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繁花盛開的夏天。


    13歲的齊悅就已經初見日後禍國殃民的美貌了,白皙的肌膚,精致的五官,柔順的頭發綁成馬尾在腦後晃啊晃的,她坐在窗邊,轉頭看著窗外的藍天白雲發愣,桌上是寫的密密麻麻的作業本。


    這時,齊君磊的生意看起來還沒有日後這麽成功,齊家還隻是一個比普通家庭稍微大一點的平房,房子裏的家具有些陳舊但打掃得很幹淨,看得出來女主人是個對自己生活很有要求的人。


    “悅悅。”


    一個溫柔好聽,但有點虛弱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來囉!”


    少女揚起一抹發自真心的笑容,咚咚咚咚的跑到隔壁主臥,一個美麗的少婦半倚在床頭上,寵溺的看著女兒朝她跑過來。


    “媽,你找我?”


    齊悅撲在母親身旁,但小心翼翼的沒有去觸碰到母親纖細手腕上掛著的吊瓶針。


    少婦點了點頭,對她揚了下手上的成績單笑道:”你這次月考又進步了兩名,看樣子用不了多久,你就能進全校前10名了。”


    齊悅笑嘻嘻的說:”對啊,你等著看,我每次月考都進步兩名,每次都進步兩名,等到我上高三的時候,我就是全校第一了。”


    少婦溫柔的摸了摸女兒的頭頂:”肯定可以的,但是也不要太辛苦了,每天你要學習,還要打掃家裏,幫我做飯給爸爸吃,我女兒這麽辛苦,媽媽都好心疼啊。”


    “媽媽我不辛苦,你趕緊好起來,我想吃你做的香菇雞湯。”


    “好,媽媽很快好起來,到時每天做好吃的給悅悅。”


    【這就是……被偏愛吧?】


    四周的景色逐漸模糊起來,就像是有神靈按下了快進鍵,當景色再度重新明亮起來的時候,少婦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原本圓潤飽滿的臉頰變得消瘦不堪,顴骨高高凸起,眼窩也深陷了下去,整個人顯得憔悴又虛弱,需要靠唿吸器維持生命。


    穿著中學校服的齊悅捏著考試成績單站在病床麵前,哭得紅腫的雙眼定定的盯著病床旁嘀嘀作響的生命偵測儀。


    少婦似乎感受到了女兒的目光,緩緩地睜開雙眼,那原本明亮有神的眼眸此刻也變得黯淡無光,她用盡全身力氣,對女兒露出了一個虛弱的笑容,


    然而,畫麵並未就此定格,緊接著,場景又如同電影轉場一般,換到了學校裏那間寂靜空曠、空無一人的教室裏。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在地麵上形成一片片光斑,卻驅不散那彌漫在空氣中的壓抑氣息。


    齊悅跟一個戴著眼鏡的男生坐在空無一人的教室裏。


    齊悅把一個白色的信封推到男生麵前,眼鏡男詫異抬頭看向她。


    “這裏有2000塊,這次的考試,請你想辦法把分數壓在550以下。”


    那男生撓了撓脖子:”齊悅,這隻是一次月考而已,又不是什麽大考,這,這……”


    這太多了啊。


    ”你不用管,總之,這次我一定要拿到全校第一。”


    “可是你上次不是全校第17?”


    “對,所以我已經買通了全校前30名,這次你們都會考到550以下。”


    “可是我看你平常也這麽努力,前兩天還在課堂上昏倒了,老師說你是熬夜學習才這樣的,你這麽努力,怎麽不靠自己的能力試試?”


    “我再怎麽努力,也考不過你們,這點我承認。”


    齊悅平靜的看著眼鏡男:”但是,這次我有不能輸的理由。”


    “即,即使用這種手段……?”眼鏡男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是,即使用這種手段。”


    看著齊悅表麵平靜下堅決的目光,年紀也還小的眼鏡男悄悄咽了口口水。


    這個長得超級漂亮的女生……身上的氣場怎麽感覺這麽恐怖?


    “好,好吧……我知道了……” 眼鏡男伸出手,速度飛快的從桌上拿過那個厚重的信封。


    隨著那一幕在教室裏的畫麵漸漸消散,四周的景色又一次如同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迷霧,緩緩地模糊起來。


    當周圍的一切再度清晰呈現時,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掛滿了白布跟黃色花朵的靈堂,齊悅母親笑容燦爛的照片被莊重地放置在鮮花的正中央,白色的布幔在風中輕輕搖曳,四周圍都是來祭奠的人群。


    看起來很憔悴的齊君磊穿著黑色西裝,頭上綁著白布,無神的注視著往來的人群,機械式的跟女兒一起對著上香的人群鞠躬答謝,聽著各種安慰。


    一個年紀大概50多歲的婦人走到靈堂前,拿了三支香,點燃,對著遺照鞠躬三拜。齊悅跪在墊子上,當對方拜的時候,她也朝對方三拜,表示感謝。


    上完香後,那婦人眼淚汪汪的握住齊悅的手,想說什麽,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於是就緊緊地抱住了齊悅,哽咽道:\"悅悅,你一定要堅強起來......\"


    齊悅沒有說話,隻是愣愣的看著彩色照片中,母親那燦爛地笑容,眼眶已經紅腫得不能見人了,但淚水硬是一滴都沒有在這樣的場合中落下。


    母親的照片邊上擺著的,是一顆看起來髒髒舊舊的籃球,還有一張全校第一的月考獎狀。


    時間再度被按下快進鍵,轉眼間,齊悅上了高中,她白天上課,放學迴到家就忙著打掃家裏,做飯,把日子過得跟母親在世時一樣。


    媽媽不在了,那就由她來代替媽媽照顧爸爸……跟這個家。


    一天晚上,她圍著圍裙,在廚房忙著淘米,天氣很冷,她的手都凍紅了。


    “哢噠”


    突然,一聲清脆的門響聲打破了屋內的寂靜,齊悅下意識地停下手中的動作,滿心歡喜地從廚房探出頭,笑道:“爸,你迴來啦?你先坐一下,飯馬上就……”


    她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在臉上。


    她看到她父親領了一個穿著時髦的漂亮女人,還有一個5、6歲的小男孩,踏進了她們的家。


    就跟所有的狗血短劇一樣,齊君磊臉上滿是愧疚的神情,不敢直視女兒的眼睛,硬著頭皮地對齊悅介紹了那個即將成為她繼母的女人,還有那個眉眼間跟齊君磊有七分相似的六歲小男孩,聲音裏透著一絲小心翼翼。


    齊悅不敢置信的看著齊君磊。


    六歲……


    媽媽走了還沒有六年啊……


    看著那個漂亮的女人,跟躲在她身後那個眼神機靈的小男孩,齊悅覺得心裏好像有什麽東西”咯啦”的一聲,碎了一地。


    那天晚上,齊悅不見了。


    齊君磊找遍了整個家裏、整個小區,瘋狂的打給每個認識齊悅的人,卻沒有任何人知道她在哪。


    最後,在天快亮之前,近乎絕望的齊君磊找迴了曾經跟亡妻居住過的那間平房。


    從妻子死後,齊君磊就帶著齊悅搬離了那個地方,因為他看到那熟悉的一切,就會想起亡妻跟他點點滴滴的日子。


    這已經是他最後的希望了,如果還找不到齊悅,那他真的就要報警了。


    他來到主臥室的那個大衣櫃前,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打開衣櫃門。


    他的女兒縮在角落裏,眼睫如簾,睡顏很安靜。


    她的懷裏抱著那顆不知道多少年,早已泄了氣的籃球、一件媽媽的羽絨服、還有那張早已褪色發黃的獎狀。


    仿佛這個小小的空間,才是她真正的家一樣


    ……


    許安深深吸了口氣,然後睜開了眼睛。


    窗外的天色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亮了。


    他現在終於能理解,為什麽齊悅看到那個粗製濫造的【魔都到西北,1900km,走啊,我帶你迴家】視頻時,會感動到哭,因為那視頻裏簡簡單單的一句 “迴家”,觸動了齊悅內心深處最柔軟、最脆弱的地方。


    他也明白了為什麽齊悅說到她父親的時候,情緒會這麽複雜。


    他也明白了為何齊悅會對”籃球”,這麽的執著。


    【我覺得啊……如果能夠被偏愛一迴的話,就會是人生中最特別的記憶了】


    他也明白了為何齊悅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眼眸中如同有蘇州河畔燈火的倒映了。


    就如同小女孩看到了可愛的布偶娃娃,滿心歡喜地想要擁有,又像看到了夜空中璀璨劃過的流星,驚豔於那瞬間的美麗,渴望能將其留住,亦或是瞧見了漫山遍野閃爍的螢火蟲,被那如夢如幻的美景吸引,迫不及待地想要伸手去撈取,可最終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它們消失,那種求而不得的無奈與心酸,全都藏在了她的眼底。


    ……那好吧。


    許安從床上跳了下來。


    看在我的初吻是給你的份上,就讓你完成一次你的願望吧。


    就在這時,許安的耳畔響起了【叮】的一聲......


    【係統檢測到宿主正站在人生的分岔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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