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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雪如花,今日花似雪,海道子離開後,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白天,上官住同慕容佉就和兩個師弟一起練習武功,晚上,他倆就在海畔的聽望亭中吃飯聊天,空閑時就吟詩舞劍,望海投石,過得好不快活。


    耳邊不再有師父的教誨,他們似乎忘了自己是修道之人。慢慢地,也就換上了尋常少男少女的衣服,夜夜同床共衾。到後來,兩個小師弟也知道了他們的關係,這段情緣,也就成了一個公開的秘密。


    說來也怪,那兩半大孩子好像也認為他們理所應當在一起,並沒有覺得不妥,還時不時地揶揄著這對戀人。上官住教會了慕容佉吹簫,自然而然,也就將那把玉簫送給了心上人。慕容佉吹起玉簫,師兄弟三人都不禁叫好。


    一天,飯後,上官住在海灘上練著拳腳。慕容佉在一旁的石凳上坐著,見上官住這套功夫招式柔和,變化多端,從未見過,就問他:“住哥,你這功夫叫作什麽,能教我幾招嗎?”


    “噢?佉兒可記得那時候的斷牆?”上官住停下來,走到慕容佉身邊。


    “斷牆?”


    “就是那天晚上,你還在麵壁,然後我一掌轟斷了你麵對的那段牆。為的就是在師父麵前掩飾,我給你送飯在牆上開的小窗”


    “原來如此。”慕容佉狡黠地笑著,裝模作樣地給了上官住一拳,“你那一下,可嚇死我了。”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上官住也裝模作樣地道歉。


    “好啦,你講講,這是什麽功夫。”


    “這功夫,叫作‘鏡花掌,水月拳’,就是要你一手用掌法打拳,另一隻手用拳法出掌。反正這很繞,師父教我很久了,可是我就是練不好。這還隻是招式呢,等到後麵,招式練好了,還得結合內功。話說迴來,真正的宗師,隻練內功,外在的武功招式都是內功達到一定境界了,自己悟出來的。要不是這‘鏡花掌,水月拳’的招式太過經典,師父也決不會一板一眼地教我。”


    “既然這樣,那你再從頭打一套我看看呢。”


    於是上官住退到一旁,從第一式開始,向慕容佉完完整整地展示了一遍這套拳掌結合的功夫。慕容佉看著,心中已有了三分底,等上官住打完,說:“我明白了,這功夫就講求一個字。”


    “繞字?”上官住有些不明白。


    “不是繞,是‘騙’字!”


    上官住緊蹙眉頭,思索片刻,恍然大悟,一拍大腿,說:“我以前怎麽沒想明白呢?佉兒這一說,我簡直是茅塞頓開啊。”


    “來,讓我試試。”慕容佉從石凳上跳起來。


    “怎麽試?”


    “你出拳打我。”


    “那我可來了!”說完,上官住也不運功,就直接向慕容佉的胸口,發來一記半分力道的虛拳。慕容佉望著來拳,離得半尺遠時,自己也單拳擊出。等到上官住這拳將觸未觸之際,忽然變拳為掌,穩穩地接住這拳,緊接著向後拉開一步。而上官住好像是被慕容佉的掌吸附一般,跟著向前一個踉蹌,撲倒在地上。


    “哈哈哈,你沒事吧?”慕容佉笑得合不攏嘴,拉起了上官住。


    “你你你!你謀害親夫,你好狠啊!”上官住咬著嘴唇,現出一幅不服氣的神情。


    “好啦好啦,我的親夫。”慕容佉為上官住拍下身上的塵土,“試招嘛,難免有些磕磕絆絆。”


    “話說迴來,你這招還真有點意思。明天我把鏡花掌掌譜和水月拳拳譜給你找來,你自己跟著練吧。我反正沒學好,要是教你,怕誤人子弟。”


    “真的?”


    “騙你幹什麽?”


    日子又過去了,海道子離開海心山,已經有了兩個年頭,慕容佉的鏡花掌水月拳已經練得爐火純青,與此同時,肚子也不知不覺地變大了。那天上午,他倆依舊在海畔散著步,慕容佉突然身子一軟,蹲下來,不停地嘔吐。上官住連忙扶著慕容佉,問道:“佉兒你不舒服嗎?”


    吐了一陣,慕容佉終於停了下來,隻是望著眼前的茫茫青海,一語不發。良久,她竟有些惆悵地說:“看來,真的有了。”


    “本來就有了啊。時候到了,我們就生下來,再把他養大。”


    “但是我還是擔心……”


    “擔心什麽?”


    “一來,我們並未成親。二來,要是你師父突然迴山,那該怎麽辦?”慕容佉嗔怨著,“這些,你都沒有想過?”


    “那我們今晚就成親,等孩子生下來了,我們就離開海心山!”上官住站起來,斬釘截鐵地說


    “你願意和我一起走?”


    “心甘情願!”


    “那我們去哪裏?”


    “你若想迴西域,完成你的複國宏願,我便跟你去西域,不論成敗都陪著你。你若是不想迴西域了,那我們就浪跡天涯,去漠北,看長河落日;去江南,看小橋流水;去蜀中,看險山幽穀。若是你沒想好,那我就帶著你大江南北,全走一遭!”


    慕容佉不說話,緊緊依偎在上官住懷裏。


    就在這天下午,上官住下了山——這是海道子走後,海心山上第一次有人下來。他去了市鎮上,買了一匹紅綾,一對紅燭和幾張紅紙。夜幕降臨,慕容佉的房內,牆上貼著紅色的囍字,桌上擺著果品菜肴,兩人相對而坐,額頭上,都纏了一條紅綾。


    “這婚禮未免有些寒酸。”上官住一邊擺放著碗筷,一邊說著。


    “管他的呢,有你在,不就夠了。”慕容佉給兩隻杯子斟上了酒。


    “沒有三聘六禮,親朋好友,連個見證都沒有。佉兒,你不覺得遺憾?”


    “那又何妨?我就和你做個不拜天地的夫妻!”慕容佉說著,向上官住敬一杯酒。


    上官住連忙奪下慕容佉手中的酒杯,說:“你胡鬧,肚子裏有孩子呢,怎麽能喝酒?”


    “好吧,那我喝茶。”


    “茶有藥性,也喝不得。”上官住說著,一手按住了一旁的茶壺,“就喝水吧。”


    許久,二人都沒有說話。慕容佉吃著菜,忽然說道:“奇怪,以前要是有人連我吃什麽喝什麽都管,我指定是要發火的。可是為什麽,就生不了你的氣?”


    “這算管你?”上官住也吃著菜,漫不經心地反問。


    “大概是,你第一次吧。”


    在此之後,慕容佉都閉門不出,為的是向兩個師弟隱瞞自己的身孕,免得他們再來揶揄。萬俟俊和司空佐好些日子都沒見到過師姐了,難免感到奇怪。他們問上官住,上官住隻是說師姐正在閉關修煉一門神功,三五年內不能出關。兩位師弟,也就不再問了。


    花落去,燕歸來,半年時光,又過去了。在上官住無微不至的關照之下,慕容佉將要臨盆。那是一個淩晨,慕容佉在睡夢中大叫著驚醒,睡在一旁藤椅上的上官住連忙起身,一下子跳到妻子身邊。他見慕容佉額汗涔涔,臉色發青,嘴唇不停抖動著,連忙拉住她的手,問:“佉兒,你怎麽了?”


    “肚……肚子好痛……一陣陣的。”慕容佉青紫的嘴唇一直抖動著,“隻怕是要生了……”


    上官住先是心裏一驚,隨即便冷靜下來——畢竟在他心中,早已準備好迎接這一天了。在此之前,他也在山下的集鎮上問過鄉民,知道分娩要預備的東西。便去取了水盆、毛巾和剪刀,又跑上山,叫醒了兩個師弟,讓他們燒一壺熱水送到師姐房間。


    “三更半夜的,要我們燒熱水做什麽?”萬俟俊一邊極不情願地起床,一邊嘟噥著。


    其實,上官住實在是不願去叫旁人,但這山上除開慕容佉,沒有一個女人,所以分娩時隻得自己陪在她的身邊,送水跑腿的事情,也就隻好讓師弟們幫忙。吩咐好了師弟,他又使輕功飛奔迴房裏。握著慕容佉的手,安安靜靜地陪著她,慕容佉也漸漸平靜下來。


    不一會兒,慕容佉又痛得大叫。這時候,師弟提著水壺來敲門了。上官住半開了門扉,二話不說,將水壺接進來,又一言不發地把門關上。


    萬俟俊和司空佐站在門口,隻聽見屋內傳來師姐的嘶叫,與師兄安撫的言語。萬俟俊發著牢騷說:“不知師姐這是閉關呢,還是走火入魔了?哪有練功練到半夜叫得這麽慘的。”


    司空佐則向屋內吼道:“二師兄,我們可以迴去睡覺了嗎?”


    “別急!”上官住在屋內答應著,半開窗戶,把水壺扔了出來,“阿俊,你再去燒壺水來,阿佐,你現在這兒等等,可能要你幫忙的!”


    於是萬俟俊就提了水壺,繼續嘟嘟噥噥地去了,司空佐則坐在房前台階之上打著瞌睡。


    慕容佉的房間坐西朝東,四周樹木陰翳,在這樹林之外,一輪紅日漸從東方海麵上冉冉升起。紅日光芒萬丈,近處的日光穿過樹枝間隙,一絲絲地透過窗戶紙,遠處則映照天地,世間萬物在這紅光之下,都仿若新生一般。紅日徐徐高升,越升越亮,到了東方至高處,一陣清風襲來,吹得四周樹木的葉子都簌簌落下,一聲清脆的啼哭從屋中傳出。


    這一聲哭,驚得門口的司空佐睡意全無,燒水歸來的萬俟俊也放下水壺,向房間跑過來。他倆隻在屋外聽見,師兄不停地歡唿著:“我當爹啦!我有兒子啦!……”


    屋子裏麵,上官住把新生嬰兒舉過頭頂,昭告天下,自己當爹了。分娩過後,慕容佉自然是精疲力盡,但還是盡力坐起來,勸說丈夫:“住哥,還是把孩子放下來吧。他剛出生,怎麽經得起你這樣上下顛簸?”


    上官住聽了,立刻停了手,抓過一條被單當繈褓,把孩子裹了,又連連道歉說:“夫人說的是,我……我一時太過興奮了。”


    “男孩女孩?”


    “男孩!”


    慕容佉盡力伸出了手,說:“讓我抱抱孩子吧。你有沒有想好孩子叫什麽名字?”


    上官住把孩子抱給慕容佉,打開窗戶,對著室外的紅日與落葉,情不自禁地念起了《步虛詞》裏麵“灼灼青華林,靈風振瓊柯。三光無冬春,一氣清且和。”的句子來。隨即,他幡然轉身,對慕容佉說:“佉兒,就給我們的孩兒起名‘青華’,叫‘上官青華’,怎麽樣?”


    慕容佉望著懷裏的嬰兒,笑著說:“好啊,都聽你的。”她又伸著手指,挑逗嬰兒,細聲細氣地說:“你有名字啦,以後,你就叫華兒了。”


    上官住既然開了窗,兩個師弟就不由得朝裏麵窺探。萬俟俊在窗口上喊著:“二師兄,到底怎麽樣了?熱水還要麽?”


    上官住這時也才迴過神來,打開了房門,迎進了兩位師弟,笑著說:“阿俊,阿佐,你們現在有師侄了,快來看看吧!”


    萬俟俊故作糊塗,說:“真的假的?從哪裏就憑空鑽出個師侄來?”


    “隻怕是天上掉下來,地裏鑽出來的吧!”司空佐順水推舟地開著玩笑,惹得上官住憋紅了臉。


    慕容佉聽見屏風外的動靜,就叫道:“阿俊,阿佐,你們別取笑你二師兄了。還不快來看看你們的師侄兒。”


    於是兩個師弟爭先恐後地跑到屏風後麵,見師姐臥床,懷裏抱著個嬰兒。司空佐笑著,繞到床前,萬俟俊拱手作揖,繼續插科打諢說:“失敬,失敬。我說師姐閉關這麽久,練的是什麽神功,看來道行不淺啊,連‘元嬰’都練出來了。”


    慕容佉卻不羞赧,或許是因為已為人母,心地自然也就寬容些了,隻是對萬俟俊說:“這山上就數你嘴最貧了。你們別取笑了,我和你們師兄修成正果,還不快說幾聲中聽的話。”


    於是萬俟俊把司空佐拉到身邊,退了兩步,都拱手作揖,齊聲說:“恭喜二師兄和三師姐弄玉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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