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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的輕巧,道理也簡單明了,可做起來就......


    薛浩越是想要心如止水,心便越是沉不下來。


    越是想要忽視周身的蟲蟻,越是感覺渾身不自在。


    金剛之法需要通過唿吸,引導靈韻,此刻薛浩心中雜念頗多,這唿吸的節奏自然也亂了,金剛之法便開始鬆動。


    而當金剛維持不住的那一刻,原本瘙癢之感瞬間變成了尖銳的刺痛,牽扯著薛浩的每一根神經。


    這時,坐在一旁石椅上閉目冥想的杜子仁,右指輕輕敲擊了一下石桌。


    靈韻如同水波一般蕩漾開來,觸碰到薛浩的那一刻,後者心中的雜念祛除許多,就連身上的疼痛都似乎淡了。


    薛浩深吸一口氣,咬緊牙關,再次開啟了金剛之法。


    接下來的事情便是像這般周而複始——金剛破型,敲擊靈韻,定下心神,重塑金剛,應對蟲蟻。


    不得不說,修行向來是件枯燥的事,宛如老僧入定,而磨礪心誌更非一朝一夕。


    薛浩由起初的不自在,到慢慢適應周身的蟲蟻。


    由半日破除三次金剛之法,到一日破除一次金剛之法。


    有時,他覺得自己經曆了幾個春夏,有時,他又覺得自己不過經曆了一個晝夜更替。


    時間在薛浩的腦海中已經沒有概念......


    這樣的狀態,足足持續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


    此日,天空烏雲密布,不多時,淅淅瀝瀝的雨滴落下,薛浩依舊盤坐在地被蟲蟻包裹,一動不動。


    杜子仁抬頭望了一眼,接而手指輕點虛空,靈韻凝聚如同屏障,為薛浩遮擋一日風雨。


    傍晚時分,一陣奇異的波動以薛浩為中心蕩漾開來,原本不斷啃食其表皮的蟲蟻,開始慢慢褪去。


    杜子仁立起,欣慰地看了一眼薛浩,然後右手一揮,召迴了引蟲香。


    長時間的心誌磨礪讓薛浩始終繃著一根弦,而當引蟲香被收迴的那一刻,這根弦也隨之斷了,他緩緩倒下,他需要休息......


    杜子仁將薛浩抱起,送入廂房,輕輕放在了臥榻之上後便悄聲離去。


    咚!


    咚咚!


    天色已晚,萬家燈火熄滅大半,此刻卻有敲門聲起?


    敲門聲有氣無力,斷斷續續。


    杜子仁瞥了一眼屋內,便徑自上前開門。


    吱呀~


    門開一瞬,惡臭撲鼻而來,一全身腐爛、白骨顯露的屍體張牙舞爪,襲向杜子仁。


    後者麵色如常,右手卻迅如奔雷,抓住腐屍頭顱,接而猛地按向地麵,屍體碎了一地。


    杜子仁手腕一抖,身上汙穢如瓦上雨水般滑落。


    然而當他側首望向街道,竟看到有數不清的腐屍破土而出!


    杜子仁眉頭一皺,小心翼翼關上大門。


    一炷香功夫之後,再看街道之上,已經堆滿了無數腐屍屍體。


    杜子仁右腳輕輕一跺地,土地如同大海掀起波瀾,一個土浪過後,所有屍體都被掩埋在深深的土下,再看不到半點痕跡。


    他抬頭望向常城鬼狩司方向,那裏有一座高塔,即便夜色已深,烏雲蓋頂,高塔頂端依舊有一抹金光隱隱可見。


    那是軒轅劍殘片。


    隻是今日所見金光,遠比以往的要暗淡許多。


    杜子仁又轉頭望了一眼常城北外,山脈連綿,此刻看去,竟如同蟄伏的巨獸,環伺著常城。


    須知風雨欲來!


    ......


    圍繞著常城所建的山村密密麻麻,就算不及一百,也相去不遠。


    山村人口,多是近百之數,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他們都謹遵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天黑之後,不出屋門半步,哪怕鄰裏之間,也絕不互相走動。


    某山村一茅屋內,住著三口之家,一對母女懷抱在一起,擔憂地望著屋外。


    夜已深,當家的男人卻遲遲未歸。


    在等待中,不知不覺間,母親已是淚流滿麵,她已想到了某種可能。


    “阿娘,阿娘,你臉上的是什麽。”女兒尚且年幼,不知悲傷為何物。


    “桌上的水不小心打翻了。”


    幼女手掌抹過眼淚,舔了一下,小臉都擰在了一起。


    “阿娘,這水壞了,好鹹嘞。”


    “杏兒乖,水壞了,咱就不喝。”


    幼女點了點頭,咬著手指問道:“阿娘,阿爹啥時候迴來嘞?”


    母親強顏歡笑,眼淚卻忍不住,不斷在眼眶裏打轉。


    白天時候,村裏的人便說,最近的山上不太平,山精野怪時常出沒,好似不再害怕常城內的軒轅殘片。


    有人說,已經許久看不見隔壁山村的人。


    又有人說,前些日子路過一山村,半個人影也未見,似乎全都搬移走了。


    不安,恐懼瞬間在人群中彌漫。


    家裏的男人有擔待,想要探個究竟,便集合了一群人,打算到附近其餘山村走動一番。


    若是山裏真出了不得了的東西,就趁早帶人離開這是非之地,換個定居之所。


    此事危險,女人自然是不願意男人去的,但即便再危險,也總得有人去做。


    臨行前,男人再三叮囑,若是日落人未歸,天亮之後,便帶著杏兒逃離此地,前往常城。


    誰知這一去,便真就再未迴......


    咚!


    咚咚!


    敲門聲起!


    幼女欣喜道:“是阿爹,阿爹迴來嘞!”


    母親臉色慘白一片,急忙捂住了女兒嘴巴,擠著笑容道:“約莫是你阿爹迴來了,杏兒,咱和阿爹玩個遊戲,你躲起來,讓阿爹來找你好不好?”


    幼女點了點頭,兩眼歪成了月牙。


    屋外敲門聲不斷,母親小心翼翼打開自家早些年挖好的地道,將幼女放了進去。


    “杏兒記住了,若是阿爹未找到你,不論聽到什麽,都不要出來,也不要發出任何聲音!


    興許那就是阿爹想要詐你出來的,懂嗎?”


    杏兒用雙手捂著嘴巴,猛地點了點頭。


    母親紅著眼眶,輕輕撫過女兒頭發,哽咽著道:“杏兒,若是天亮了,阿爹還沒找到你,多半是找不到了,你悄悄從這裏爬出去,沿著南邊的小路,就是你最歡喜的小紅花最多的那條道,一路跑下去,我和你阿爹在路的盡頭等你,好嗎?”


    杏兒喜歡小紅花,高興地點了點頭。


    “杏兒,阿爹和阿娘都歡喜你。”母女相望,最後一眼,即是永別。


    母親蓋上木板,屋外敲門聲如同催命的魔咒。


    她深吸一口氣,走到門口,推開屋門。


    房屋外的自然不是自家男人,而是一身穿紅袍頭戴數字三鬼麵的男子?


    “這便是最後一處了。”嘶啞的聲音響起。


    紅袍的胸口之上,竟長出了一張大嘴,張開之後,獠牙盡顯。


    母親害怕到了極點,卻捂著嘴巴,強忍著不發出半點聲響。


    深夜裏,嘎吱嘎吱地聲音不斷迴蕩。


    地道裏的杏兒,望著木板縫隙,啥也看不清,過了許久,有黑色的液體慢慢滴落。


    借著隱約的光亮,印入眼中的竟是駭人的紅。


    杏兒接過一點,放入嘴中,隻感到一股子怪味。


    這水好像也壞嘞,幼女這般想著,心裏卻是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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