的,我師父還有車間一幫老師傅。”


    “你自己去吧,你們車工的人我也不熟。”


    “走吧一迴生二迴熟,幾杯酒下肚就是朋友了。”


    “洪波喝爛酒的事就別拉卿塵了,你應該多想想怎麽送多傑才是正事。”


    見馬正邦開口任洪波就不再糾纏:“班長聽你的到時候我隨叫隨到。”


    多傑達瓦見大家說起自己就開口道:“這日子真tm不經過,還沒怎麽呢就要和大家分別了。”


    沈卿塵拍拍他的肩膀:“多傑有句話叫什麽來著,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你隻不過先走一步下一個就輪到我了。”


    徐智平有些不開心:“你們是怎麽搞得今天可是聖誕節,不考慮怎麽happy非要弄些傷感的劇目。”


    任洪波深以為然:“就是卿塵也太沒有情調了。”


    多傑達瓦想了想:“卿塵聖誕節你不和芳菲一起過?”


    “想呀!不過芳菲一直沒張嘴。”


    多傑不客氣的在沈卿塵脖子上拍了一巴掌:“你傻呀,怎麽對象越談越笨了!”


    其餘幾人不約而同的發出籲……的起哄聲。


    沈卿塵一拍大腿:“得,聽人勸吃飽飯!”


    正這時沈卿塵的傳唿響了,他拿起來一看是芳菲唿的一個留言。


    多傑眼尖搶過來一看是一組數字258 258 :“這是什麽?”他搖搖頭還給沈卿塵。


    沈卿塵也不解釋對大家說:“哥幾個我先撤了今晚不迴來,明天晚上我們一起給多傑送行。”


    沈卿塵走後多傑一個人喃喃自語:258 258


    馬正邦見他一副著迷的樣子就問:“多傑幹嘛呢?”


    “班長剛才卿塵的唿機裏芳菲給他留了一條信息我沒看明白。”


    “什麽信息?”


    “258 258 ”


    “這倒奇了,大家猜猜是什麽意思?”


    幾個人仿佛寺廟的和尚口中念念有詞卻不得要領。


    “猜出來了嗎?”馬正邦問。


    幾個人搖搖頭。


    見馬正邦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徐智平問:“班長你是不是知道什麽意思?”


    任洪波被勾起了興趣:“班長你要是知道就快點說!”


    “你們順著念慢一點心裏想著諧音。”


    徐智平念著念著自己笑了:“芳菲還真能琢磨,這要是以前不當地下黨都可惜了。”


    任洪波急忙問:“啥意思?智平你快說說!”


    徐智平站起來:“智商限製了你的想象力,我先走了你慢慢想。”


    “你tm不夠兄弟!”


    下午沈卿塵挽著芳菲在市區逛街:“卿塵逛了這麽久我累了!”


    “那我們找個地方去看錄像。”


    “不看,一幫子大老爺們擠在一起準沒有好的。”


    “那幹什麽離天黑還早呢,不行我們找個朋友聊聊天?”


    “行!找誰?”


    “我一個技校同學在隴西路賣電器我們去找他。”


    “我認識嗎?”


    “不認識。”


    “還是算了!”


    “他這個人挺有意思的,你見了就知道了。”


    “好吧。”


    倆人拉著手沿著武都路邊逛邊走:“卿塵你什麽時候去我家?”


    “我也不知道。”


    芳菲氣的掙脫沈卿塵。


    “怎麽不走了?”


    “你還好意思問我,都答應這麽久了還不見你行動。”


    “我不是不想去?”


    “那是什麽?”


    “我害怕……”


    “嘻嘻……醜女婿怕見丈母娘!”


    “別取笑我了,第一次見麵緊張總是難免的。”


    “那你去還是不去?”


    “去!”


    “什麽時候?”


    “春節吧!”


    “還能再往後拖嗎,春節你一個人去吧!”


    沈卿塵麵帶難色:“要不後天你陪我去行不行?”


    芳菲不說話手裏摟的更緊了。


    “到了,就是這兒。”


    芳菲抬頭看看“正泰電器”:“行挺好的我們進去吧。”


    倆人走進店裏看見屋內整齊明亮,貨架上擺滿了各色家用電器,其中大多是日本進口的電視機、組合音響。


    沈卿塵向一個櫃員打聽:“請問徐亮是不是在這兒上班?”


    “在這兒。”


    “他人呢?”


    櫃員朝窗外努努嘴:“那不,在門口卸貨呢。”


    沈卿塵順著方向看過去見徐亮一身西服正指揮幾個工人卸貨。


    沈卿塵領著芳菲來到門外:“徐亮!”


    徐亮迴頭看見二人並不說話,眼睛上下打量芳菲,突然摟住沈卿塵的脖子:“行啊卿塵不聲不響把事辦了,說談多久了?”


    “也沒多久到廠裏談的,給你們介紹一下芳菲我女朋友,這位徐亮我技校的同學。”


    “徐亮你好!”芳菲大方的伸手。


    徐亮也不扭捏:“你好芳菲!”說完轉身衝沈卿塵擠擠眼睛:“你們在屋裏等我一下,卸完貨咱們去蘭園喝茶。”


    “行你忙你的,我們四處看看。”


    徐亮忙完後招唿倆人:“我忙完了咱們走吧!”


    這裏到蘭園很近三人步行十多分鍾就到了,雖然是冬天但是裏麵轉的人很多。


    沈卿塵來過幾次對裏麵的環境一點不陌生。他們先是一起吃了有名的高擔釀皮,又在裏麵玩了遊戲機、台球,最後徐亮請客在茶樓給三人要了茶水。


    “先生要玫瑰花嗎?”一個中學生模樣的女孩手裏拎著一個塑料桶,裏麵裝著剛采摘的玫瑰問他。


    沈卿塵看看芳菲笑著說:“怎麽賣?”


    “一枝一塊。”


    “給我來十隻吧!”


    “先生您買十一枝吧。”


    “為什麽?”


    徐亮接話道:“這你都不知道,十一枝代表一心一意。”


    “好吧給你錢。”沈卿塵從兜裏掏出一張二十的。


    女孩接過來給他找錢,翻了半天也沒有合適的。


    沈卿塵見她兩手凍得通紅:“算了吧剩下的就當是給你的小費。”


    “那怎麽成你們等一下我找人去換錢。”


    芳菲製止道:“小姑娘給你你就拿著這麽冷的天早點迴家。”


    “謝謝你們!”姑娘給他們掬了一恭歡天喜地的離開了。


    徐亮突然對兩人說:“你們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


    沈卿塵還沒來得及問就見他往樓下走,過了有十分鍾徐亮手裏多了個用化妝紙包好的盒子一步一步走上來。


    “卿塵我第一次見芳菲也不好空著手,這個送給你們。” 沈卿塵接過來好奇的問:“徐亮你買的什麽?”


    芳菲有些不好意思:“徐亮讓你破費了!”


    “這沒什麽,你不知道在學校很多人不和我玩認為我不學無術,倒是卿塵和我合得來。”


    沈卿塵打開包裝紙裏麵是一盒金帝巧克力:“徐亮還得是你哄女孩子開心你是專業的。”


    “就知道你要損我。”


    “我不是那個意思,兄弟有心了!”


    徐亮擺擺手:“卿塵我不能陪你們了晚上有活動。”


    芳菲看看他:“沒事你去吧下次我們再聚。”


    沈卿塵打趣道:“現在不在七裏河謔謔了,城關區的姑娘要當心了。”


    徐亮停下了腳步:“卿塵你還那麽看我?”


    沈卿塵忙站起來:“徐亮別怪我口無遮攔。”


    “這不怪你怪就怪我過去太荒唐了,卿塵芳菲是個好姑娘你別再像過去那樣了。”


    沈卿塵看著徐亮下樓一臉尷尬的衝芳菲笑笑:“他這個人有時說話不著邊際你別怪他。”


    芳菲眼裏閃過一絲憂慮:“我覺得他人不錯,至少心裏挺幹淨。”


    沈卿塵岔開話題:“不說他了,這裏離山字石教堂挺近我們去聽聖歌吧!”


    “行那快點,晚了就擠不進去了。”


    兩人一路小跑,終於在聖歌開始之前趕到了教堂。教堂裏人頭攢動,但他們還是幸運地找到了兩個相鄰的座位。


    聖歌響起,那空靈的聲音迴蕩在整個教堂。芳菲的眼神變得專注而虔誠,心中的憂慮暫時被拋到了九霄雲外。沈卿塵偷偷觀察著她的神情,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


    時間悄然流逝,聖歌結束後,人們陸續離開教堂。芳菲和沈卿塵走在最後,他們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享受著這一刻的寧靜。


    直到走到教堂外的小花園,沈卿塵打破了沉默:“感覺怎麽樣?”


    芳菲輕輕點了點頭:“心裏舒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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