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臨近正午,洛陽東城,如意樓。


    陳武和趙六,兩個江湖人正趴在桌上,大口吃著麵條。


    突然,聽到一陣微微的喧鬧時,兩人抬頭一看,頓時一怔,看呆了眼睛。


    二女一男在周邊食客的注目議論中,走入了酒樓大堂。


    走在前麵的女子,未出嫁的姑娘打扮,含羞垂頭,但容貌絕美,堪稱閉月羞花、沉魚落雁。


    她後麵,也是跟著一個身形婀娜的女子,看卻看不清楚樣貌。


    為何?


    第二個女子,是一身灰衣布衫打扮,身披鬥篷,罩著頭,隻露出眼睛來。


    第三個,則是上了年紀的文士。濃眉大眼,留著一束,顧盼之間,頗為自得自傲之色。


    陳武一愣,脫口叫道:“薛神醫?!”


    忙帶著趙六上前,待薛神醫三人尋了位置,殷切地拱手行禮。


    “敢問,可是那閻王敵薛神醫?”


    薛神醫迴頭一望,矜持一笑,拱手道:“不敢,正是薛某。”


    這話一出,周邊的幾桌食客,紛紛的議論聲就傳了過來。


    “呀,他就是那神醫啊....”


    “薛慕華,薛神醫.....”


    那趙六年輕,滿臉疑惑,忍不住說道:“薛神醫,你怎麽在這?”


    “你可知,你那薛家莊.....”


    卻被陳武肩頭一撞,打斷了話語。


    趙六疑惑,卻見陳武朝著薛神醫問道:“聽江湖同道說,薛神醫你數日前就離開了聚賢莊,返迴薛家莊,怎今天才到洛陽?”


    薛神醫哈哈一笑,指了指披著鬥篷的女子,說道:“還不是為了她!”


    陳武問道:“她是?”


    薛神醫捋了捋胡須,歎息道:“她呀,冤孽呀!”


    “她就是那日聚賢莊之戰,喬峰托付下來的那個女子,換作阿朱的。”


    “她身受重傷,薛某身為醫者,總不能見死不救吧,所以便帶她迴去救治。”


    “哪裏,在半途,她突然病發,我發現她傷勢惡化,經不得舟車勞頓,隻能找一個村莊借宿救治。”


    “托村民拿著藥方,進城買藥。一連七八天,才把她的病情穩住,隻是不能吹著風!”


    “今天才起程,路過洛陽城,進來吃一些東西,然後就往西返迴我薛家莊。”


    陳武和趙六,交換了一個眼色。


    原來如此,怪不得這幾天,哪路人馬都找不到這薛神醫。


    陳武高聲讚道:“原來如此,薛神醫真是醫者仁心,令人敬佩....”


    說了一通稱讚的話,識趣地拉著那趙六,迴了自己桌子。


    滿桌的豐盛菜肴,那美貌絕倫的女子,隻是吃了些新鮮時蔬、時令水果。而,那披著鬥篷的女子,似乎是胃口極好,運筷如飛,專撿那美味的牛羊肉,吃了許多。


    薛神醫看著眼中,眉頭微皺,輕輕咳嗽兩聲,那鬥篷女子動作便輕緩了許多。


    飯畢,二女登上馬車廂,薛神醫揚鞭駕馬欲走,卻見陳武和趙六奔了出來。


    陳武恭敬地奉上一個小匣子,討好地說道:“薛神醫,初次相見,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還望收納。”


    薛神醫先是一愣,旋即接了過來,淡笑道:“方才匆忙,不曾問兩位朋友姓名,實在失禮。”


    “敢問高姓大名?”


    陳武和趙六大喜,忙報上姓名。


    薛神醫默念了兩遍,拱了拱手,瀟灑地駕著馬車去了。


    目送離去,趙六忍不住問道:“武哥,剛才你攔著我幹什麽?”


    “怎麽不讓我告訴薛神醫,他薛家莊被滅門了。”


    陳武聞言,白了趙六一眼,沒好氣地說道:“這種晦喪的消息,急著報什麽?!”


    “你可知,報喜的時候,為何人人爭先恐後?”


    見趙六搖頭,陳武解釋道:“道理很簡單,你報上一個好消息,人家聽得心情暢快,自然看你順眼,不自覺記得你的好。”


    “而,你報上一個不幸的消息,別人悲痛傷心之下,自然也對你這個報信人,心存埋怨。”


    “所以,才有個詞,叫報喜不報憂!”


    “跟薛神醫混個臉熟,日後求醫,好攀關係。”


    趙六訕訕一笑,說道:“還是武哥有見識。”


    ..........


    馬車緩緩在郊野外跑著,兩側俱是翠綠平整的農田。


    車廂中,那容貌絕美的女子,閑坐無事,打開小匣子,竟是五張銀票,合計一千兩。


    女子滿臉嘲弄,譏諷道:“薛神醫還真是有麵子,兩個節儉到吃麵的江湖末流,都忙著來送禮,出手就是一千兩。”


    對麵那鬥篷女子聞言,嘿嘿一笑,也不說話。


    一路再無言無語,不知道走了多久,丘靈山山道中,夕陽將山林染成一片金黃。


    過了這丘靈山,再走不遠,就是柳宗鎮薛家莊了,天黑就能到。


    薛神醫不知為何,似乎有些心事,馬車速度也緩緩放慢了。


    沒過了多久,突然聽到傳來身後一片淩亂的馬蹄聲音


    迴頭一看,卻是七八個江湖漢子,持著武器,縱馬飛奔。


    薛神醫不以為意,可這些人卻衝了上來,圍住了馬車,麵色不善。


    為首的,是一個臉上從左眼到右腮幫,有長刀疤的壯漢,正如看案板肉一樣,看著薛神醫。


    薛神醫臉上些許恐懼之色,拱手說道:“各位同道,在下薛慕華,人稱薛神醫,不知有何貴幹?”


    刀疤男哈哈一笑,揮動鋼刀,說道:“找的就是你薛神醫,不想死的,跟我們走。”


    薛神醫臉上露出猶豫之色,刀疤男邊上一個尖嘴猴腮的瘦子,威脅道:“聽說薛神醫醫術厲害,但武功一般,莫非要跟我們兄弟動動手腳?”


    一群人聞言,肆無忌憚地哈哈大笑起來。


    薛神醫無奈,隻得駕著馬車,跟著歹人,往迴走。天色漸暗,駛入了一處岔口。


    夜色漸深,夜風漸起,薛神醫駕著車,已隱隱瞧見遠處一處山坳,閃現著火光。


    之後,三人被壓了過去,那刀疤男高唿道:“首領,人都拿下了...”


    走近山坳,一股熱浪迎麵撲來,一個精壯的漢子,正赤著上身,就著篝火吃烤肉。


    那漢子雙目厲光閃爍,緩緩站起身來,聽那刀疤男匯報情況。


    隨後,他看了一眼薛神醫三人幾眼,說道:“今天,就在這裏歇息一晚。”


    “奉白王之令,明天將容貌絕美的王姑娘,派人小心地護送往洛陽東城的高升布坊。”


    “那披鬥篷的,應該那喬峰的女兒,喚作什麽阿朱的。”


    “將她送往白王那裏,之後白王會帶著她,去拜訪雷霆猛獅黨烈、寒光劍曲一明、腰間刃毛威、癲僧慧聰等人。”


    那刀疤男驚訝道:“首領,這幾人俱是成名江已久的人物,已很少行走江湖了。”


    “不知,白王拜訪他們,要幹什麽?”


    首領答道:“聽白王說,這些是單家父子六人、智光大師、譚公譚婆、趙錢孫、丐幫徐長老等人親朋好友。”


    “喬峰的女人,交給他們,自然供他們報複。”


    刀疤男訝道:“莫非,是要殺了這女子?”


    首領哼了一聲,搖頭道:“白王說,允許對方斷這女子手腳,但要得性命,日後還有大用。”


    旋即,朝著薛神醫叫道:“薛神醫,辛苦了,煩你在此休息一夜,明日隨我走。”


    薛神醫一臉無奈,隻得坐下來,默默安慰兩名女子。


    夜色漸深,瞌睡之意漸起。


    卻見那刀疤男帶著兩人,走到首領麵前,滿臉堆笑。


    他嬉皮笑臉地說道:“首領,長夜漫漫,又酷暑難當,兄弟們睡不著。這兩個妞,能不能讓兄弟們用用?”


    他望著容貌絕美的王姑娘,又看了一眼身後的兩個弟兄,饞涎欲滴地說道:“首領,那漂亮妞,實在是美得撩撥欲望。”


    “我這輩子,真是第一次見到這麽美貌的姑娘。”


    “若是能睡一夜,我死也甘願!”


    話罷,跟著身後兩人,一起嘿嘿地淫笑起來。


    那首領看了他一眼,眼中閃著疑惑,問道:“真是,死了也甘願。”


    刀疤男忙點了點頭,卻見那首領早已出手如電,一掌劈碎了他的麵門。刀疤男慘叫一聲,倒地而亡,


    另外兩人見狀,嚇得連連後退,驚唿不已。


    薛神醫和兒女,也目有驚訝之色。


    那首領麵色難看,冷聲叫道:“這鮑豐,自己找死,平日便不聽約束,多有淫行。”


    “今天,還不識相!”


    他看著另外兩人,說道:“你們聽清楚了,也跟其他弟兄交代,我殺鮑豐,是為你們好。”


    “白王特意交代,會主有令,將這王姓女子必須毫發無損地送到那高升布坊。若是生邪心者,包括白王在內,我等人人,不得好死,家眷連坐。”


    “嘿嘿,會主什麽手段,你們都清楚吧。”


    那兩人見首領說得厲害,渾身顫抖,忙磕頭道:“謝首領,我等再也不敢了。”


    話罷,轉頭要走,那首領叫道:“慢,那阿朱是喬峰的女人,並無特別交代。”


    “喬峰已身敗名裂,自顧不暇,他的女人,用用也無妨。去吧,不要傷了性命。”


    兩人大喜,喜形於色地謝了一番,便滿臉淫笑地拖著披著鬥篷的阿朱,朝著山坳深處走去。


    薛神醫滿臉怒容,拳頭握得吱吱作響


    正要奮勇救人,卻聽那阿朱拚命掙紮,轉身朝著薛神醫,顫聲嘶吼道:“放開俺,俺不幹了!”


    “俺還是個閨女,沒有嫁人。”


    “俺不幹了,五十兩銀子還你!”


    那首領聞言一愣:這阿朱,怎麽是中原口音?


    據情報,她是江南人士啊!


    聚賢莊上,還偶露幾聲吳儂軟語。


    聲音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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