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原花街,顏煙樓。


    傾迷萬千的赫衣太夫,身後正跟著兩名粉雕玉琢的禿,三人一齊向著走廊深處最後一間和室走去。


    不同於其他遊女那般,穿衣隻露脖子。


    顏煙樓的赫衣太夫,其豪放的穿衣風格,讓即便是同為從事皮肉生意的其他遊女們看見,也會令其麵紅耳赤。


    輪廓清晰的鎖骨,滑露在外的香肩,深邃迷人的溝壑,再搭配上她那慵懶的眼神,與繡在和服上,那些遊蕩在牡丹和骷髏之間的毒蛇。


    這些加在一起,讓所有見到赫衣的人,腦中隻能出現四個字——致命誘惑。


    “行了,食物交給我,你們在外等著就可以了。”


    赫衣側過臉,露出精致的下頜線,衝著身後,身高才到自己腰部為止的兩名禿,嫵媚一笑。


    “好的,赫衣太夫。”


    兩名禿齊齊行禮,接著將一小籃子遞給赫衣,再次行禮後,開始向後退去。


    點了點頭,赫衣向一側推開紙拉門,邁入室內的瞬間,那慵懶迷離的表情瞬間變化,眼神開始溫柔起來。


    “素衣,該用餐了,這次有金槍魚刺身,鰻魚壽司,還有......”


    赫衣對著一名靠在窗台牆下,手搭在拱起的腿上,膚色與發色如同白雪,留著紋理碎蓋發型,正用那對琥珀色瞳孔,望著窗外的男孩微笑著說道。


    聽到食盒被打開的聲音,任由赫衣忙活,素衣眼神動都沒動,嘴唇微張:


    “不是說了嗎,我不會再吃人類的食物了......”


    聽聞此言,赫衣伸向食盒的手,忽然停住,麵部表情也同時一滯。


    但下一秒,她又恢複了溫柔的笑容,繼續將所有食材拿出,錯落有致的放在小桌子上。


    看著還在眺望的素衣,赫衣走到他身邊,跪坐在一旁,抬起手臂,輕輕的放在了素衣的肩膀上。


    “不吃東西怎麽能行呢?這可是姐姐耗費了好大心思,才弄好的......”


    啪!


    “啊!”


    嬌弱的聲音中,透露出赫衣的痛苦,隻見她捂著被打出淤青的手腕,低著頭,緊緊的抿著嘴唇。


    素衣轉過頭,眉頭緊皺,用極其厭惡的眼神,盯著赫衣說道:


    “把你的髒手拿開!”


    在他說完這句之後,整個和室內的空氣,都仿佛停滯一般。


    嘁~


    看著赫衣沒有反駁自己,依舊低著頭,素衣再次將頭轉迴,繼續看著窗外,那一輪皎潔的圓月。


    “確實是有點餓了,該去找點東西用來填飽肚子了。”


    沉默了一段時間後,素衣忽然起身,扭了扭自己的脖子,發出咯嘣咯嘣的響聲。


    “不行!”赫衣馬上抬起頭,聲音急切的繼續道:“因為你的主動,吉原這段時間,失蹤的人口忽然增長了很多,已經引起了衙門的關注,你會有暴露的危險!”


    “素衣,不要急好嗎,讓姐姐來解決。”


    “我認識很多貴族,他們可以幫我弄來人......供你吃!”


    “隻要用這種方法,即便有衙門查,那些客人也會幫我掩護,從而不會讓人發現你的存在。”


    看到在自己的勸說下,素衣沒有跳出窗外,赫衣不由鬆了一口氣。


    “嗬嗬,真可笑啊,衙門又能如何,來多少我都能將他們殺掉!”素衣俯視著自己的姐姐,露出不屑的表情,繼續道:


    “幫你掩護?等他們把你玩膩了,還有誰會幫你掩護?嗯?說啊?”


    赫衣瞳孔瞬間收縮,感覺到心髒一陣刺痛,連唿吸都變的困難。


    看到她這種表情,素衣搖了搖頭,走過去,俯下身陰沉的說道:


    “另外,你要多久才能再弄來一個人?你認為墮姬大人,以及妓夫大人他們,能等的了麽?”


    “我......”


    赫衣張了張嘴,麵露苦澀,但卻無法反駁。


    同時一想到素衣嘴裏的那兩位大人,一股寒氣就從腳底升起,覆蓋全身。


    “素衣,我們不能逃走麽?你實力這麽強大,完全可以帶著我逃出吉原,那些組頭和遣手,根本攔不住你,我們以後......”


    赫衣話說到一半,素衣閃電般的出手,一下掐住了她的脖子,麵容猙獰道:


    “蠢貨,你在說些什麽?”


    “如果沒有這兩位大人,我能活到現在麽?我能有這麽強大的力量麽?”


    “難道就憑你,憑你賣弄色相,討好男人換來的那點錢,給我治病嗎?”


    任由素衣掐著自己的脖子,赫衣緩緩的抬起手,放在弟弟那如同屍體般冰冷的小臂上,眼神中透露著哀愁:


    “對不起,是姐姐無能,才讓你變成這個樣子。”


    “滾吧。”一把將赫衣推倒在地上,素衣將拳頭攥緊,嘴角咧開獰笑道:


    “我非常喜歡現在的樣子,實力強大,宛若神明,想殺誰就殺誰,哈哈哈!”


    癱倒在地,赫衣呆呆的望著地麵,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小時候,因為天災人禍,導致她倆所在的村子糧食絕收,父母也因此餓死。


    為此她不得不帶著弟弟流浪,一路上經曆的各種困難,因為巧合的原因,最終來到了江戶。


    又是巧合,兩人被一群雅庫紮抓到,賣到了吉原。


    因為長相美麗,赫衣很快就被老鴇相中,成為了一名花魁的禿,而素衣,也變成了負責拉客的見世番。


    但不論如,起碼生活有了保障,赫衣和素衣兩人,終於不用再餓肚子。


    不過好日子沒過幾年,赫衣忽然發現,弟弟得了一種奇怪的病。


    渾身變得蒼白,連頭發都變色,開始經常得病,甚至到最後,感染上了肺結核。


    即便她已經長大,並憑借著美色成為了振袖新造,但賺到的錢,依然不夠給素衣治病。


    就在素衣將要死亡,赫衣伏在他身邊絕望哭泣的時候,一位臉上有著大塊黑斑,瘦骨嶙峋,雙手持鐮刀的男人出現,告訴了她素衣活命的方法,那就是變成——鬼!


    而代價就是,以後素衣要為這位大人提供血食,也就是人類。


    啪嗒。


    赫衣的迴憶被聲音打斷,她抬起頭,發現素衣已經蹲在了窗戶邊緣,馬上就要跳出窗外。


    “素衣,你不能再這麽大張旗鼓的抓人了!相信姐姐好嗎,讓姐姐來......”


    “哈?相信你?那你告訴我,什麽時候你才能抓到人啊?”


    “我......”


    咚咚咚。


    就在赫衣言語一滯,不知該如何迴答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了敲門聲。


    “赫衣太夫,樓下有兩名武士大人,指名要見你呢!”


    老鴇子興奮的聲音,各種紙拉門傳到了室內。


    “你看,素衣,這不就有辦法了嗎?想見我的人,都知道我的規矩,你放心,姐姐馬上就能給你弄來人,供你......供你吃。”


    不等素衣說話,赫衣馬上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衣服。


    隨後那副慵懶嬌媚的麵容,再次出現在她的臉上。


    走廊上,赫衣用若無其事的語氣,對著老鴇子問道:


    “找我的武士,叫什麽名字?是哪家的貴族?”


    “額......他們倒不是貴族。”老鴇子說完,看到赫衣忽然停下腳步,一臉怒容的看著自己,心中當即一驚,趕緊說道:


    “有個武士叫山田淺右衛門太一,他是禦用斬首人,並且是山田家的武士,他非常有錢!”


    聽完老鴇子的解釋後,赫衣這才麵色有所好轉,隨後嘴角翹起一絲弧度:


    “山田淺右衛門太一?禦用斬首人麽?嗬,不過是隻肥羊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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