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棠住的這件屋子正廳的大梁眼見著腐朽,必須換梁加固,所以陸忠陸義兩兄弟親自赤膊上陣,指揮著下人先是用石灰水浸泡新的大梁,再有煙熏,待新大梁幹透後再進行更換。


    眠棠想著崔芙跟李光才準備在北海成親,所以將這處宅院最好的一間讓給他們住,等修完大梁,便先緊著他們的房子修繕,最起碼能撐過成禮的場麵。


    崔芙坐在一旁的屋子裏都有些看傻眼了。她當初來北海,實在是被慶國公府給擠兌來的。雖然也知道此地不如京城,可真沒想到會是這般樣子。


    錦兒看了這破屋子,都哇哇哭了三場了。她就是年歲大了,不好意思跟兒子一起哭,可這心裏真是酸楚得很。


    結果,錦兒在看到房梁上臥著一隻手指般大的蟑螂翹著翅膀準備起飛時,簡直成精了一般,嚇得他又是蹦起大哭。


    柳眠棠正立在院子裏監工,一聽錦兒哭,便大步走了進來,順著錦兒的手指望過去,抄起自己腳上的繡鞋單腳蹦起,吧嗒一聲就把那蟑螂給拍死了。


    這拍死不算,她還單手拎提蟑螂須子衝著錦兒皺眉道:「轉過年也是個小爺們兒了,怎麽這麽愛哭?你沒看你娘嚇得臉都白了?下次再看見這些玩意,隻要不是毒蛇一類的,抄鞋底子就抽,它又沒你大,怕他作甚。」


    錦兒哭到一半,又被舅媽給吼了迴去,隻眼睛直直地看著那蟑螂,怯怯道:「舅媽……這裏還有蛇?」


    而這時一旁被奶娘抱著的小熠兒卻目光炯炯地看著娘親手裏拎提的蟲子,咿咿呀呀拚命用小肥手比劃自己流著口水的小嘴,那意思是想嚐嚐。


    看小弟都沒見怕,錦兒更不好意思哭了。


    陸忠陸義在屋頂幹活,陸兩幫著做小工,陸全累得雙手叉腰,看旁屋裏孩子哭得雞飛狗跳的,便在一旁小聲罵罵咧咧道:「還說娶了我們大當家的,讓她過上金枝玉葉的日子,結果呢?狗屁!就住這破屋子,我看鄉間地主都比他強。」


    眠棠正從屋子出來,聽了這話,走過去一拍他的頭,道「說什麽呢?再對王爺言語不敬,仔細我抽你!」


    崔芙跟在她身後,正好也出來了,聽了陸全的話,覺得身為崔家人的自己臉上可真是有些掛不住,隻能輕聲道:「也不怪他說,行舟的確是讓你吃苦了……」


    眼下弟弟的軍事要緊,她們這些跟過來的家眷豈可添亂。可是同樣是住著破屋,自己隻傻眼發呆了一整天,這屋裏屋外卻全是眠棠在操持,而且井井有條的,壓根不見她愁苦的樣子。


    崔芙以前一直覺得自己在內宅事務上可比柳眠棠強多了,所以當初在眞州的時候,也不怎麽放心眠棠管家。


    但是現在離了華屋錦帳,自己卻似乎什麽都不會了,壓根就比不得弟妹這個小門小戶出身的女子。


    說句實在的,雖然這院子亂糟糟的,一片百廢待興的模樣,可是眠棠卻覺得比京城的華屋廣廈住得暢快多了,最起碼此處沒有爾虞我詐,勾心鬥角。


    不過聽崔芙這麽一說,她也知道崔芙不甚適應這裏,便輕笑著拉著她的手道:「眼下是苦了點,可是姐姐要知,人生在世若全是守著一方宅院的悠哉也無甚滋味。你想想世間女子會有幾個像你我這般,踏遍南北大疆,領略這般不同的風土人情?都說男兒比女子宏誌,能吃苦,不過是因為他們懷著遊曆之心,一心想著增長見聞,而非落地生根,數著手指過日子,自然攀越高峰若跨土丘,渡大江似趟泥塘了,這胸襟寬廣豁達倒跟是男是女無甚關係。」


    崔芙被她說得有些臉紅,覺得自己倒是在弟妹麵前顯得見識短淺,如尋常村婦一般隻知柴米油鹽了。


    想她也是熟讀聖賢之書的人,當初曾經羨慕先賢男子可以遊曆求學的,怎麽真輪到了自己頭上,出了京城,來到這天涯海角邊,不領略河山風土,卻隻想著屋子新舊,床榻綿軟這類俗事上來了!


    想到這她倒是振作了精神,拿出了崔家嫡女該有的氣度對眠棠道:「家裏修繕屋子的事情,盡交給我吧,你不是忙著給軍中配藥熬湯嗎?不必操心家裏的事情了。」


    眠棠見家姐的眼眸裏似乎消散了些許愁苦,多了光亮,自是微微一笑道:「待家裏家外整治整齊了,他們去打他們的仗,我們可要好好的遊玩一番呢!」


    崔芙看她說得沒心沒肺,自是擰了擰她的鼻子道:「就你說得俏皮,等真的開戰,我看你還有沒有心去玩!」


    第二日,眠棠和李媽媽早早就起來熬煮起涼茶和綠豆湯,又做了幾大盆的涼粉,放在車上向軍營趕去。


    快到軍營時,眠棠在車上看到軍營外有幾個髒兮兮的孩子聚在一起,不住向她的馬車眺望。


    眠棠吩咐車夫在軍營門口停下馬車,走了出來。這幾個孩子聚攏到馬車前,一個男孩抬起手,高高舉起盆,遞到眠棠麵前。


    這個盆乃是用精銅做的,是眠棠內院裏的東西,很是精致,縱然那些看不懂東西好壞的,隻看材質和做工就知價值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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