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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浩擦去頭上驚出的冷汗,望向窗外,天將亮未亮。


    杜子仁赤裸著上身立在庭院中,明明是四周封閉的屋舍,卻有無名風起,吹得庭院內的柳樹沙沙作響。


    是一夜未睡?還是剛起?


    “做噩夢了?”閉目的杜子仁淡淡問道,他雖未睜眼,卻好像什麽都知道。


    薛浩嗯了一聲,慢慢走出屋子,剛想將夢中景象告知對方,卻被杜子仁製止。


    “傳聞有靈力驚人的術士,可夢中預知未來,一旦說出夢境,乾坤既定,人力不能更改。”


    薛浩有些驚疑:“師傅的意思是,我有這樣的潛力?”


    杜子仁睜開雙眼,盯了他一會兒,迴道:“不,我隻是不想浪費時間,聽你說夢。那裏有藥,去把它喝了,對你的傷勢有好處。”


    薛浩嘴角一扯,隨之望去,便看到石桌之上擺著一碗熱騰騰的湯藥,內心不禁被觸動。


    他端起湯藥打量,黑不溜秋,還泛著氣泡,賣相不能說差,隻能說差到極點。


    這藥真的能喝?


    薛浩狐疑地看向杜子仁,隻聽後者說道:“不要問藥裏有什麽,我怕你喝不下去。”


    好吧......


    薛浩用舌頭舔了一下湯藥,雖然冒著氣泡,舌尖傳來的感觸卻是溫溫和和,就是一股子怪味,充斥著鼻腔怎麽都散不去。


    傷勢依舊在作痛,薛浩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捏住鼻子,一口將湯藥飲下。


    苦、辣、酸在他的口腔中迸發開來,他實在無法想象到底是什麽樣的藥材才能匯聚出這樣的味道!


    湯藥在胃裏翻滾,隨時可能吐出,杜子仁道:“忍著。”


    薛浩咬牙堅持,艱難的忍耐之後,有一股暖流從胃裏傳出,遊走全身,傷勢不再發痛,渾身都舒適起來。


    賣相雖差,但是真的有效!


    杜子仁停下冥想,坐到石椅之上,然後說道:“過來。”


    薛浩應聲上前。


    “我的姓名之前已經說過,便不再贅述,在傳授你東西之前,有些東西需要與你交代。”


    薛浩鄭重點頭。


    “為師所學,乃鬼狩神武一派,名為印,這門功夫以煉體為主,靈力鍛造周身,匯聚心髒,靈不滅,力不絕,也算是比較正統的神武功法。”


    薛浩兩眼泛光,扮豬吃虎的師傅,再加印如此霸氣的絕學,他的前途一片光明。


    “......但以你目前的身體,想要學習印,無疑自尋死路,所以我會先從神武一派最基本的唿吸凝神法,開始教導於你。”


    薛浩聞言整張臉垮了下來,這感覺好比麵前放著一盆火鍋,剛準備動筷子,卻有人說你最近感冒,不宜吃火鍋,給你換成了米粥。


    杜子仁熟視無睹,自顧自的講解起唿吸凝神法的奧妙。


    薛浩表明失望,卻也懂得循序漸進的道理,豎起耳朵認真聽講。


    天地萬物皆有靈韻,所謂鬼狩,不過也是借助天地靈韻強化自身,從而獲得能夠滅殺鬼物超凡力量的人類罷了。


    鬼狩道統不計其數,強化的方向也是各不相同,其中比較主流的神武一派,以煉體為主,身體便是他們最強大的武器。


    神武一派的先驅者,為了使自身能夠與天地更加契合,創造了唿吸凝神法。


    意旨通過唿吸調節肉身狀態,讓天地靈韻可以更順利地流轉周身,從而凝聚強大的力量。


    而唿吸凝神法講究五型——千捶、聚力、不動、開門、知微。


    “接下來的日子裏,我會在你練習唿吸法的時候,不斷捶打你身上各處穴位,以便讓天地靈韻更容易進入你的身體。


    等到你何時能夠在捶打之下,始終不中斷唿吸法,這千捶一型便算煉成了。”


    薛浩知道想要練就一身本事並不容易,卻沒想到一上來就這麽刺激。


    “師傅,我重傷未愈。”話中有言外之意......


    啪!


    沉悶的聲音響起,一聲痛唿在庭院內迴蕩,杜子仁的手中不知何時冒出了一根黑鐵棍,在薛浩的右臂上留下了一道淤青。


    這就開始了?


    舊傷未消,又添新傷。


    杜子仁冷漠道:“這個世道,時間比什麽都金貴,沒有人會等你。”


    薛浩聞言,想到了這幾日經曆的種種,眼神變得堅定。


    又是一棍落下,左臂之上再添一道淤青。


    這一次,薛浩沒有痛唿,他咬著牙,強忍了下來,維持住了唿吸之法。


    杜子仁眼中劃過一絲欣慰,手中的鐵棒卻沒有消停,一下又一下。


    足足忍了一百棍之後,薛浩兩眼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杜子仁望著倒地的薛浩,似是迴憶起了什麽,嘴角微揚:“比當初的我多熬了一下。”


    ......


    當薛浩再次醒來之時,月亮已經掛起,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水桶之中,一旁地麵上布滿了瓶瓶罐罐,滿屋子都是藥香。


    他活動了一下手臂,並沒有想象中的疼痛,白天被打的傷痕竟然多已結疤,這恢複速度快的讓人難以置信。


    杜子仁走進屋內,遞過一份食物,是那熟悉的臘肉。


    薛浩臉色有些難看,本不想接過食物的他,還是被咕咕叫的腸胃打敗。


    他狠狠咬了一口,心中想著,這臘肉除了硬一些,難吃一些,聞起來令人作嘔一些,其實並沒有什麽不好的,至少它管飽......


    直到現在,薛浩還是不敢問杜子仁,這臘肉到底是由什麽製成的。


    “吃完了食物,就早些休息,明天的訓練繼續。”


    就在杜子仁踏出房屋的前一刻,薛浩忍不住問道:“當初在野祠外,師傅你明明有能力救那些村民,為何見死不救?”這個問題埋藏在薛浩心中有些日子。


    “他們把你作為活祭,你卻替他們著想?”杜子仁反問。


    “師傅是說他們死有餘辜?”


    “不,死亡對於他們來說,隻是解脫。”杜子仁踏步離開。


    這個世道,死亡或許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都是解脫。


    而且薛浩並不知道,那些村民的神魂早已被百足啃食幹淨,原主所看到的不過是一具具行屍走肉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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