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馬修遞上的啤酒之後,李廣山問馬修:“聽說你也是個法師?給我露一手,把這兩瓶啤酒冰一下。”


    注意到李廣山話裏的“也”字,馬修沒有廢話,一發咒語,兩瓶啤酒就冰鎮好了。


    喝完兩瓶啤酒,又要了兩瓶啤酒,李廣山才絮絮叨叨地說起了自己敲馬修門的前因後果。


    李廣山也是一個法師,一個鄉村赤腳法師。


    赤腳法師是那些雖有魔法基因,但因種種原因,沒有接受過任何正規的法學教育,沒有任何資格證書,隻能在鄉村提供最基礎法術服務的法師。


    鄉村赤腳法師,若是讓大城市裏的人聽到,隻會注意到“鄉村”與“赤腳”,忽略“法師”,但在鄉下,一般的村民會認為他就是“法師”。


    李廣山在馬家村也是一個響當當的人物,且是少數到過大城市的人之一。


    原主馬修對上京市、對城裏的法師最初的印象,就來自於李廣山的描述。


    那年,已經在大馬村當了多年赤腳法師的李廣山,得了一個公費去上京市培訓的機會,李廣山去了三個月。


    迴來之後,李廣山對圍著他的村民說:“上京市也沒什麽了不起的,就是樓高了些,路寬了些。城裏的法師也就那樣,就是收費貴一些。他們能培訓我什麽?他們隻能培訓我怎麽變著路數收費。我才不聽他們的培訓。你們知道嗎,那些城裏法師,施一個寧神咒,起步就是一萬元。我給你們施過多少次寧神咒了,要是都找你們收費,我起碼也是千萬富翁了。”


    有的村民聽得很是盡興,有得村民聽完嗤之以鼻,原主馬修聽完之後,則深深記住了寧神咒一次一萬元,立誌要從村裏走出去。


    現在的馬修現在則清楚,李廣山當年給村民所施的“寧神咒”,其實隻是昏睡咒,而李廣山口中那些起步收費一萬元的“寧神咒”,實際是複雜的靈魂修複組合咒。實際的寧神咒,一般是一百到一千元收費。一百元的寧神咒,能讓人一時安心,一千元的寧神咒,能讓人一時欣悅。


    從上京迴來之後沒過半年,李廣山就出事了。縣裏的法術事務局來了兩個人,把李廣山帶走。又沒幾個月,李廣山就被定了罪,並被判了刑。當時,馬修已經轉到縣裏初級魔法學校上學,後來也很少迴家,以至於一直不知道李廣山被判刑的原因,以及後來的這些事情。


    土豆縣法術事務局給李廣山定的罪是非法販賣了違禁魔法原料罪。


    李廣山當年是認罪的。


    現如今,李廣山承認自己確實販賣了魔法原料,也承認自己販賣的魔法原料是違禁品,但卻認為自己行為不違法,當然不是犯罪。


    李廣山這樣想,並不是單純的固執,而是有一套理由的,這套理由說出來,馬修也不得不承認李廣山說的是有幾分道理。


    當年李廣山販賣的魔法原材料是鷹嘴陸地蝠,這是一種常見的魔法生物,以小昆蟲為食。小昆蟲常食素,啃食莊稼。因此食素的小昆蟲常被稱為害蟲,以小昆蟲為食的動物常被稱為益蟲或益獸。鷹嘴陸地蝠卻又因為繁殖能力強,長相醜陋,從未被納入益蟲範圍。


    一直以來,鷹嘴陸地蝠作為一種魔法生物,也沒什麽大的功用,並不受什麽特別保護,捕捉、販賣鷹嘴陸地蝠也沒有什麽限製,但也賣不上什麽價錢。村裏的小孩子多自行捕來作為燒烤食材,有時也會特意多捕一些進城裏賣掉,弄些零花錢。


    後來,法學進步了,鷹嘴陸地蝠被發現了新功用,販賣鷹嘴陸地蝠就違法了。


    發現新功用的是上京市的一個叫陳澄的獨立法師。陳澄是一個猥瑣好色貪財的法師,一直在秘密研究迷情劑的煉製方法。


    迷情劑是魔法界最高級違禁藥品之一,但迷情劑的配方卻幾乎是公開的,有心的法師都可以從圖書館、網上,找到迷情劑的配方,掌握迷情劑的煉製方法並不違反魔法江湖的規矩。


    阻止法師們煉製迷情劑的,除了法師們自我道德約束,被發現後嚴厲懲處,還有原材料的嚴格管製。在陳澄研究迷情劑之前,所有迷情劑配方都離不開仙莓花。於是乎《魔法犯罪公約》中就規定了,未經批準的種植、買賣仙莓花都是犯罪行為,一經發現,就會被嚴懲。


    陳澄在法學研究上發力之後,研究出了用鷹嘴陸地蝠替代仙莓花的迷情劑配方。


    這個新配方,陳澄並未完全公開,而是賣給了幾家魔法黑道組織。一時間迷情劑在黑市上多了起來。魔法藥劑,並不能流水線機械化大生產,隻能由法師耗費法力一份一份的熬製。黑市上的迷情雖然多了起來,但也沒到泛濫的程度,不過卻引起了極嚴重的後果。


    有不少大人物都中了迷情劑,被人控製。可能也有一些大人物,為了擺脫負麵新聞,推脫自己被人下了迷情劑。但無論如何,都引起了軒然大波。


    經過一些有心之人的引導,當時的的輿論甚至將矛頭對準了所有的法師。有人趁機重提“法師就是怪物”的論點,建議對所有的法師進行基因治療,消除他們的法術基因。


    魔法總局不敢怠慢,派出了執紀部的精英小組,迅速鏟平了私賣迷情劑的黑幫,並審出了陳澄的信息,迅速將之抓捕。


    有賴魔法總局的迅速行動,輿論很快平複,所有的惡都被歸到陳澄身上。陳澄不僅是迷情劑新配方的發明者,也是迷情劑相關一切犯罪的策劃者。


    陳澄迷情劑配方並未流傳出來,但還是有一些流言傳出來。出於謹慎,鷹嘴陸地蝠也被定位丁等限製級魔法生物。丁等限製級魔法生物,一般人可以自由持有、食用、買賣該魔法生物,法師則不能隨意獵捕、販賣該魔法生物。


    魔法總局這下算是謹慎惹了禍。將鷹嘴陸地蝠列為限製級魔法生物,反而坐實了鷹嘴陸地蝠是製作迷情劑原料的傳言。


    鷹嘴陸地蝠火了起來,惹了一些麻煩。雖沒有惹出讓大人物震怒的大麻煩,但也惹出了一些讓基層法術局裏公務法師叫苦不堪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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