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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並未顧忌月痕在外的阻攔,雨荷也算掐了個好節點,素婉跟武睿剛用膳完畢,她便徑直出現在二人麵前。


    “奴婢見過皇上,見過皇後娘娘。”


    雨荷是白芷的貼身宮女,如今武睿不待見白芷,自然連帶著她一宮的人都嫌棄得很。


    所以見是雨荷,武睿連個眼神都懶得多加施舍,隻是極為不耐地問了一聲:


    “何事?”


    “迴皇上,娘娘在永和宮為您準備了些東西,想請您移駕一同觀賞,還有…大皇子這兩天也哭著鬧著說要見父皇,所以…”


    大概是受了她主子白芷的影響,雨荷也根本沒把素婉這個皇後放在眼裏,所以她的目光從始至終都沒有落在素婉身上。


    雖是身在鳳儀殿,在素婉手下搶人,卻從始至終都隻是問武睿的意見,眼裏壓根就沒看到素婉。


    不過說來也是,也隻有對素婉,她才敢大晚上這麽明目張膽地過來搶武睿。


    而武睿雖對白芷心生厭棄,但忌於白瑞的權勢施壓,明麵上還是不能流露太多不滿。


    故雨荷此話一出,武睿思量片刻,那目光逐漸落在了素婉身上:


    “朕今天既是說好了過來陪皇後的,那此事自當問問你的意見才是。”


    於是殿內眾人都朝素婉看去,而後者卻仿佛仍在怔懵之中,隻呆呆地看著武睿重複迴問了一聲:


    “要問臣妾嗎?”


    見她這般神情,眾人的反應皆大有不同。


    經過年夜宴一事,武睿如今看她,是帶著些許隱隱的忐忑與期待。


    月痕早知素婉曾犯下的那些“風流事”,故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生怕她現在還會再口出什麽驚人之語。


    李樂的態度則有待商榷,畢竟他向來沒個確定立場,如今隻能算是旁觀看戲。


    而雨荷更是不用說,那眼中的嫌棄與嘲諷之意隻差明晃晃地寫在臉上。


    “既然皇貴妃都派人來請了,大皇子還那麽小,思念父皇也是人之常情,皇上若不去看看,似乎也不太好…”


    聽到這裏,武睿看著素婉的目光再次歸於平淡,一旁的月痕急得幾乎要跳起來阻止素婉再說下去,雨荷麵上則是露出一副“不出所料,奸計得逞”之色。


    不過,接下來素婉的話,著實大大出乎了眾人意料,便連武睿眸中都不免因此染上幾分淺淡笑意。


    她似乎是深思熟慮了片刻,最後給出了一個自覺兩全其美的方案:


    “不如這樣吧,臣妾上次見了大皇子,對他也是喜歡得緊…


    臣妾隨皇上一同過去,待陪大皇子玩一會兒再迴來,左右今夜有些飽腹,出去走走,正好消食。”


    這是素婉入宮以來,第一次做出這麽合武睿心意的事,對於這個建議,他自然不會拒絕,隻是淡淡應了聲“好”,語氣當中是完全不加掩飾的溫和笑意。


    得到武睿肯定的應答,素婉的彎眸可見瞬間亮了起來,一顰一笑處盡顯明媚:


    “那好,臣妾過去可需要帶些什麽?大皇子喜歡什麽?給他帶個玉如意如何?”


    話音一落,不等武睿迴答,素婉倒是先自己微蹙著眉搖了搖頭:


    “不好不好,送玉太俗了,送些古詩典籍,他尚且應當看不懂,可是錦羅綢緞…皇貴妃宮裏應當都有…”


    眼見著她這幅愁苦模樣,武睿嘴角忍不住微微漾開一絲笑意:


    “其實你作為他母後,無需特地帶什麽東西,你宮裏那些也都不適合小孩子玩,這些東西盡可以先留著,待他長大之後再作賞賜。”


    “那好吧。”


    撇去那些旁的雜的想法,如此應答一聲之後,素婉從座位上站起身來,又走去一旁將武睿的狐裘細細取下挽在手中:


    “皇上可還需要準備什麽?若是沒有,我們現在便過去吧。”


    也便是此時一迴身,素婉這才突然發現了一個一直被她們忽視的存在:


    “呃…這個小宮女,本宮與皇上一同過去,你們娘娘應當不會拒絕吧?”


    此話一出,連帶武睿的目光也一同轉到了雨荷身上,隻是那眼神,明顯與在看著素婉的時候有所不同。


    雨荷承受著來意武睿的壓力,自然不敢多說什麽。


    況且事情已然到了這個地步,現在再找什麽由頭來拒絕,怕是都沒有用了。


    故她雖心有不甘,卻也隻能咬了咬牙,恭敬地朝著素婉,麵容帶笑:


    “自然不會,皇後娘娘願來,皇貴妃娘娘應當是高興都來不及呢。”


    應當是哭都來不及吧。


    月痕在旁,看到素婉如此一番操作,心下自是一頓暢快,隻差驚叫出聲,為她拍手叫好。


    “那皇上,我們出發吧。”


    對於素婉的行為,武睿可算得上是十分配合。


    素婉拿著衣服,武睿便站在她身前任由她幫自己整理。


    素婉站在那裏等著月痕幫她披披風,武睿便沉默著走到她身後,接過月痕手中的披風幫她細細係上,動作笨拙卻仔細。


    大概是發現身後的氣息有些不對,素婉下意識迴過頭來,卻驚愕地發現方才的動作竟原是出於武睿之手。


    那雙明媚卻略顯紅腫的眼眸之中滿帶愕然,小鹿般的眼睛提溜著直勾勾盯在武睿麵上。


    後者承受她如此目光,隻仍舊溫柔地幫她在身前打上了一個花結,隨後與她四目相對,唇角微微上揚:


    “好了。”


    見素婉似乎仍在怔愣當中,遲遲沒有反應過來,武睿驀然低下頭,湊到她耳朵旁邊,那般低沉的聲音如此聽來簡直溫軟如蜜:


    “皇後若再如此看下去,今日可就不必出門了。”


    灼人的熱氣直接撲在素婉耳際,那般熱度熏得她雙頰緋紅,形如微醺,掀眸又見武睿那般俊朗麵容正在眼前。


    雖說素婉並非未經人事之人,但麵對這種情況,卻也還是被羞得瞬間低下了頭去。


    就連一旁的李樂還有月痕,見到這個場麵,都忍不住微微笑著轉開了視線,不忍再看。


    其實,說是二人琴瑟和鳴,倒不如說是武睿在雨荷麵前特意跟素婉作戲。


    雨荷作為白芷的心腹,不管她在鳳儀殿看到什麽,武睿跟素婉說了什麽,她定然都會一字不漏地迴去轉述給白芷。


    所以,作戲給雨荷看,其實就是給白芷看。


    故而看到一旁雨荷的臉比方才黑了一寸,武睿愈發好心情地握著素婉的手繞迴了一旁,然後牽著她各自入座:


    “朕突然…並不是很想出門了。”


    眼見素婉朝自己投來疑惑的目光,武睿隻仍舊將她的手握在自己手間輕輕溫柔地摩挲:


    “迴去轉告皇貴妃,朕如今沒空,待過幾日得了閑再去看她備的把戲。


    至於大皇子…皇後也想大皇子了,她若方便,偶爾得空,便將大皇子送到鳳儀殿來住幾天也未嚐不可。”


    住幾天…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可就不是同一迴事了。


    畢竟,在這後宮裏頭,不管是誰生的孩子,始終都要尊稱素婉一句母後,真隻是住幾天還好,這要是住了幾天素婉不願還了…自古以來也不是沒出過這種事情。


    故而聽到這話,雨荷的表情瞬間滯在臉上,入眼可見盡是故作出的冷靜:


    “皇上既有事要忙,想來娘娘定不會強求,娘娘還在宮中等著奴婢迴話,既如此,奴婢便先行告退。”


    “去吧。”


    若被白芷知道她如此辦事不利,沒把武睿搶走便罷了,還差些賠了夫人又折兵,將武勳給搭進鳳儀殿,那她以後怕是都沒有好日子過。


    所以一得武睿冷聲揮退,雨荷絲毫不敢再多停留,立馬行禮灰溜溜地便退出鳳儀殿去。


    其實如今天氣嚴寒,若是無事,根本無人願意出門。


    故雨荷走了之後,素婉和武睿二人也不過是待在房內難得平靜地下下棋,或是一同談論一下古今詩詞,那場麵倒也算得是琴瑟和鳴。


    而羅素…鎖秋的屍身被埋在東山,碑是羅素親手刻的,刻了整整兩天兩夜,一如她當初料理父母後事一般。


    既是入了宗祠的人,自然是以正經女兒的架勢辦的喪事,不算大辦,但對於太後口中的“婢子”,對於年夜死的不吉之人,這已經算得上一個極“風光”的結果。


    宮裏對於鎖秋之死,對於她的身份,對於她這般下葬方式,肯定不乏諸多謠言。


    尤其是白芷,她最清楚鎖秋因何而死。


    但關於神佛之說,沈月敏是不屑與後宮諸人談論這些的,所以對她,羅素完全不作擔心。


    鳳儀殿雖人多口雜,但真正知道事情原委的,其實也就不在乎那麽幾個,被太後勒令封口以後,這件事倒也沒有在外傳出任何風聲。


    眾人雖有猜忌,也隻是猜忌罷了。


    武睿當天晚上便派了兵馬便裝往西北方向一路進行地毯式搜尋,但想來沒這麽快得到結果。


    羅素直到在府中幫鎖秋料理完了所有的喪葬事宜才迴的宮,期間花了七天時間。


    她一迴宮,月痕便迫不及待地將那天晚上的事細細道來與她分享,羅素雖沒能親眼見得雨荷的表情,但從月痕口中,多少也能獲知一二。


    想來那晚,白芷在宮中定然是恨得幾乎要咬碎一口銀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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