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爺要去城南的莊子,且帶著沈氏,消息一出,驟然掀起波瀾。


    春雅院兒裏暫時恢複平靜。


    顧檀摸著還平坦的小腹在軟塌上躺著,一隻手支著下巴,身上那股子頹廢的勁兒沒了,這會兒整個人又都淩厲起來了。


    “沈氏倒是跟的緊。”顧檀冷冷的笑著,“太子爺還真是護的嚴實,不知道那個狐媚子給下了什麽藥。”


    珠蓮跪在下頭拿著沙錘替顧檀捶腿的手一頓,抿唇道:“再如何也不過是一個妾,翻了天也隻能是妾。”


    “隻是娘娘可不能再動那沈氏了。”


    珠蓮苦口佛心的勸,她這會兒子的反應過來了,幾次三番下來,顧檀沒討著什麽好,可眼看沈氏的寵愛更甚了。


    “我怕什麽!沈氏算個什麽東西。”


    顧檀現在在想起來,還恨得牙癢癢呢。


    “娘娘想要處置沈氏,日後機會多的是,您想想咱們這幾次,從王氏到沈氏,還扯進來太子爺,最後卻將兩個小主被送去了內院兒。”


    珠蓮這會兒自己說著,才想著到頭來得了好處的是內院兒啊,太子妃娘娘什麽也沒做,得顧氏的兩個孩子。


    “娘娘要沉住氣,沈氏一個妾,除了樣貌,還有什麽,靠著那張臉能得幾時寵愛,隻是現在太子爺正新鮮著呢,咱們不能動沈氏,不然就是和太子爺對著幹了。”


    色衰則愛馳的道理,不會有人不知。


    珠蓮皺了皺眉:“如今兩個小主子在內院兒,那頭的可不是親娘,偏太子爺說了就是過年也不允許兩個主子迴來。”


    提起兩個孩子,顧檀心頭難受,情緒湧出來,眸子就紅了:“她到處防著,我這個當娘的,見一麵兒都不行。”


    “倒也不能全是怪內院兒,有太子爺的命令在,誰也不能忤逆不是。”


    珠蓮起身,撫上顧檀的肩膀,輕輕的揉搓著,顧檀閉了閉眼睛,收斂情緒。


    “娘娘隻需要好好的養好身子,照顧好肚子裏的孩子,旁的任他們折騰去。”


    顧檀點點頭,可是猛的又睜開眼睛,拉住珠蓮的手:“可那個沈氏那樣得寵,日日侍寵,你說不會懷上吧,聽說她侍寢後,太子爺可沒給藥。”


    顧檀急切的聲音裏滿是擔憂,珠蓮拍拍顧檀的肩:“娘娘莫急,她一個妾懷了也不能養,更何況就算她懷上了,也得能生出來才是,就算生出來了,她身份低賤,孩子她也養不了。”


    “內院兒那位盼孩子可多年來了,日後若是妾生了孩子,都是抱給那位的,倒是您覺著那位會將孩子的生母留著?”


    可是越說顧檀的神色愈發的凝重了,隻道:“可若是孩子進了內院兒,記在嫡母名下,上了玉碟兒,那就是嫡子了,恐怕咱們的淮哥兒可就比人家低一等了。”


    “您說的那是多遠的事兒,若真是有了消息,指定讓她生不下來。”


    珠蓮勾了勾唇,笑意不達眼底。


    她想著,最多一碗藥準保她生不下來。


    相比春雅院兒,懷安院兒則平靜的多了。


    左酈穿著素衣,人立在觀音像前,手裏點燃了細細長長的檀香,眸子直直的盯著那玉觀音,隨後垂頭,輕輕的上下晃動著手裏的香,直到香熄滅,隻剩下一點猩紅。


    恭敬的將香插在香爐裏。


    佛堂的暖簾被掀起,玉蘭進來,小聲的稟告:“二姑娘那兒鬧食兒呢。”


    聞言,左酈手中的動作微頓,很快迴神兒,再俯身下去跪在地上的蒲團上,隨即雙手合十,舉過頭頂,最後攤開掌心,磕了三個頭。


    動作嫻熟,她已不知重複了多少遍了。


    “側妃那兒又有了,這會兒倒是底氣又足了,折騰了好幾個來迴,想看兩個小主子,奴婢都擋迴去了。”


    玉蘭一麵說著,一麵將浸了水的帕子遞給左酈,左酈接過來擦了擦手。


    “行了,她愛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吧,橫豎人家肚子裏有貨,若是再來要見孩子,你也別攔著人家,到底是親娘,傳出來了,我可成了惡毒的了。”


    話落,左酈已經轉身進了內室了,半跨在炕邊兒,拿起籃子裏的繡繃,上頭是兩隻小牛栩栩如生。


    舐犢情深啊。


    這是讓人顧檀送來的。


    “瞧瞧,我不過養了兩天,這當娘是沉不住一點兒氣。”


    左酈隨手一扔,靠在桌邊輕輕的揉了揉眉間:“人啊,千算萬算算不過老天爺。”


    誰能料到,顧檀就在這個節骨眼兒懷上了。


    都是命啊。


    “去吩咐下去,側妃那兒的吃食用度往高了提,就是比對我也行,之前少食兒,那便多開一些開胃的小菜送去。”


    左酈淡淡的吩咐著,低頭看著手裏的經書。


    “這實在是也太抬舉了她了,再慣的失了分寸。”玉蘭沒忍住,顧檀以往囂張跋扈,還以為趁著這迴治一治,結果又有孕了。


    “太子爺都解了她的禁足,什麽也沒變,隻不過一條兒孩子在我這兒養罷了,咱們臉上功夫總問做的好一些。”


    左酈說的坦然,似什麽都不在意,轉頭靜靜地看著外頭灑進來的暖光,想起什麽:“沈氏何時動身?”


    話問的有些突然,玉蘭還是想了一下,才答話:“該是這會兒起身了。”


    沈全懿受李乾的寵愛超過了後宅眾人的意料,顧檀雖被禁足,可請出懷孕後,李乾還專門去瞧過,各類珍貴的補品如流水一般送去春雅院兒。


    可即使這般,李乾也沒忽略沈全懿,將人挪出去帶在身邊兒養病。


    隻是今日李乾未於沈全懿同行,有外務在身,要遲一步去。


    因著傷口沒恢複好,沈全懿被一頂小轎抬著從青亭院兒出來,西側門兒有一黑漆齊頭平頂的馬車在那兒等著了。


    馬車內很是寬敞,沈全懿被秋月扶著上來,車廂內車壁上都鋪著蜀錦的軟墊,背上和臀上的傷,還不能支持沈全懿長時間坐著,便隻微微趴著。


    小幾上的爐子正是燒的旺,烘的車內暖洋洋的,駕車的人技術極好,穩穩當當一路,不過估計是繞過了鬧市。


    不聽的外頭有叫賣的聲音。


    直約摸有半個時辰,馬車慢慢停下,外頭才終於出聲,說:“請貴人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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