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發現自己會老去的那一刻,他是想死的。


    不能修仙的人根本無法駐顏,更無法長生。


    像他這樣無牽無掛也不被牽掛的人,還不如死了。


    沈鳶心下了然,笑說:“這麽不想活著?當年我第一遇到你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


    當初小崽子多兇啊,她可是救了他唉,那模樣卻好像視她為洪水猛獸一樣。


    易南景稍微帶著兩分血色的薄唇咬緊,當即就停下步子,在沈鳶一側半跪了下來。


    沈鳶被他這一大動作驚了一下。


    沈鳶:“你這是做什麽?”


    易南景抓著沈鳶的衣袖,他又哭了,淚水順著他略帶細紋的眼角話落至白發中,“姐姐,我錯了,我當初不該不識趣,”


    不等對方繼續往下說,沈鳶眉眼一沉:“易南景,起來。”


    女子陡然低下來的情緒讓易南景慌了。


    他緊緊的抓著沈鳶的衣袖,沒有聽話。


    “姐姐……”


    “不起來就在這裏跪著吧。”


    沈鳶甩開袖子往前走,易南景當即站起來追了上去。


    到底是沈鳶顧忌著他的身體,並沒有走太快,後者很快就追了上來。


    “姐姐生氣了嗎?”


    易南景聲音低落,無措又慌亂。


    沈鳶冷笑一聲,反問:“你跟我道歉,我生什麽氣?”


    易南景攥著衣袖,眼中滿是迷茫。


    是啊,所以姐姐為什麽生氣?


    察覺到他的沉默,沈鳶側頭看過去。


    他看起來孤立無援,仿佛一隻失了方向的困獸。


    沈鳶眼底劃過一絲懊惱。


    明明是自己一時情緒失了控,卻不管不顧的遷怒了他。


    沈鳶緩了一會兒,強行揮去腦子裏的,因為對方突然跪下而帶起的一串亂七八糟的記憶,盡量柔聲:“我跟你開玩笑的,沒有生氣,南景,你沒有錯,當初做下選擇的那一刻無悔,將來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該否決過去,個中後果是苦是甜,哪怕打斷骨頭混著血,也得咬牙吞下去。”


    易南景目光怔怔的落在沈鳶臉上。


    確定女子真的沒有生氣,才懵懂的點了點頭。


    是這樣嗎?


    可他真的好後悔……


    “你要知道,你現在的悔恨什麽都改變不了,除了在對方麵前暴露自己的不堪,並無他用。”


    易南景垂下了眼:“姐姐是覺得我很不堪嗎?”


    沈鳶一噎:“南景,你不要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易南景:“我知道了。”


    “知道什麽了?”沈鳶問。


    “知道姐姐沒有覺得我不堪。”


    他看了一眼自己髒兮兮的沾土衣衫。


    姐姐說的沒錯,他這麽做隻會讓自己不堪。


    沈鳶眨了眨眼,心下微歎,隻覺教導小藥人的路任重道遠。


    隻有足夠強大的人才有資格悔恨,他以後會明白的。


    ——


    山腳小院


    眼瞅著天色漸漸昏暗下來。


    雲宴初推著輪椅來到院子外。


    以往這個時候他都會和魔域心腹交接公務,今晚亦是如此。


    “尊上。”


    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現,半跪在男人麵前。


    由於雲宴初沒辦法動用魔氣,遂而他隻能等心腹主動來找他。


    如果今天那女人挑釁他的時候,他心腹在身邊,他定然會讓人把她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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